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章 厚臉皮

  方澤掐滅了菸頭，給方若華端了碗過來，倒上些醋，又讓妻子去拿餃子。

  「嘗嘗，給你包的胡蘿蔔雞蛋的餃子。」

  

  方若華吃了兩個，味道還不錯，不過並不是原主喜歡吃的口味。

  可能方澤不知道，原主之所以要吃胡蘿蔔雞蛋的餃子，是那年家裡包餃子，有羊肉大蔥和胡蘿蔔雞蛋兩種，原主想把羊肉大蔥的省出來給她爸，給她弟弟吃，所以才說自己不愛葷腥。

  但其實，原主也是無肉不歡，只是自從父母離異，她就比往常多加了幾分小心，面對親人，總免不了要多一點遷就。

  即便只是餃子而已，如今S市的居民們，誰家會困難到，吃幾個餃子都吃不起的地步？

  方若華吃過餃子，把自己給弟弟方恆準備的禮物取出來，那是一對駁殼槍模型。

  她本來打算買點零食或者玩具一類，不過米素素正好才做了幾對駁殼槍，是在學校里讓喬繡和周麟幫忙做的，手工製作，等比例縮小，打磨得非常精緻。

  按照米素素的說法，這種東西不能做得一模一樣，國家法律根本不允許，他們自己做成這個模樣，已經非常完美，真賣出去賣個幾百元那是輕輕鬆鬆。

  方恆本來和自己這個姐姐很是生疏，此時拿到禮物，就不自覺笑得露出兩顆小牙，神色多少變得親近了些許，只是依舊很害羞地縮在自己媽媽懷中，偷偷探頭看方若華。

  方澤看到姐弟兩個關係親近，心裡也高興，多少還鬆了口氣。

  他和女兒也越來越沒話說，女兒小的時候，他對自己的孩子也只知道給出個學費，偷偷塞個零花錢，除了做這些，他也不懂做別的。

  方若華說去住酒店，他心裡難過，面上卻不肯帶出來，只默默送孩子到酒店門口。

  「天氣冷，爸你趕緊回去吧，明天我過來給弟弟過生日，不是臘月二十三要聚一聚？到時候我借朋友的車，咱們一起去。」

  「哎！」

  方澤臉上的皺紋都舒緩了好些，目送女兒向酒店大門口走去，踟躕了下，猶豫片刻，忽然輕聲道。

  「你明年就畢業了，爸給你存了三十萬，你再攢一攢，過兩年儘可能地付首付，買一套房子，大的也許買不了，先置辦一個小戶型。」

  方若華一怔，眉眼舒展開，心中不禁挺為原主高興。

  原主一心想過得好，想讓家裡人也覺得她過得好，但她活著的時候，她上輩子，其實在心裡總感受不到父母的愛。

  不知為什麼，上輩子她爸爸沒有拿出這三十萬給女兒，但這絕不是一個父親，對自己的女兒沒有一點憐愛之心。

  方若華擺擺手，也沒拒絕。

  方澤看著她進了酒店大門，心裡到是下定決心，這三十萬，怎麼也要給孩子的。

  雖然若華她媽肯定不會不管這孩子，她媽家條件也更好些，但他是親爸爸，該他的責任……他多少還是得盡一盡。

  女孩子在這樣的大城市裡立足，沒有一個落腳地怎麼行？再小的房子，只要屬於自己，那這孩子就不至於沒有容身之地。

  方澤沒什麼本事，他攢錢攢了這些年，終於攢下一點家底，可以給家裡買個稍微大一點的房子住，也該幫襯女兒一把。

  三十萬對他來說，還是能拿得出來。

  楊航和若華談了這麼長時間，忽然和他閨女分手，還不是因為閨女幫不上他。

  那樣的男人，不要就不要，可他總得做點什麼。

  第二日，方若華去給弟弟過了生日，總覺得方家氣氛有些僵硬。

  她繼母看她的目光，有點欲言又止，還躲躲閃閃，方澤努力圓場，可這生日還是過得乾巴巴。

  方若華一時好笑，覺得自己臉皮變得厚了好些。

  換成以前，她遇見這樣的情況必然要手足無措，尷尬萬分的。

  畢竟，她又不是原主，就算是原主，估計都很難理所當然地拿她爸的錢，雖然這錢還沒到手。

  現在她竟然一點感覺也沒有，唔，應該說頗有些置身事外的超然，悠閒自得得很，半點也沒覺得不好意思。

  「果然已經是老江湖，皮糙肉厚，和嬌嫩的小姑娘完全不是一回事。」

  方若華在繼母劉素雲充滿猜測和戒備的目光中，悠然地享用了生日蛋糕，還把便宜弟弟逗得眉開眼笑，生日會沒結束，就抱著方若華的大腿一口一個姐姐，親親熱熱。

  就是生日會結束，方若華要走，他都差點變成跟屁蟲一起跟著跑。

  估計劉素雲是挺無奈的，但夫妻兩口子在財務上再有糾紛，劉素雲也不可能讓自己才六歲的兒子摻和其中。

  可家裡的店面雖然屬於方澤的婚前財產，但她劉素雲嫁過來七年，這七年裡也是辛辛苦苦操持家業，家裡攢下來的錢，她也有功勞。

  這些年省吃儉用，一共才存了一百多萬，如今要拿出三十萬給方若華，她怎能不心疼？

  她存的這些錢，都是為了買房子，S市的房價現在已經高到如今的地步，再不趕緊買，他們這輩子都不知道能不能住上一間新房了。

  老方給出這三十萬到是容易，可他們還得再攢好幾年，才能把錢重新攢回來，這幾年過去，房價還能和現在一樣？萬一要是再上漲可怎麼辦？

  方若華有她媽在，她媽還能不管她？

  雖說劉素雲心裡諸般膈應不痛快，堅決不同意丈夫分錢給繼女，但也沒傻到當著方若華的面直說，夫妻兩個的事，他們私底下再商量，怎麼吵怎麼鬧，關上門再理論。

  劉素雲不說，方若華只當不知道，輕輕鬆鬆和方澤告別，高高興興出門打車走人。

  本來想去找狐蘇，結果周麟他們一干同學強烈要求年前要聚一聚，彼此的作業還得商量一下。

  互相幫助，也是同學的本分，唔，不抄作業的學生是少數，好學生偶爾還會抄抄作業呢！

  放假到今天，時間過去三分之一了，還沒寫完作業的怕是真遇到了麻煩，求助同學總比向老師求助要好。

  正好狐蘇年前也忙，兩個人越好了一起過年，方若華便隨著米素素和同學們聚會去。

  班上三十八個學生，成群結隊，拉幫結派地在S市出沒，一連好幾天，熱熱鬧鬧。

  估計走到哪兒人家都以為是學生旅行團，趁著放假出來玩一玩。

  只是不過七八天，刷警局刷七八遍，方若華眼看著一幹警員們從各種不可思議，很是驚訝，再到麻木，又到看到學生呼嘯而來，就淡定地低下頭去繼續做自己的事，心裡也是深感同情。

  可是沒法子，一干學生完成功課，很多人都需要警方協助，這還是學生們的功課裡面很少摻雜惡性案件，危險的事件老師們都不敢交給他們處理，估計平時海藍的正式成員們，和警方打交道會更多得多。

  即便是篩選過的安全事件，一干學生還是沒少遇到麻煩。

  他們班一個小姑娘，趙青，拿到的功課是一棟別墅前面種了一棵老杏樹，長得杏特別甜，有很多小孩子喜歡吃，可最近孩子們吃了那些杏以後，個個都一直說腳疼，一個也就算了，十幾個孩子如此。

  趙青處事簡單粗暴，差杏是沒查出什麼特別的，就乾脆直接把杏樹給挖了，掘地三尺，從裡面刨出來一副屍骨。

  這事肯定得經過警方。

  方若華確定那具屍骨是修士，應該說是異能者的，就是不知道海藍那邊知不知道這屍骨的身份。

  具體的案子還是警方負責。

  涉及到人命的大事雖然不多，可國內講究的就是有困難找警察，他們處理的這些作業里，大部分到都有必須要通知警方的必要。

  一連串折騰完，米素素都覺得自己幹練多了：「過癮！」

  方若華失笑。

  劉莉正好來視頻，聽她這麼喊，臉登時一黑，沉默好半晌哼了聲道：「希望再過五年十年，你依舊覺得過癮。」

  米素素哼哼了兩聲，磨纏劉莉，吵著要繼續寫作業。

  劉莉蹙眉：「行了，消停點，最近別惹事。」想了想，她還是交代了兩句。

  「我們的人審問過宋靜雪，發現在我們之前，曾經有奇怪的人和她接觸過，似乎說他們那種人是新人類，超越物種的存在什麼的，別看宋靜雪自己是編劇，愛幻想，可在現實生活中有點怕中二病，就敷衍過去，避開了，沒和那些人糾纏。」

  「但是這個消息結合我們自己的情報，給我的感覺非常不好，恐怕又冒出一些蠱惑人心的白痴，搞邪教一類的東西，每次遇到這種事都很麻煩，你們還小，給我避著點，退讓不丟人，萬一碰見了這種傢伙，不要和他們玩硬的，能避則避，避不開趕緊找我。」

  米素素被灌了一腦袋告誡，乖乖地安撫劉莉一顆媽媽的心，回過頭忍不住和方若華吐槽，「咱莉姐明明是御姐來著，怎麼越來越像老太婆。」

  兩個人說笑幾句，去洗澡睡覺，米素素還記得過兩天方若華要回家參加家庭聚會。

  「明天我們去逛街，買新衣服新鞋新帽子，過年也要新衣服穿。」

  就算是家庭聚會，海藍的學生也要體體面面的才對。

  然後……方若華就被米素素那青春靚麗顯眼的審美熏得差點暈過去。

  米素素自己穿衣服還行，她長得嬌弱，審美青春一些，可私人訂製的衣服總不會難看，最多顯得年齡小，可方若華卻受不了這樣的審美。

  還是喬繡和周麟聽群里的人八卦，說米素素要帶方同學去逛街，提前猜到會有慘案發生，秉持同學之間的深情厚誼，英勇出面救人於水火之中。

  喬繡介紹了一家，自家經常光顧的店，給方若華挑了幾套衣服。

  現定做有點來不及，不過他們店裡的衣服質量絕對好，設計師親自把關，給方若華配的衣服和配飾都特別貼合她的氣質。

  搭配完，方若華在椅子上一坐，米素素忽然就閉上嘴，再也不肯聒噪。

  設計師半晌才吐出口氣，拿出紙筆刷刷刷打了幾個版型，笑道：「忽然有閉關創作的衝動。下次我的新品，嗯，就叫『女王』。」

  方若華莞爾，把手指上的祖母綠扳指去掉，類西裝的外套脫下來搭在臂彎里，整個人才頓時變得柔軟，鋒芒也都好似重新包裹在肉里，看不見了。

  「我很喜歡，這套西裝，還有那套休閒風衣我都要了，剩下的這幾套禮服不要。」

  她穿不到什麼禮服，而且禮服太華麗，平時穿不合適，買了也是浪費。

  設計師還很惋惜：「哎，那這幾套衣服，恐怕要寂寞很久很久。」

  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找到適合他們的主人。

  一轉眼就到聚會的日子，方若華跟著方澤夫婦進了酒店包間，一進門，男女老少一大屋，烏煙瘴氣，她閉上嘴輕輕笑，決定今天做個乖孩子，只帶來眼睛和微笑，儘可能不說話。

  當然，長輩們聚會，也沒他們這些小年輕什麼事，只要會問好，等吃飯就成。

  方澤家有四個兄弟。

  老大方河，老二方海，老三方澤，老四方洋，方澤排行第三。

  四個兄弟都在S市，老大當兵回來給某位大老闆當了一段時間保鏢，後來進銀行當了保安。

  老二自己經營一家快遞公司，公司不算大，生意到還過得去，日子也過得很愉快。

  老三就是方澤，開了這家平安超市。

  至於老四，以前在商城當服務員，後來膝蓋出了問題，身體不太好，目前停薪留職，在家休養，這一休養就是七年，兒子都大了，估計以後再工作的可能性不大。

  四個兄弟的感情很一般，也就逢年過節的在一起聚一聚，這幾年還不是年年聚，城市裡過年也就那麼回事，越發沒有意思。

  今年老四方洋的身體越發不好，老大也住了兩次院，肝出了很大的問題，兄弟們雖然遠算不上年老，卻多少有些傷懷，乾脆就打算全家老小都叫上，聚上一聚。

  按照老大的說法，這麼一把年紀，大家是見一面，便少上一面，過年呢，怎麼也要聚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