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江邊

  春申浦水碧如秋，萬頃淙淙夜更幽。

  

  日落江空人喚渡，月明潮上客登樓。

  外灘。

  位於魔都市HP區的黃浦江畔，即外黃浦灘。

  這裡曾經是英租界，也是這個城市近代化的開始，這裡也不知道上演了多少故事，多少悲歡離合，但是也都已經沒有人知道了。

  夜晚的江風很是滲人，更別說如今都已經入冬了，恐怕沒有幾個人，大晚上的這時候還會坐在江畔吹冷風。

  冷風颳在人的身上固然可以讓人清醒，讓人感覺到自己生命的存在，更還會讓人感冒。

  而張偉卻還是獨自一人的坐在江畔上，身邊放幾聽啤酒，看著黃浦江和這個城市的倒影。

  平心而論，這件事上面自己肯定是衝動了，之前就已經感慨過了。

  對於律師來說，不管幫誰辯護，其實在同行看來都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因為本身這就是工作。

  否則的話，那些犯罪嫌疑人怎麼去找辯護律師，在法庭宣判之前，說是嫌疑人，在除了他們家人以外的人看來，他們不就是犯人？

  但是在普通群眾的眼裡，有一個成語叫做為虎作倀，有的時候倀，在人們看來比老虎更可惡。

  就像所謂的二鬼子比鬼子更可恨。

  不過張偉並不在意網上那些惡意攻擊的行為，雖然一時頭痛，但過幾天一個新的事物出來，根本就不會有人記得這個事件裡面一個小角色。

  更別說會對自己工作產生什麼影響，難道你找律師的時候還會看。

  這個人好像曾經幫殺人犯辯護，而且讓他無罪釋放了，這個人有問題，我們不找他。

  原時空王寶寶的辯護律師，就曾經是某個著名李某某案的辯護律師，而且他在當時做的是無罪辯護。

  那個時候在網上貼吧上面被人罵成狗，什麼顛倒是非黑白，然後到了王寶寶的時候，又被網友稱為正義的化身。

  但張偉真正害怕的還是波及到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家人朋友，他們也都是普通人。

  畢竟從外面不管怎麼看，自己都是為了錢就幫助出軌的女人辯護，是一個十惡不赦的王八蛋了。

  他們再怎麼不理解也是正常的，反而也許是自己給他們帶來麻煩，帶來困擾了。

  無所謂了，這種職業註定會是這個樣子。

  就像醫生總是會碰到醫鬧一樣，但有好多醫生想的並不是自己受到的傷害，而是自己沒能救活這個病人。

  「大晚上的跑到江邊吹風，也不穿件厚點的衣服，你就不怕感冒嗎？」

  就在張偉坐在岸邊，拿著啤酒罐發呆的時候，喬蘭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他旁邊，絲毫不客氣地從他身邊拿了一罐啤酒，直接掰開喝了起來。

  「……唉，我買的，你別這麼不客氣好不好。」張偉看著坐在自己旁邊的喬蘭笑著吐槽道。

  喬蘭聽到這話笑著懟了回去：「你以前內褲都是我買的，喝你罐啤酒怎麼了。」

  「好吧。」

  張偉聽到這話好像想起了什麼事情，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大晚上的還跑過來。」

  「從以前開始不就是，你遇到什麼事情都喜歡跑到江邊吹冷風，說可以更清醒的看事情。」喬蘭聽到這話笑著回答道。

  「對，確實蠻讓人清醒的。就是有可能會感冒。」

  張偉稍微抽了兩下鼻子，好像已經有一點要感冒的樣子了。

  「怎麼，你也是來批判我的，我直接跟你說了吧，沒有錢，在正義的律師都餓死。」

  「我沒事幹批判你幹什麼，又沒人給我錢，還浪費我口水的。」喬蘭聽到這話笑著說道。

  「唉，你好歹也罵兩句啊，這樣總比你剛才說的話少傷一點我的心。」

  張偉聽到這話忍不住說道，你這話更傷人的心了好不好，連說都懶得說了。

  「因為我知道，你就是一個普通人。」

  喬蘭看著張偉笑道：「有人的好的一面，有壞的一面，但是你不管做什麼事情，都有你自己的理由的，有時候不需要跟別人說。」

  「靠，搞得好像最了解的我的人是我前女友一樣。這樣搞得好像更悲傷了。」

  張偉聽到這話喝了一口啤酒，笑著說道。

  「那你能猜到我到底在幹什麼？」

  喬蘭聽到這話笑道：「我又不是預言家，怎麼可能什麼事情都知道，但是我總能猜到一些。

  如果你真的是為了錢的話，根本就不會有一點壓力，更不會是坐在這裡喝悶酒。

  而是會理直氣壯的扭曲人家的價值觀，讓人家認同你自己做的事情。」

  說完喬蘭直接忍不住笑了出來。

  「什麼叫扭曲？你說這話我就不願意了，他們價值觀要是正確的，怎麼會被我改變。」

  張偉聽到這話，頓時就不樂意了，什麼叫我扭曲人家價值，我只是告訴人家什麼是這個社會的現狀而已。

  喬蘭聽到這話忍不住笑道：「你永遠就是歪理一大堆，但是我知道，你和大學的時候一樣，還是個傻子，而且不是一般的傻。

  衝動，容易被感情支配，頭腦一熱就不知道要幹什麼。」

  「每個人都是傻子，人本來就是這樣的生物，說什麼理性壓過感性。但是人因為感性的時候做出的決定更多。」

  張偉聽到這話不置可否的回答道。

  「幾天之前，就在這附近，就有一個女孩，因為被人家說成殺人兇手，受到全校的霸凌，然後一路從岸邊衝過去，跳進了江里。最後把她的生命留在了江水裡。」

  「一直衝到江里，真是有勇氣。」

  張偉聽到這話稍微停頓了一下，說道，但是這樣的勇氣是多大的痛苦凝結成的。

  「她說，她不是殺人兇手，但是在岸上的每個同學都是，都是殺害她的兇手，她想讓他們明白當殺人兇手是什麼感受。」

  喬蘭看著永遠不會停歇的黃浦江說了一句，江水永遠不會停留，但人始終會停下腳步。

  「那她可能會要失望。」張偉看著霓虹燈在江上的倒影。

  「個體的犧牲對於群體來說，根本不值一提，我想那些所謂的殺人兇手，沒有過幾天就會把這件事忘的一乾二淨了。

  重新過上自己的生活，開啟自己的美好人生，真的會有人在乎這件事嗎。」

  「那你說這個社會會變好？」喬蘭看著張偉問道。

  「不知道，我們無非是這個時代下面的一個技術人員，協調這個社會的矛盾衝突，讓他繼續運行下去罷了。」

  說完，兩人對視在了一起。

  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