第十六章 捧殺,德妃
2024-05-26 19:17:27
作者: 月亮喵
楚齡這回還真的是不小心跌進坑裡了,被捧殺了一回。
任何一個再英明的君主,也不會想要有人忌憚著自己屁股下的這張位置,即使那人是自己的兒子也是一樣的。儘管平時都是喊父皇,但實際上,先是皇帝,然後才是一個父親。
不少人都認定楚齡這是在給自己造勢,不過也有一些腦子清醒的人看出他是被陰了一回。
雲瑤興致勃勃問道:「那三皇子慘了嗎?」對於三皇子在姐姐家埋釘子的事情,雲瑤一直耿耿於懷,太小家子氣了點。
雲夕搖搖頭,說道:「陛下也是清楚他是無辜的……不然也不會只是禁足而已。」若真的打算處置楚齡,最少也會降了爵位,再消減掉他一些勢力。可事實上,楚齡半點傷筋動骨都沒有。
楚息元就算要懲罰,也不是因為那「誅心之言」,而是因為楚齡這回這般沉不住氣,竟真的掉進了別人的坑裡,更多的是恨鐵不成鋼。
不過雲夕也覺得,在兩個大敵都被滅了的情況下,楚齡的確是不夠沉得住氣,有些浮躁了起來。若是放在過去,清虛道人壓根到不了他面前。
雲瑤道:「不過那清虛道人,當真不怕死啊,直接將話給泄露出去。」
雲夕輕輕笑了笑,她現在也開始同家裡的妹妹說這些朝政上的事情,培養他們的政治素質,她不想自家的姐妹成親後就被困在後宅那三畝地上。正好她現在正守孝,也沒法外出,索性便同雲瑤和朵朵她們多上一下這方面的課程。
「你想得多了,清虛道人還想取信於楚齡呢,哪裡會做這種自毀城牆的事情。將事情泄露出去的自然是另有其人。」
「咦?誰?」
雲夕抿了一口茶,說道:「是謝氏的奶娘。」
「謝氏先前小產,傷了身子,只怕不能懷孕。」她眼底深處涌動著淡淡的嘲諷,「對謝家而言,一個不能懷孕的人已經失去了價值,謝家便將謝氏的庶妹也送進了三皇子府,想讓這位小謝氏儘快誕下子嗣,讓謝家和三皇子之間的聯繫更為緊密。」
雲瑤徹底無語了,她先前不喜歡這位謝氏,覺得她裝模作樣,又愛耍心機,可看到她落得這樣下場,又不免同情起了她。
「她家也太過分了吧!謝氏是人,又不是一件工具。」因為這件工具壞了,就換一個嗎?
儘管謝家是世家,杜家拍馬都趕不上,當雲瑤卻覺得這樣的世家讓她噁心。倘若成為世家就得這樣,那她寧可杜家一輩子都只是升斗小民。
「小謝氏進府後,在上個月診斷出了身孕。小謝氏在家中同謝氏原本就不對付,倘若她生下這孩子,謝氏在王府的地位還真要被這個庶妹給壓了一頭。」
一個是嫡女,一個是庶女,加上兩人又都是有心計愛爭強的性子,能友好相處才奇怪。在謝家時,謝氏因為嫡女天然的優越身份,倒是壓了小謝氏一頭。
雲瑤聽八卦聽得眼睛褶褶生輝,催促著:「然後呢?」
「謝氏的奶娘得知,楚齡提前收到了大皇子和二皇子起亂的事情。她便將一切事情怪到楚齡身上,覺得倘若他提前告訴謝氏,讓謝氏做好心理準備,謝氏也不會因受到刺激而小產。」
雲夕搖搖頭,說道:「這件事還真不能怪楚齡。按照謝氏那水平,她院子中沒準就有哪個是別家滲進來的釘子,她雖然愛耍心機,但也不是特別聰明的人,到時候肯定漏了口風出來。」
她若是楚齡,她也會將這件事給隱瞞得嚴嚴實實的。
只是謝氏的奶娘曾氏還是將過錯推到楚齡身上,再加上小謝氏進府後沒多久便有了身孕。在曾氏眼中,楚齡對她家姑娘何其負心,一發狠,便將這事給捅了出去。
連雲夕都能查到三皇子府發生的事,更別提楚齡本人了。因此這曾氏現在也是成為了亂葬崗上的一具屍體。
雲瑤道:「說到底,還是因為三皇子納妾的關係。他若是沒納那些妾室,也就不會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雲瑤從小見慣了父母恩愛,即使家裡有錢了,她爹對她娘也是一心一意的。所以來京城以後,她最看不順眼的便是納妾的風氣了。
她心中發狠想道:鄧長明若是膽敢有這個想法,她一定會剁了他的子孫根!
雲夕終究沒有在杜家住下,她只是過來看看雲瑤的情況後便回府了。
回府後,馮冬香的祖母馮雲氏拿了一個清單給她,雲夕看了看,上面都是一些人名,而且一看就是男的。她心領神會,只怕這些是馮雲氏給馮冬香相看的對象。
馮雲氏說起孫女也很是頭疼,「這孩子也不知道是什麼個想法,尋常人在她這年紀早就已經定親,或是做母親了。她這孩子偏偏這也不喜歡,那也不喜歡。」
雲夕道:「冬香是個好孩子,她也只是想要有一個情投意合,一生一世一雙人的丈夫。」
馮雲氏搖搖頭,說道:「這世上不納妾的男子可謂是鳳毛麟角,何況還是京城這個地方。只要我那孫女婿尊重她,心中有她就夠了,誰的日子不是那樣過的。」
馮雲氏前幾年還好,還能由得馮冬香隨便挑挑揀揀的,等看馮冬香都要十八了,結果親事都沒定,頓時就著急了。
馮雲氏說道:「這上面的都是我這段時間相看的一些男子,你同冬香情分好,也幫她掌掌眼。」
雲夕點點頭,她現在書院的事情基本都交給雲瑤、曲桑等人,在家守孝也是閒著沒事,自然可以幫馮冬香相看。自從王越那事以後,雲夕也操心過馮冬香的親事,只是馮冬香不知道是被王越給刺激了還是如何,還真沒有這個心思。
她很快就讓人調查馮雲氏送來的那些名單。只能說馮雲氏也算是用心良苦了,她所挑選的對象,最少都有秀才的功名,屋內也沒伺候的人。而且也不是那種窮的響叮噹,全家供養出一個秀才的那種。雖然都不算是多麼富貴的人家,但家境最差的家裡也有兩三百畝的田地。
只是雲夕很快就扣除掉了其中的幾戶,比如有一戶父母早逝,家裡是寡母和兒子相依為命的。這類型的一般母親太過重視兒子,等兒媳婦嫁進門,只怕要嫉妒起兒媳婦。
還有一戶是家裡有一千畝的田地,也算得上十分殷實。奈何這一家十分節儉,上一頓剩下的菜還能再吃一天。
雲夕覺得,若是家境不怎麼樣,節儉些倒是正常。只是這家的家風明顯不適合冬香。冬香來到雲府以後,身邊也是兩個大丫鬟伺候的待遇。平時吃的飯菜都是她自己想吃什麼,直接吩咐小廚房現做的,哪裡還會吃上一頓留下的剩菜。
所以說門當戶對多少也是有些道理的,至少一些生活習慣上會比較契合。
雲夕調查了上面所有的人家,最後只留下了三家她覺得合適的。她拿著這名單直接就去找馮冬香,到底要選擇哪戶,終究得看馮冬香自己本人。
雲夕過去的時候,馮冬香正在抄書,而且讓她驚訝的是,她抄寫的還是過去一些會試的題目。
雲夕調侃道:「你怎麼抄寫起這個了?難不成也要女扮男裝下場考試不成?」
雲夕本來腳步就很輕,馮冬香又抄得認真,冷不防聽到她的聲音,被嚇了一跳,「舅母怎麼來了?」
她手一抖,一個豆大的墨水滴落在紙上,這一頁等於是白寫了。
雲夕看著她臉上一閃而過的心虛,問道:「你怎麼抄起這個了?」
雲府的書房中有每一年各種考試的試題,只是雲家沒有人要考試,所以這些試題雖然收集過來了,但也只能暫時在那邊吃灰塵。
馮冬香深呼吸一口氣,慢慢說道:「先前有個舉人幫了我一回,他等開春以後便要會試,我便想著幫他抄寫會試的試題,也算是感謝他先前的幫助。」
「他幫你什麼忙了?」雲夕饒有興致問道。她一聽冬香這話,便覺得事情沒有冬香說的那麼簡單。倘若只是為了表示謝意,送些筆墨紙硯過去就可以了,哪裡還需要她那麼辛苦地給他抄試題。
她看向窗外飄落的細雪,涼涼道:「咦?下雪了呀?我還以為現在是春天呢,原來還是冬天。」嘖,看來她和姑姑馮雲氏壓根不需要再給冬香相看親事。
馮冬香臉微微紅了紅,說道:「才沒有那回事。」
雲夕興致勃勃問道:「他幫你什麼了?」
馮冬香說到這件事便有些氣,「先前我去我莊子的途中,看到一個老婦人摔倒了,我便好心將她扶起來,並且將她送回家。結果她見了她家人以後,硬說是我將她撞倒受傷,害她骨折,她家也非要我給看病的銀錢。我一氣之下,便要告他們訛詐,也幸虧當時李霖在場,為我作證,他本身又是舉人,一說要去公堂上對峙,那老婦人生怕吃官司,便不敢再糾纏了。」
雲夕無語,這不是就古代版的碰瓷嗎?冬香也是倒霉,好好的也會遇到碰瓷。
等等,李霖?這名字怎麼聽起來有些耳熟。
雲夕的記性一向不錯,很快就從腦子中八出這個名字。這李霖不就是先前同王越住一個院子的秀才嗎?當時那院子大概是五六個秀才一起合租的,王越因為一貫「老好人」的性子,十分受歡迎。李霖則是同王越處不來,關係冷淡。
雲夕嘴角勾了勾,她可沒忘記以前馮冬香同王越來往的時候,還對她抱怨過李霖,說他態度不好什麼的。
「那李霖不是秀才嗎?他考中舉人了?」
馮冬香沒想到自家舅母居然真記住了李霖,有些尷尬,但還是回話道:「嗯,他三年前便中舉了,只是那一次終究水平不夠,沒能中進士。」
雲夕笑道:「他當時才十七就已經成為舉人,已經是難得的人才了。」
這李霖倒是比姑姑給冬香尋的那些對象更好一些。
馮冬香道:「我也只是抄寫一些題目給他,讓他能多做點準備而已。」
她想要解釋他們兩個之間並非舅母所想的那樣,只是沐浴在舅母那揶揄的目光中,不知為何,臉頰感到越燙了。
雲夕噗嗤一笑,也不再逗她,說道:「除了整理往年的試題,你還可以去抄幾本主考官的文章來看看,打探一下他喜歡的文章風格。」
馮冬香若有所思,呆了一會兒後點點頭,「我知道的。」
雲夕被她這麼一提醒,倒覺得自己還真可以做這方面的生意。她那出版社往日都是印刷報刊和話本,也可以來印刷一個所謂的歷年真題啊。每年參加會試的舉人最少也有幾千年,比如上一科是七千多。這會試真題,就算一本賣十兩銀子,也多得是人願意買。而且她不僅是會試,還可以再弄一個鄉試。嗯,除此之外,還有針對各種項目的訓練真題,比如算學的,必須策略文,比如……
雲夕腦海中已經閃過黃岡兵法、教材完全解讀……等諸多的參考書。
只是這生意就算做了,一年也就是賺個幾千兩,最多也就是一萬兩,雲夕名下隨便一家店鋪一個月都能賺這麼多,她還真懶得花費精力做這個。
雖然她沒辦法,但馮冬香可以啊。反正她本來就在收集這方面的東西,正好可以用上,也算是給她自己賺嫁妝錢了。
雲夕同馮冬香一說,馮冬香眼睛亮了起來。難怪京城的人都說舅母是財神爺,她的腦子也不知道是怎麼長的,隨便一個都是賺錢點子。
馮冬香想了想,說道:「我等會試前十天再印刷出去賣好了。」
雲夕明白她這根本就是要給李霖多留一點時間複習,忍俊不禁,她還不忘提點馮冬香,「你可以按照題目類型來歸納總結……」她將前世一些參考書的要點都告訴她。
馮冬香聽得很認真,還做起了筆記。
雲夕說的差不多後,便沒再打擾她。將大楚到現在的會試題目都總結一遍可是一項大工程,馮冬香這段時間只怕要忙死。
從馮冬香這邊離開後,她也讓底下人多關注一下李霖的消息,可別又弄出了一個王越。
很快的下面人便將資料送了過來。從資料上來看,李霖雖然看上去冷了點,卻也不失仗義,也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爛好人。只是他嘴巴倒是毒了點,熟悉他的人知道他沒有惡意,不熟的人就很容易對他產生偏見,所以他的人氣也沒有那王越好。
說起王越,他能被三皇子楚齡看中,除了八面玲瓏的手段,才學還是有的,在今年更是一舉成為了舉人。加上他有幾分詩才,因此在來年三月的會試舉子中,倒是名聲不小,還結交了好些朋友。想也知道,他這是在為楚齡拉攏人才呢。
雲夕並沒有向馮雲氏透露李霖的事情,畢竟他們兩人八字還沒一撇呢。她只是告訴馮雲氏,要好好打探名單上的人,若是有不好的便剔除去。
馮雲氏並沒有懷疑,再三謝過了她。
臨近過年,雲夕也陷入了忙碌之中。雖然他們這幾年都得守孝,但是年禮往來都是必不可少的。
今年賴三送了不少玉石翡翠過來,雲夕挑選了一些成色不錯的拿來做禮物,也省了一部分的年禮錢。
她翻了翻帳本,發現他們雲府收到的孝敬還真不少,帳面上就有三萬多兩,還不包括一些財物,再加上年底店鋪莊子上送來的出息,帳面上便有二十多萬兩了。
帳面有錢,雲夕也樂得大方一回,又看最近大家也兢兢業業的,便吩咐這個月多發兩個月的工錢,每個人還多一套的新年衣服。
珠珠聽到後,也屁顛顛地跑過來,「娘,那我的新衣服呢?」
雲夕一抬頭,便看到寶貝女兒的臉上有墨水的印記,拿出手帕給珠珠擦了擦。
「你爹今天教你們什麼了?」
雲夕最近忙著過年,便乾脆將兩個孩子交給雲深管了。
珠珠笑嘻嘻道:「爹爹教我背詩呢。」然後便用期待的眼神看著雲夕,粉雕玉琢的臉上寫滿了「你快讓我背啊!」。
雲夕忍著笑意道:「珠珠會背了嗎?」
珠珠得意洋洋道:「珠珠會!」
然後將一首詩翻來覆去地背了幾遍。
雲夕誇獎道:「珠珠真聰明!」
誇得珠珠小臉通紅後,這丫頭還告狀了起來,「娘,弟弟好笨的!爹爹念兩遍我就會背了,弟弟還不會。」
「嗯,不過我不會嫌棄弟弟的。」
雲夕哭笑不得,她兒子還沒兩歲呢,當然沒法和珠珠一樣了。
珠珠嘰嘰咕咕地說完後,才想起自己的來意,「娘,我也要穿新衣服!」她聽到下人要發新衣服,頓時也鬧著要。
雲夕說道:「早給你做好了,等新年便給你換上。」
因為守孝的緣故,珠珠都不能穿平時她喜歡的鮮艷顏色的衣服,雲夕心疼她,便讓人給她多做了幾套。
珠珠撒嬌著:「我能不能現在就穿?」
「現在穿的話,等過年你就沒新衣服了。」雲夕也就是逗她而已,她給珠珠做了六身呢。
珠珠想了想,還是選擇現在就穿,過年的衣服過年再說。一看這位便是典型的及時享樂的性格。
雲夕逗了她一會兒後,便給她換了一件,還給她幫了一個小小的丸子頭,又給愛美的她弄一個小珠花。
陪女兒玩了一會後,墨煙便過來了,說道:「少爺有事找夫人。」
雲夕揚了揚眉,讓銀丹陪珠珠玩一下,自己則去書房找雲深。
她到書房的時候,原本在書房的小布丁已經被人給抱了下去,這陣仗一看就是有事要商量。
雲夕看到桌上放著幾盒的人參,好奇問道:「怎麼了?這人參有什麼問題嗎?」
她順手將門給關上。
他們府里時常收到藥材一類的禮物,堆得滿滿都是。雲夕便讓雲七挑揀出一些好的,打算拿來做年禮送人,也省得浪費了。
雲夕走過去,拿起人參看了看,只覺得這人參賣相極好,最少也是五十年份的。
雲深嘆了口氣,說道:「這人參被動過了手腳,在送來之前,便被浸泡過八白散。」
八白散?
雲夕眉頭微微皺起,「有毒嗎?」
雲深搖搖頭,「若說毒素的話,那倒沒有,只是會破壞人參本身的藥性,而且還容易同銀葉形成相剋。」
雲夕問道:「這人參誰送來的?」府里收到的禮物都有列清單,要調查這事再簡單不過了。
「德妃娘娘。」
雲夕聽到這名字,冷不防嚇了一跳,脫口而出,「這不可能吧?」
原本以為是哪戶人家的孝敬,結果居然是德妃!同他們關係交好,十分喜歡珠珠的德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