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搬月子(二)
2024-05-26 18:22:04
作者: 長白山的雪
眾人進到屋裡,碧蓮忙把玉嫻的被子掀開一看,小玉嫻早被馬車晃得呼呼大睡。「這孩子倒睡的安穩,大郎,去外面弄一小撮土回來給你娘,讓你娘放到水缸里。」這是怕孩子第一次來姥娘家水土不服。大郎應了聲就跑出去了。「大姐,一會兒玉嫻醒了,別忘了抱著她去看看水缸。」方氏笑了:「倒是你記得清楚,我都差點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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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氏在一邊笑著說:「你生大郎時她還小,生二郎時她就嫁出去了,到小三和小四小五也都有事情岔過去了,說起來你們姐妹也有幾年沒好好的聚聚了。」不禁唏噓起來。「這嫁了人,公婆、丈夫、孩子,一顆心恨不得分好幾瓣,哪還有閒空聚了。」
「姐,這次在家多住幾天吧,瑾瑜又去南方了,老太太帶著三個小的回京城去了。我這回可要好好在娘家住一陣子。」碧蓮挽著方氏的胳膊,「咱都好好陪陪娘,你晚點回佟家,省得一回去又要給他們做牛做馬的。」方氏看她那嬌憨的樣子,也不禁想起了姐妹還沒出嫁時的日子,答應多住幾天。碧蓮高興地吩咐紫萱把西屋好好收拾一下,讓方氏娘幾個住下。
吳氏也笑盈盈的看著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從炕櫃裡拿出個點心匣子給了幾個孩子,讓他們吃。二郎幾個接過匣子,爬到了木榻上,今天晴天,晌午的太陽照在窗子上木榻上暖洋洋的,邊吃邊玩。大郎也弄來了一小捏土,給了方氏,就爬到榻上和弟弟們玩去了。
方氏到了廚房,把土撒到水缸里,看紫菱正在忙著做飯,就要上去幫忙紫菱不用,推讓著讓她進屋,正好碧蓮喊她:「大姐,玉嫻醒了。」方氏趕緊進屋。
玉嫻一覺醒來,已經到了姥娘家了,娘親給把了潑尿,然後就抱著她在炕上坐著。小玉嫻眼睛不住的看著屋裡的一切,姥娘家裡家具不多卻簡單大方又不失溫馨之感,窗明几淨,一看就知道姥娘是個乾淨利索的。房子開間很大,正房五間,這可不是普通百姓能住的屋子。再想起母親識文斷字,猜想自己那個已經去世的姥爺可能是有功名在身的。其實玉嫻猜得也沒錯,方氏的父親原本在京城做官的,因為當年直言進諫彈劾皇后親族把持朝政而得罪了人,後來被罷官回到家鄉。這房子是他中了舉人時所建,進京後便閒置起來,後來被罷官又回來了。回鄉之後,方老爺一直鬱郁,不到一年竟去世了。留下吳氏領著兩個女兒和一個剛兩歲的兒子。丈夫去世,吳氏傷心不已,也纏綿病榻,好好的一個家就沒落了。要不是大女兒碧芸撐起了這個家,吳氏可能也就不在了。方碧芸一肩挑起家庭重擔,家裡洗衣做飯,外面種地養豬養雞,還要煎湯熬藥侍候母親,帶大弟妹,從一個官宦千金成了農家女,一直到了十九歲還沒說親。
沿江村和西江村隔著一條江,佟雲松又經常捕魚打獵的來往於兩個村子之間。有一次看見一個女子進山砍柴,重重的木頭壓得女子走不動路,佟雲松就幫著送回了家。後來知道了方家的情況就常常砍好了柴偷偷的放到方家門口,農忙的時候會早早的起來偷偷的去方家地里產地除草。碧芸一直奇怪是誰在幫自己,有天特意早起,看見了雲松在自家地里忙活,心裡感動萬分。那時佟雲松已經二十二歲了,佟老太太還沒給他說親,佟雲松悄悄的找了大伯娘,讓大伯娘幫著說和。佟老太太一聽是方家的閨女死活不同意,嫌人家窮,姑娘又歲數大了。這時偏巧有人給佟家老二雲柏說親,說的是劉氏,是鎮上的人家,家裡有些家底。佟老太太當然樂不得,為了不亂了長幼順序,這才不得不同意了老大和方氏的婚事。把兩人的婚事定在了三月,也是為了農忙時能多個人幹活。秋天又給老二和劉氏成了親,佟老太太不待見方氏,對劉氏偏疼,可妯娌兩個同年成親,方氏第二年正月就生了大郎,劉氏一直到第三年年底才生了孩子。劉氏表面上和和氣氣的,可背地裡也沒少壞。後來佟家老三佟雲楓娶了佟老太太娘家堂妹的女兒,劉氏也沒那麼吃香了,可方氏就更不得佟老太太待見了。方氏性子好,你說啥也俺也不吱聲,更不頂撞你,幹活又好從來不偷奸摸滑的,兒子生了五個,比老太太生的還多,佟老太太越是抓不著什麼把柄就越是生氣不待見方氏,慢慢的成了習慣。
紫萱推門進來,「老太太,飯都已經好了,擺在哪屋?」「就擺到東屋來吧,把那個大炕桌放上,一家人親親熱熱的在炕上吃。」吳氏今天高興,「廚房裡有罈子去年釀的大黃米酒,我去找出來,今天高興,咱們娘們喝上兩杯。」說著下地去找酒去了。
「你看咱娘樂得,也是啊,咱倆都嫁出去了,一年也回不來幾次。昕弟又在外念書,家裡就娘一個人,能不孤單麼?」方氏看著娘的背影有些難過。「我雖說是離的近,可我婆婆你也是知道的,哪會讓我沒事就回娘家,家裡一堆活等著我呢。」
「姐,你就是性子太綿軟了,就和她硬氣來對著幹,看那個老妖婆能怎麼地?」碧蓮一提起佟家就來氣。「你有五個兒子呢,腰板硬得很,怕她幹什麼?」
「小妹,姐不是怕她,她是你姐夫的娘,我要是和她吵起來,你姐夫在中間作難。成親這些年,你姐夫一直帶我極好的。佟家再不好,看在你姐夫的面子上,我也不能和他們撕破臉啊,不能讓你姐夫出去讓人背後戳脊梁骨啊!」方氏對佟雲松的感情是深厚的,為了丈夫,她能忍。
紫萱放好了桌子,不一會兒擺上了飯菜,大郎幾個都脫了鞋上炕,圍在桌邊。吳氏也打了一壺米酒來,給兩個女兒都倒上了酒。
「娘,怎麼能讓您給我們倒酒呢?」方氏急忙要搶過酒壺。
「不礙的,都是一家人,娘高興,來,咱都把酒端起來,喝一個。」吳氏端起了酒杯。
「娘,玉嫻還吃奶呢,我不能喝酒。」方氏連忙推讓。
「沒事,這是自家的米酒,最是活血養人的,尤其是對女人極好。再者你以為月子裡的補品有那一樣是不放酒的?南邊月子裡女人都是要喝米酒水的。」吳氏的娘家是南方的,後來搬到京城,吳氏和方老爺是在京城裡成的親,這也是為何剛到北方來的時候總生病的原因,這些年慢慢地才適應了過來。母女三人一起舉杯把酒喝了。
小三很是調皮,看見母親杯里還有幾滴酒,就把酒杯拿來倒進了嘴裡。咂咂嘴,感覺甜絲絲的。吳氏看見了,不禁笑道:「你個猴孩子,倒是敢偷酒了,紫萱再拿幾個杯子來,給他們也嘗嘗。」
方氏覺得米酒度數不高也就沒攔著,反正大郎他們也不是那沒數的孩子。果然,每人喝了一杯後,大郎就不讓他們喝了:「好了,喝點嘗嘗滋味就行了,咋說也是酒呢,別醉了下午就不能玩去了。」幾個弟弟非常聽大郎的話,再也沒有要喝第二杯的。
桌上六個菜,紅燒肉,小雞燉蘑菇,燉江鯉魚,蜜汁核桃,炒土豆絲,肉炒白菜片。做的都很精緻,香味飄的老遠。小玉嫻躺在炕上,問著滿屋的菜香,饞的口水直流,一個勁兒的手舞足蹈想吸引娘親的注意力,嘴裡也「依依呀呀」的。方氏終於意識到了女兒的反常,抱起玉嫻:「乖閨女,你是怎麼了?想噓噓?」
玉嫻這個無語啊,心說:「娘啊,我就那麼沒出息啊?剛尿完好不好?我是饞了啊,不知道小嬰兒能不能吃飯啊?不是說有的孩子沒奶吃幾個月就餵飯的麼?我不吃飯,你讓我嘗點菜湯也行啊!」心裡想著可有口不能言,只好小手朝桌子上指去,可她的手太短,又不聽使喚,楞是沒指過去,心裡這個鬱悶,一著急哭了出來。方氏著急了,女兒平日裡都很乖巧的,今天這是怎麼了?剛剛餵過奶了啊,沒辦法掀起衣服想再餵奶,玉嫻卻哭的更厲害了,怎麼哄也不行。
「娘,妹妹要吃菜。」一直不太說話的小五開口了。方氏一愣,「小五,你妹妹還小呢,不能吃菜啊?」吳氏也說:「弄點菜湯餵她試試吧。」話還沒說完,玉嫻就不哭了。方氏用筷子蘸了點肉湯放進女兒嘴裡,小玉嫻嘴吧嗒吧嗒嘴,然後笑了。「這個小人精,原來是想吃東西了呢。」碧蓮一看不由失笑,「誰見過這麼點的孩子就知道要吃飯的?我這個外甥女還真是了不得呢!」
「人家都是沒奶吃的孩子才只能餵飯的,你可倒好,這麼早就想嘗味道了。」方氏也有點無奈的笑了,「等你過百天以後,娘就給你添點飯吃。別著急啊。」方氏只好抱著女兒吃飯,只要玉嫻一喊,就給她弄點菜湯嘗嘗。好在玉嫻這個偽小孩還算識相,知道不能吃太多鹹的,只嘗了三下也就作罷。
一家人說說笑笑地吃完了中午飯,小玉嫻也鬧累了,又沉沉的睡了。吳氏和碧蓮也是睡慣了午覺的,於是吳氏和碧蓮在東屋,方氏領著兒子去了西屋。幾個小子中午都喝了杯酒,當時覺得甜甜的,沒一會兒後勁上來,也有些困了,都上炕呼呼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