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死訊

  做夢都沒有想到今天會突然離開歸一元宅，師傅那緊閉的房門一直就沒有打開過。

  我們收拾好行李，站在師傅的房門前。

  溫暖的陽光穿過雲層直射進院子，四下望去，幾乎整個歸一元宅都布滿了金黃色的陽光，那些陰影懼怕陽光，就只能畏縮在不起眼的角落邊，它們都是些見不得光明的傢伙，跟惡鬼一樣，只能生活在黑暗中，其實仔細想一想，有些人，不也正是如此麼。

  「師傅，我們走了，你要多多保重！」

  我們又一次跪下齊齊磕頭，不管師傅能否看見，至少，這是徒弟對師傅的敬意。

  坍塌的廚房在幾天前就已經重建完畢，不過我隱隱有種預感，師傅怕是，用不上了……

  我們幾人拖著沉重的行李穿過森林，幸好雲墨認得出去的路，否則我們就得在這森林裡面兜圈子了。

  搭上公交車，臨近下午一點鐘，我們終於回到了T市。

  一見到車水馬龍以及繁華的商業街，在歸一元宅生活的這段情形就好似做夢一般，雖然歸一元宅從物質方面無法跟T市相比，但那是我們最留念的地方，是沒有任何事物可以取代的，我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而且，那裡還有我們唯一的老師傅——歸一悟德！

  從車上下來後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回家，而是急著找飯店。

  

  要知道，待在歸一元宅就跟和尚廟似的，一點肉末都沾不著，我們還好，這可饞壞了雲墨，他每天晚上做夢都想著要吃肉，甚至有一天晚上饞的厲害了，夢遊「咔嚓」一口照著我的胳膊就來了一下。

  從那之後，我便經常開玩笑說雲墨饞肉了晚上是會吃人的，對此，他只是簡簡單單的反駁一句：「肉可是必需品！」

  我們最終找到了一家名為「以食為天」的飯店。

  這家飯店的面積並不是很大，因為就在我租住的房子附近，所以之前我來過這裡幾次，店外破舊的招牌就已經能看出這家飯店有些年頭了，不過生意火爆，每天來吃飯的顧客並不在少數，這些我都是親眼見到的。

  這家飯店沒有二樓，雖然已經過了中午的飯點，但此時店內仍舊是有許多的顧客，不過還好，有一張靠角落邊的桌子沒有人，我們趕忙占上，以免落入他人之手。

  店內裝修簡簡單單，沒有任何的裝飾，桌椅也只是純木打造，大熱的天甚至連空調都沒有，只有孤零零的一颱風扇在天花板上緩慢轉動著。

  服務員來點餐，雲墨接過菜單就像再看無價之寶似的，那眼睛都在發光。

  「糖醋裡脊，京醬肉絲，鍋包肉，四喜丸子，小雞燉蘑菇，再來一條紅燒魚！」

  好傢夥，雲墨點的都是些葷菜，聽著怪膩的，於是乎，我又要了三道素菜，葷素搭配這營養才能均衡嘛。

  「點那麼多，吃的完嗎？」秋詩蹙眉問道。

  「這有什麼……」雲墨一邊分發筷子一邊說道：「反正這頓飯是我請，你們大家不要客氣，放開吃就行，吃不完咱就打包！」

  秋詩來歸一元宅的前幾天都不見她怎麼吃東西，可自打我和雲墨從流水村回來時，就發現秋詩完全變了，每次吃飯都會吃一些，雖說吃的不多，但勉勉強強還算可以，我想秋詩能有這樣好的身材也跟吃的少有直接的關係。

  就在我們等待飯菜的功夫，旁邊顧客的談話引起了我的注意。

  「聽說了沒有，就在那胡同口修車的季師傅，今早上突然死了！」

  「啊？怎麼會，昨天不還好好的嗎？」

  「就是說啊，我昨天還找他補過胎呢，今天早上一出門就聽鄰居說他死了……」

  「怎麼死的？」

  「不知道，反正聽說死相極慘，至於是怎麼死的，我也不清楚……」

  「唉……這季師傅心腸不錯，有時候我找不到零錢他乾脆就不要了，每當看到誰的自行車在半路上突然壞掉就會主動上前幫忙，修好後還不收錢，說這是他自願的……」

  「是啊，好人怎麼命不長久呢，真是可惜了……」

  那位修車師傅，他死了？

  這個消息對我來說猶如當頭一棒，頓時感覺頭腦有些發昏，我跟這修車的季師傅關係還是不錯的，閒暇之餘總是跟他在一起聊天。

  這修車師傅年齡已達七十，姓季，所以我們一般都管他叫季師傅，正如那幾名顧客所講，善良樸實的一個人，平日總是笑呵呵的，人家修車賺錢，他修車，似乎只是圖個娛樂。

  我那輛破自行車不知已經找他修過多少次了，我也不好意思一直這樣麻煩他，曾去過其它地方修理，可當看見我這輛除鈴鐺不響哪都響，幾乎已經接近報廢的自行車以後，那些修車攤的人不是懶的修就是提高價錢。

  價錢高能修好也行啊，關鍵是修了半天，勉勉強強能用了吧，可第二天又不行了，找到他們講禮也無濟於事，硬說我這輛自行車太爛了，趁早換新的吧，其實我自己知道這輛自行車還能用，之所以出現這個問題，就是因為他們心黑，用的零件都是壞的！

  無奈轉了一大圈最終還是回到了季師傅這裡，他的技藝高超，而且從不欺騙顧客，對他，我也是充滿了信任。

  原本想著多日不見，回來能找他聊幾句的，卻不曾想，已是陰陽相隔……

  我這心裡能好受嗎？鼻子一酸，差點哭出來。

  「小楓，你怎麼了？」看到我有些反常的樣子，雲墨問道。

  「哦，沒什麼……」

  我輕輕嘆了口氣，腦海中全都是關於季師傅的畫面。

  好好的一個人，昨天還在忙碌工作，怎麼突然就能離世呢？是什麼急病嗎？

  不管怎麼說，季師傅跟我算是老朋友，他走了，身為朋友的我必須得去送他一程。

  飯菜擺在了桌子上，雖然色香味俱全，可我完全吃不出味道，就跟失去了味覺似的，而且我這大腦時不時就來個「死機」，非得雲墨喊我一聲才能重新回過神來。

  「小楓，你究竟怎麼了？怎麼感覺跟丟了魂似的？」雲墨憂心忡忡的問道。

  「我……那個……」

  我支支吾吾的也不知該如何解釋，對於季師傅，雲墨見得不多，感情自然不像我這般，如果我說是因為季師傅的死才導致了自己六神無主，他又會說些什麼呢……

  「一個朋友突然離世，有些難過……」

  沒辦法，我只能這樣含蓄的回答。

  「啊？朋友？是誰？」

  「雲墨，你不要刨根問底好不好？你們並不認識，只是我的朋友，我吃飽了，你們繼續……」

  說著話，我離開飯桌，在雲墨他們三人的注視下準備出去透透氣，順便緩和一下悲傷焦躁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