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涼夜(上)
2024-04-30 04:54:21
作者: 無非由
無花轉眼望著徐麗珍,疑道:「婚事?怎麼回事?」
徐麗珍道:「師太你不知道,前些日子寧西王也不知是怎麼回事,突然找了個媒婆來給亦休提親,可是我們家亦休也是,不知是哪根筋不對,竟然就是不肯嫁!這下可好,把寧西王給得罪了吧!可憐你爹……」說著,說著,竟然又抹起淚來。
君亦休黯然道:「是我自不量力……以為……我真是想錯了他。」
無花深思地望著君亦休,平靜的眼光里有了一絲探究。那徐麗珍還是數落幾句,卻被她打斷道:「君夫人,可否讓我和亦休說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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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麗珍愣了一下,只得笑道:「當然可以了。」於是客氣了兩句,和燕兒一同退出門外。君亦休不安道:「師父!」她隱約感覺到無花會說什麼,低了眼不敢去瞧她。
無花嘆息一聲,撫著她的手,輕聲道:「亦休,你跟師父說一句實話,你……對他,可有半分情意?」
君亦休猛地抬起頭來望著無花,眼光里閃過一絲驚惶,喃喃道:「我……我……」她萬沒料到無花會有這樣一問,心中頓時亂了一分,師父不比父親,師父對人心看得如此透徹,哪裡能隱瞞她分毫?只是她對鳳九天的心,在這世上,卻真的無人能懂。他對她的好,早已經深深地烙進了她的腦子裡,怎麼可能那樣輕易地就抹煞?當她見到寧西王時,只是不停地告訴自己,這個是西藩之王,不是梅花庵里柔情款款的九郎。所以,她不必為了他傷心。她一直依靠這樣的想法來不斷地麻痹自己。如今被無花突然一問,心裡的傷口突然被撕開來,讓她痛得不想呼吸。
無花見她臉色已變,只得站起身來,輕聲嘆道:「問世間,情為何物?這情意之事,是旁人最插上不手的。當年你母親如此,珍珠兒也是……」說這到兒,她突然頓了一頓,又道:「亦休,師父無意想質問你什麼,只是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將會是你此生,最大的劫數。」
君亦休渾身一顫,手裡緊緊地絞著絲被,只是喘氣,苦澀道:「師父說得沒錯。只是徒兒……徒兒……如今已經身不由己……」
無花道:「亦休,自你十歲發病以後,為師看著你長大。你為人如何,為師非常清楚。不過……以你之力,恐怕不能改變什麼。寧西王鳳九天,自一出生,便背負了太多的東西,是你所不能想像的。他這一輩子,恐怕不會對任何一個人動情。你若傾心於他,怕是……一江春水,要付諸東流!」
君亦休無聲地嘆息道:「師父,亦休從未想過要他對我如何痴情專心,只不過……機緣巧合,讓亦休的命運與他結緣。我原本想,就算是從今往後,不再見他,不再想他,不再與他有任何瓜葛,只要能譯完師父交給我的經書,此生也再無遺憾!只可惜……我無怨無恨,只求平心靜氣,卻惹惱了他……這件事,是亦休想錯了。他根本不在乎情意如何,他在乎的,只是他寧西王這高高在上,不容有逆的權利!」
無花的心微微一動,她輕輕撫著君亦休的頭髮,若有所思道:「好孩子,師父明白你的心了。你要做什麼,就去做吧。記住師父曾經說過的話,生命不在乎長短,只在乎你到底能做什麼。為師也希望,若有一天,他真能明白你的好,或許……真能扭轉乾坤……」
無花凝望著亦休,柔和的眼光里,突然有了一絲別樣的光彩。為何她們的子女都如此與眾不同,或許正是天意,要她去他的身邊。
無花替君亦休把了脈,又留了些,囑咐她服藥的方法,這才回了梅花庵。君家為了能早日將君望祖救出來,花了不少銀子去官府上下打點,後來得來的消息,只是說案子押後再審,仍不讓家屬前去探望。
一連過了五天仍然沒有消息,徐麗珍有些急了,整日對著君亦休唉聲嘆氣。君亦休望著手中的《延華經》,沉思道:「燕兒,你把我箱子裡的那塊白色繡了梅花的絲絹取來。」
燕兒應了一聲,連忙將那絲絹取了來,君亦休在手中,凝看了半晌,那絹子上寫了兩行詩:「暗香初綻空待枝,孤芳疏影染相思。」字跡隨意有力,一看就是男子所書。這是鳳和天當初在梅花庵為引她前去,送她的信物。也是他送她的唯一的東西。她在絲絹的一角繡了一枝紅梅,原本是想找個機會再送給他的,誰料……後來發生了那麼多事。
君亦休看了一會,方才輕聲道:「二娘,你想辦法,將這絲絹送去寧西王那兒……他自然明白……」
徐麗珍愣了愣,接過那絲絹瞧了半天,只得嘆道:「好吧。大不了,我厚著臉皮,去求求那個陳媒婆去!」她起身欲走,轉眼瞥見君亦休神色似有些黯然,剛到嘴邊的話,只得又咽了回去,嘆了幾口氣,快步走了。
入了夜,天氣仍然很涼。徐麗珍一直到晚飯後才回了府,卻是一臉的喜色,進了門就叫道:「亦休!有好消息!」
君亦休放下手中的經書,喜道:「二娘,可是爹爹的案子有起色了?」
徐麗珍怔了一下,旋即笑道:「不是的。只是今天下午我去找陳媒婆,她正好要去寧西王府,我好說歹說,嘴皮子都磨破了,才讓她同意帶著我一塊兒去了。嘖嘖,那王府還真是不一般的氣派……」
君亦休問道:「是嗎?那二娘……可是見到了王爺?他是否願意幫我們君家?」
徐麗珍嘆氣道:「我哪有那個福氣見到王爺?不過我見了管家。我把你的東西取出來,請他務必轉交給王爺。好在我會說話,那管家竟然答應了。沒過一會兒,就聽那管家的回來說,你那東西王爺已經收下了,看來……王爺還是通情達理的。這一次你這寶沒押錯!」
君亦休眼光微微一暗,強自笑道:「是嗎?」
徐麗珍見她情緒不高,不由得又道:「怎麼了?你不高興嗎?說不定王爺對你並未死心,願意納你入府,那你爹,就有救了!」
君亦休呆了一呆,心裡卻說不出什麼滋味。從內心裡來說,她當然不願意嫁去王府,去做他眾多侍妾中的一個。可是,如今唯一的辦法,卻只能嫁去王府,只希望她這一番卑微之舉,能消除他心中的不快,對他們君家伸出援手。只要家裡人平安無事,她才能安心。
她自顧發呆,徐麗珍喋喋不休地說了些什麼,也沒有注意去聽。好半天才突然聽到「盍泚」兩個字,驀地回過神來,問道:「二娘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