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一章 接走

  砰！

  門口一聲轟響打斷了周青和王瑾的對話，他倆齊齊轉頭，入目就看到周懷山跌坐在地。

  他身後，是目瞪口呆的大佛寺方丈，慶陽侯，雲慶伯以及正在吃風乾牛肉乾的溧德侯，和正在大步上前的蘇恆。

  蘇恆大步走到王瑾身前，一把抓住王瑾的脖子，眼都紅了，捏著王瑾衣領的手抖得厲害。

  「娘還活著？」

  他這哽咽的聲音，直接讓周青眼淚落了下來，周青本來都不想哭的。

  王瑾氣息慌亂的點頭，又搖頭，又點頭。

  那邊，周懷山連滾帶爬從地上起來，踉蹌又狼狽的沖了出去。

  「山哥！」

  

  溧德侯第一個反應過來，八十歲的人抬腳就朝周懷山追過去，反應快的活像是周平本平。

  緊跟著，大佛寺方丈，慶陽侯，雲慶伯拔腳就去追。

  周青瞪了王瑾一眼，趕緊跟上，蘇恆鬆了王瑾也追過去。

  周懷山跑的跌跌撞撞，幾次腳軟腿軟的跌倒又爬起來。

  心跳的砰砰的。

  似乎當時在真定抗疫的時候，他都沒有跑這麼快過。

  耳邊風呼呼的刮，劇烈的跑動讓胸口像是被開水滾過一樣。

  一群人就這樣瘋瘋癲癲不顧形象的沖向了王國公府。

  王國公夫人得了消息，立刻迎了過來，瞧見周懷山被摔得破了膝蓋帶的泥土的衣衫，王國公夫人蹙了蹙眉，把所有的話咽了回去，只略帶哽咽道：「隨我來吧。」

  一早有小丫鬟去「王程凱」那邊遞了話，周懷山他們過去的時候，王程凱那邊靜悄悄的，一個下人沒有。

  王國公夫人向里努了一下嘴，「進去吧，我就不過去了。」

  說完，看向周青，「沈夫人，我......」

  不等王國公夫人說完，王瑾一把抓了周青的手，「她是我妹妹，一起進去。」

  王國公夫人原本是擔心，這樣的場合，周青進去，是那個多餘的人，怕她尷尬。

  王瑾如此反應，她倒是有些猶豫。

  蘇恆直接攬了周青的肩膀，「一起進去。」

  沒給任何人反應的機會。

  一路跑來，周懷山跑的比誰都快，可現在就要邁過那道門檻了，周懷山卻突然緊張的邁不出腿。

  他夫人當真還活著？

  活著的那個活？會喘氣的那種？

  不會是空歡喜一場吧！

  眼淚不知道什麼時候流下來的，反正早已經淚雨磅礴。

  王瑾在周懷山脖子上勾了一下，將他愣愣怔怔的爹直接勾進屋。

  在門外還惴惴不安惶恐不寧的周懷山，進屋那一瞬，一眼看到屋裡的人，只一眼，甚至還是背影，他就明明確確的知道，是她。

  那一次在紅袖坊，他其實就懷疑過。

  那身形，真的太像了！

  那是烙在他心裡刻骨難忘的。

  無論哪個角度，無論遠近，無論清晰模糊，他都能一眼認出來。

  只是，那時候他才剛剛揣測了一點王瑾和蘇恆的身份，他不敢妄想這個也是事實！

  怎麼敢妄想呢！

  「芸兒！」

  周懷山吼了一聲。

  可嘴巴張開，明明用了極大的力氣，他卻連一丁點兒聲音都沒有發出。

  周懷山大急，又喊了一聲，照舊沒有聲音。

  他喊不出聲音了。

  而一直坐在椅子上，用背影對著他們的人，全身都在不住的顫抖。

  王瑾第一個走上前，走到她身邊，半蹲下，「娘，我把爹和七哥帶來了，妹妹也來了。」

  王瑾一句妹妹也來了，周青心尖狠狠疼了一下，半個身子靠在牆上，捂著嘴竭力不哭的那麼大聲。

  蘇恆咬著嘴唇沒有哭出來，只撲通跪下，「娘！」

  聲音是嘶啞的。

  跪著向榮陽侯夫人挪了過去。

  榮陽侯夫人原本背對著的坐姿，經不住這一聲「娘」，她身體狠狠顫了一下，低低的啜泣變成壓抑的哭泣，她轉過身來。

  周青看到，她左半邊臉，全是刀疤。

  一刀一刀的，橫亘在那裡。

  隨著她轉身，蘇恆挪到她跟前，她一把將蘇恆摟住，「珩兒！」

  蘇恆，周珩。

  周懷山望著面前的人，幾次張嘴說不話，乾脆大步走過去。

  他走上前，榮陽侯夫人下意識要躲，周懷山卻用了生平最大的力氣，將這人直接從椅子上打橫抱起。

  「啊！」

  榮陽侯夫人一聲驚叫，周懷山抱著人轉頭出屋。

  門外，大佛寺方丈，慶陽侯，雲慶伯，溧德侯正大眼瞪小眼的站著，忽的見人出來，烏泱泱圍過去。

  溧德侯看到周懷山懷裡的人，嘿的一聲笑了出來，「嫂子這麼大人了，還要山哥抱啊！抱吧抱吧，誰讓我山哥比你大那麼多歲呢！」

  原本凝重到極致的氣氛，被這一句話衝散了不少。

  彩毛周平立在一邊兒，若有所思瞧著這一切。

  周懷山一言不發，抱著懷裡的人大步朝外走。

  他滿肚子話要說，可不知道為什麼，發不出聲音，既然說不出來，那就先把人抱回去再說。

  起初，榮陽侯夫人還掙扎要下來，可周懷山抱著她一路朝外走，她掙扎的動作也漸漸停止，最終只偏頭埋在周懷山懷裡，哭的聲嘶力竭。

  經過王國公夫人時，周懷山抱著人撲通跪下，紅著眼頓了好一會，起身。

  王國公夫人一路送了他們出去，最終拉了王瑾，顫聲道：「瑾兒......」

  王瑾從小到大長在王國公府，在王國公府，他是實打實的小少爺。

  他有兩個娘。

  一個榮陽侯夫人，一個王國公夫人。

  都是親娘！

  王瑾轉身抱住王國公夫人，「娘，我送他們過去，今兒晚上我回來過中秋的。」

  一句話，王國公夫人淚雨磅礴，「好，好，娘等你。」

  一路回家，周青挨著王瑾走在後面，「七哥之前也不知道嗎？」

  周青一直以為蘇恆知道的。

  畢竟上次在紅袖坊，他們都在。

  王瑾搖頭，「娘不讓我說，當時哥也沒往那方面想，他一直以為是府里當年活下來的下人，可瑩姨他們也不知道。」

  周青愣了一下。

  兒子就在眼前，不相認？

  繼而卻又心顫著明白。

  仇人還在呢，怎麼相認！

  但凡一個不慎，那就是萬劫不復！

  好不容易活下來的啊！

  寧願不認，也不要他有危險。

  王瑾默了一瞬，又道：「其實，娘一直不贊同我們復仇，她只想讓我們好好的活著。

  娘都沒有告訴我太多當年的事。

  是可瑩姨和大成叔，他們和七哥一直在找機會報仇，後來加了一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