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八章：點到為止

  田宇吃完飯，放下筷子，坐在位置上左右思量了一番後，毅然決然地走向了書房。

  光是他臉上那宛若英勇就義般的堅毅神色，就頗有幾分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悲壯。

  「咚咚！」

  田宇用手關節輕輕地敲了敲木門，躬身喊道：「莫叔…」

  「進來吧！」莫榮河的聲音響起。

  田宇也不再猶豫，邁步進屋，只見莫榮河坐在書桌面前，手裡正翻閱著一份資料。

  「你稍微坐幾分鐘，這份報告我馬上就看完了，茶几上有煙，你自己拿！」莫榮河隨口招呼道。

  「誒！」田宇應了一聲，深蹲似的在沙發上坐了小半邊屁股，看著茶几上白色的煙盒，猶豫了幾次也沒有拿。

  大約過了六七分鐘，莫榮河放下了手裡的資料，轉身朝田宇走了過來。

  

  後者就跟那等待領導檢閱的士兵一般，條件反射似的瞬間就彈了起來，雙腿併攏，雙手掌心貼在大腿上。

  「坐坐坐！」莫榮河神態放鬆地坐在了田宇的對面。

  田宇則是再次落座。

  莫榮河摸了摸鼻子，還沒開口，田宇立馬從兜里掏出一包軟中華，遞了一根給前者，並順勢掏出了打火機，就要給對方點上。

  「……」莫榮河微微一愣，下意識地接過了香菸，只聽「啪嗒」一聲，仍由田宇給自己點上火。

  「莫叔，有什麼問題您想問，儘管問，我保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田宇雙手放在膝蓋上，身子微微前傾，表現的格外恭敬。

  「好！」莫榮河吸了口煙，語氣隨意地問道：「小田，你認為民營經濟的春天會是在什麼時候？」

  田宇稍作斟酌後回應道：「我始終堅信在國家大力支持的基礎下，以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的基本制度，對民營企業而言，隨時都是春天。」

  「喔，是嗎？」莫榮河笑了笑道：「都說目前民營企業想要發展，就離不開貸款難、門檻高，到你這兒，都成了春天了？」

  「華夏是一片充滿希望的土壤，就目前的民營企業而言，確實還處於剛剛走出一片荒蕪，但我認為在國家不斷完善的扶持和推動下，要走出一條路來，並不是難事。」

  莫榮河點頭應道：「不錯！國家確實是在大力提倡發展民營經濟，或許和國企相比，它目前確實不占優勢。但隨著制度和措施的完善，國有、外資、民營在不久的將來，會做到一視同仁、公平競爭。到時候，你們這些民營企業，可是會充分發揮出市場主體的優勢啊！」

  「那也離不開像莫叔您這樣的領導關懷和照顧啊！」田宇很快捧著對方，回了一句。

  莫榮河看向田宇：「小田，你要說到這個關懷和照顧，我確實想和你聊兩句。你認為「親」「清」的政商關係，應該是什麼樣的啊？」

  田宇心裡頓時「咯噔」一下，但表面還是微笑著回應道：「應該是親近，清白吧。」

  「對啊！只不過由於我們現在的大環境還不夠透明，總是會出現一些以權謀私、權錢交易的情況。我認為作為企業家，應該潔身自好、走正道，做到遵紀守法辦企業，光明正大謀發展，你認為呢？」

  「莫叔您所言極是啊！」田宇臉上的笑容愈發有些尷尬。

  如果說聽到這個時候，田宇還聽不出對方是在敲打他，不要扯著自己的虎皮做大衣，那他腦子肯定是出什麼問題了。

  莫榮河話鋒一轉道：「對了，你覺得小甜這個人怎麼樣？」

  「……」田宇先是一怔，然後反應很快地回答道：「莫總，作為湘大畢業的高材生，無論是在專業知識領域，還是在行動執行上，都稱得上是我們青青子衿最為核心的人才……」

  「行了行了！」莫榮河擺了擺手道：「奉承的話，你就不用說了，我自己的女兒是什麼樣兒，我很清楚。她的理論知識過於夯實了，導致她的思維很難散開，紙上談兵容易，但要身體力行，她的火候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兒。」

  兩人隨後又閒聊了一些幾句，內容大多是圍繞著莫小甜展開的，而田宇面對一些針對性較強的問題，又都刻意地選擇了避開。

  莫榮河又豈會不知田宇的意思，所以點到為止的聊了幾句後，很快就將話題終止。

  隨即，田宇主動告辭。

  當田宇與莫小甜告別，並由專人護送離開小院後，莫家父女展開了一次頗有深度的談話。

  「小甜，田宇不適合你。」莫榮河話語無比直白地說道。

  莫小甜臉色一紅，慌忙辯解道：「他就是我的一個合作夥伴，我從來就沒有想過……」

  「你是我的女兒，你騙得了別人，你還騙得了我嗎？」

  「……」莫小甜腦袋一低，不再言語。

  莫榮河高度評價道：「平心而論，於公，田宇是這個時代里一位非常優秀的企業家，能力出眾，更重要的是清楚自己目前該做的是什麼。」

  莫榮河之前和向銘博開玩笑的時候說過，說向銘博很少去稱讚一個人。

  但實際上這一點，向銘博正是和他的師傅莫榮河學的。

  如果莫榮河這句話是在公開場合說的，那相信在湘省無論是國企還是私企，都會給田宇拋來無數橄欖枝。

  青青子衿的地位在未來很短的一段時間內，就將完成觸頂湘省。

  畢竟全湘省，能夠被莫榮河如此高度評價的年輕民營企業家，估計一隻手都能夠數的出來。

  緊接著，莫榮河話鋒一轉道：「但是於私，他絕對不會是一名合格的丈夫。」

  「為什麼？」莫小甜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咬著嘴唇問了一句。

  莫榮河解釋道：「田宇就像是山窩窩裡飛出的金鳳凰，他絕非池中之物，未來也不會局限於湘省，放眼全國甚至是走向世界，都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莫小甜剛準備張口接話，莫榮河很快又說道：「但他本人的賭性很大，負債經營，無限擴張，他每一步看似都走的閒庭信步，實際上步步如履薄冰。做企業，確實有風險，但前提是穩紮穩打，才能步步為營。他的腳步太快，從某種程度上來，完全就是半隻腳踩在牢門邊晃悠。」

  「……」莫小甜眼巴巴地望著父親，嘴巴微張，幾次想要開口，最終還是硬生生把話咽下了肚子。

  莫榮河輕聲道：「他會是一名非常優秀的企業家，也是一名合格的企業領頭人，更是一位很好的合作夥伴，但絕不會是你的好丈夫，打消這個念頭吧！」

  「嗯！」莫小甜淚水在眼眶中打轉，最終還是選擇了接受這一現實。

  看著女兒的樣子，莫榮河實在於心不忍，只得悠悠一聲長嘆道：「我會給他安排這一期的民營企業家培訓班，是否能由蛟化龍，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他一定可以的！」上一秒還即將暴雨梨花的莫小甜，這一秒眼中又閃爍起了別樣的光彩。

  「唉！」莫榮河搖了搖頭：「女大不中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