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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敵友

2024-04-30 04:55:37 作者: 無非由

  送葬的隊伍緩慢行進到了聖河邊,這條河流經逢魔谷的西面,是全谷唯一的一條河流。歷代逢魔先生去世後,都是經由這條河隨水而去,是為「水葬」。單易難沉黑的棺木被綁在竹筏上,慢慢地放進了河中,眾人開始默默地目送他遠去。棺木在水中起起伏伏,緩緩隨河流漸漸飄遠。君亦休看著河水迢迢,心頭難免唏噓感慨。人生在世,原來不過是一場雲煙,不管是燦爛輝煌,還是非凡繁華,死後都只有一個歸宿,只是那天地之間的方寸之地。

  她本來心事愈重,突然間對生死之事又有了新的感悟,心境反倒放開了些。默默地看著遠方,似乎已經不在意周遭的人和事了。

  齊諳生不經意地抬眼一望,竟見河對岸站了三個人,因為隔得比較遠,看不太清他們的面容。只看見當中一人穿著白色長袍,氣宇軒昂,似乎身份尊貴。另二人,一人穿玄色長袍,一人穿黑色短衫,象是他的隨從。三人都默默地盯著那棺木,仿佛也是來送行的。

  他定睛一看,心中微微一動,卻沒說話。那人也看了他幾眼,其中著黑色短衣的隨從朗聲問道:「對面可是新任逢魔先生齊諳生?」

  此話一出,眾皆變色,那人內力渾厚,不在四大長老之下。只是谷中從未曾見過此人,不知他為何突然出現在這裡,不知是敵是友。

  

  齊風行低聲道:「這三人身份未明,谷主要小心。」

  齊諳生點了點頭,大聲道:「正是在下,敢問對面的朋友,有何賜教?」

  那黑衣人又道:「齊谷主,我家主人有請!」

  齊諳生又道:「未請教你家主人尊姓大名?」

  那黑衣人道:「你不用多問,過來便知。」

  齊諳生略略猶豫了一下,齊風行大聲道:「不通報姓名,如何相見?大丈夫理應光明正大,為何如此藏頭露尾?」說完又低聲道:「谷主還是不去為妙,看他們的打扮,不象是尋常百姓,也不太象江湖中人,恐怕有詐。」

  那主人在黑衣人耳邊說了幾句話,只聽那黑衣人又道:「都說齊谷主武功蓋世,難不成還怕我等這些無名小卒嗎?不過是請你過來相見,有些老谷主的舊物件,想交給齊谷主罷了。你若不肯相見,以後後悔的就是你!」

  齊諳生略一沉吟,大聲道:「既與老谷主相識,那就是朋友了。在下請各位朋友來谷中小坐,以敘舊情如何?」

  黑衣人有些不耐道:「我家主人沒那麼多時間,讓你過來,你便過來。若是沒膽子來就算了。」

  華天勝是個好強氣勝的人,聽了這話,哪裡還按捺得住?忍不住叫道:「嘿!好大的架子!我們逢魔谷雖說不上什麼威震江湖的大門大派,可也是有頭有臉的,豈能讓人這樣欺負!請你們過來喝茶已經算是給你們面子了,現在還說這麼多廢話,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你以為你是誰?!」

  黑衣人也不生氣,反倒笑道:「華長老好大的脾氣啊,當了長老二十幾年了,卻一點不知收斂,看來單易難教誨無方啊!」

  華天勝大怒道:「教你個頭!明明是你們無理在先,倒怨起老子脾氣不好了!去你奶奶的!老子現在就過去看看你長了幾頭幾臂!」說著,他飛身而起,踩著水面直踏過去。眾人一聲驚嘆,這一招水上漂的功夫倒是實實在在,來不得半點虛假的。唯有齊風行跺了跺腳,不滿地叫道:「哎呀!這個華天勝,幾十歲了還這麼好勝!」

  齊諳生淡淡道:「無礙的,我看他們並無敵意。他脾氣這麼沖,讓他過去吃點虧反倒好!」

  此刻站在隊伍後面的鳳九天也聽到了前面的動靜,忍不住撫掌笑道:「好,好,好,今天又有熱鬧看了。」

  君亦休嘆了口氣道:「希望不要惹出什麼事才好。為何齊谷主不制止他?」

  鳳九天道:「對面那人竟然認得出華天勝,又說是單易難的朋友,想來是友非敵,不過是逗他一逗罷了。齊諳生是個聰明人,知道怎麼治人。這一點,他比單老頭強。」

  君亦休低頭一想,倒也有理,沒再答話。忽聽到前面一聲驚呼,燕兒叫道:「小姐!好象打起來了,我們過去看看。」說著,拉著她直往前走。鳳九天皺了皺眉,正想說這丫頭怎的如此不知好歹,亦休有身孕還要往前擠。想開口又忍住了,皺眉暗想,我本就不在意這個孩子,說那麼多做什麼。當下也不再理她們。

  君亦休被燕兒拉著站到前面來,水面上和對岸的情形立刻看得一清二楚。只見水面上忽然多了兩個人影,一黑一青,正是那隨從與華天勝。二人身形在水面上起起落落,仿佛是黑衣人一直在避開華天勝的追擊,並未真正出手。看他們打了二十多招,齊諳生忽然道:「黑白長老,去把華長老接回來!」

  危水白、危水墨應聲而起,直往華天勝身旁掠去。那黑衣見他們身形疾速而來,忍不住叫道:「喂,姓華的打不贏了,叫一黑一白來幫忙啊?!三個打一個,算什麼道理?齊風行呢?乾脆四大長老一起上,看看你們這些年武功有沒有白練!」

  齊風行臉色一變,低聲道:「這人對我們逢魔谷的人如此熟悉,不知是敵是友?!」

  齊諳生沉吟道:「他只是游斗,並未顯露真實武功,還不好確認他的身份。再看看。」

  齊風行應了一聲。忽見那玄衣人身形極快,追上前去一掌,便往華天勝頭頂拍落。華天勝大驚之下,只得落水,借水力衝出幾米,直撲回對岸,濺起一片水花。眾人一聲驚呼,紛紛後退。

  人潮往後一涌,君亦休猝不及防,身形不穩,也連連後退,眼看就要摔倒,見到齊諳生回身來拉,下意識將手伸了出去,卻不料後腰已經被人托住。她驚魂未定,撫著胸口喘氣。齊諳生連忙上前拉住她的手,關切道:「你沒事吧?」

  她見他拉著自己的手,面色一紅,連聲道:「沒事沒事,好險,多謝這位壯士相救。」她連忙轉過頭去對身後的人連連道謝,一抬頭,看見的竟是鳳九天沒有表情的一張俊臉,不由得怔住。

  鳳九天將她拉到身後,淡淡道:「齊谷主出手倒是很快。你沒事站遠一點,有了身孕還湊熱鬧!」說到後面一句,不悅之色溢於言表。

  君亦休心有愧意,幸好方才不曾有個閃失,否則自己摔跤事小,若是傷了孩子,她豈不是要悔恨終生?連忙不住地往後退去。齊諳生呆望了她幾眼,目光許久不曾離開。鳳九天冷笑道:「看來齊谷主當真是很關心本王這個侍妾啊!真不知你到底是在意小的呢,還是大的呢?」

  齊諳生收回眼光,此刻河岸邊上的人,都已經退出了幾米遠,只有齊諳生和鳳九天仍然站在河邊上,對視良久。華天勝站到一旁,雙腿已經濕透,忍不住一邊擰衣褲,一邊懊惱道:「好厲害!谷主,這二人的武功不弱,不知是何來歷!」

  正說著,危水白、危水墨都已經回到岸邊,四人相視無語,都往齊諳生看去。鳳九天看了他們一眼,譏笑道:「看來這些年你們的武功都白練了!」

  華天勝瞪大了眼,正欲發作,卻又忍下了。打不過是事實,只是被鳳九天如此奚落,一腔怒氣無處發泄,急得大吼了幾聲,叫道:「奶奶的,不知道哪來的野小子!谷主,你還不出手教訓他們,我們逢魔谷以後在江湖上還有立足之地嗎?」

  齊諳生沉聲道:「你的性子如此魯莽衝動,難怪容易被人激怒。若不是人家放你一馬,你以為你還能回得來嗎?不要多說了,先下去吧。」

  華天勝一張臉漲得通紅,卻又說不出話來,半晌方恨恨道:「齊谷主不是武功高深莫測嗎?怎麼也不敢出手嗎?難怪我的們逢魔谷一代不如一代!」

  齊諳生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習武之人,不應氣勝爭強,理應以武強身,以武修性。華長老已經當了二十多年的長老,怎麼連這個道理都想不明白?若我們逢魔谷要以武力來與人相交,豈非成了一個泛泛俗派?」

  華天勝一時震住,卻找不到話來反駁。只得訕訕退到一旁,仍然一臉不快。鳳九天若有所思地盯著齊諳生笑道:「齊谷主,你這番高談闊論可真是令本王對你刮目相看哪!也許逢魔谷可就要靠你重振聲威了。」

  齊諳生低頭沉吟道:「這世上有很多事,不是要靠武力才能解決。」

  鳳九天冷笑道:「本王只相信,這世上有很多事,只有武力才能解決。他已經欺負到你頭上了,你還不出手,當真想要逢魔谷名譽掃地?」

  齊諳生淡淡道:「他們處處留手,並非真的有心來找碴,如果是敵非友,恐怕就不是現在這般狀況了。」

  鳳九天眯起了眼,問道:「你已經知道他們是誰?!」

  齊諳生沒有答話,鳳九天正欲追問,卻聽對面那玄衣人道:「請問對面那位白衣的朋友,可是來自西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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