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成王敗寇無話可說

  湘中市郊區的萬寶山陵園內，山腳下一處不起眼的墓碑前。

  三五個散落在地的空酒瓶，以及一部始終發出光亮的手機。

  劉海天盤腿坐在地上，面前的鐵盆里滿是大部分已經化為了灰燼的黃紙殘屑。

  望著墓碑上銘刻的劉海天夫人墓，劉海天喃喃自語。

  「我們曾經有無數次抽身的機會，可始終沒有抽身，直到後來泥足深陷想走也走不了了。」

  「早應該聽你的話好了，咱就老老實實地過著自己小日子，雖然沒啥錢，但也安慰吶！」

  「可你走了之後，這日子過不了啊！這命運不公，我不服啊！憑什麼有錢的人能夠鼻孔朝天，而咱們就得低眉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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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努力過，抗爭過，或許也算是成功過吧……走到今天其實我不後悔，我沒了，至少能給咱兒子留一份生活的保障，總好過讓我當年眼睜睜看著你走……」

  湘中市大小混子只知劉海天出道即巔峰，一路披荊斬棘無人能敵。

  卻不知，曾經的他同樣也被一分錢難倒英雄漢，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重病的妻子，因為沒錢醫治，與世長辭。

  他兌現了與妻子臨別時的承諾，將兒女養大成人，並讓他們過上了富裕的生活。

  可他又沒有完全兌現承諾，沒有教會他們如何堂堂正正的做人。

  一夜過後，在劉家的骨幹相繼落網，滿城風雨的情況下，劉海天主動前往了湘中市市公安局，投案自首。

  並且，面對警方的各種指控供認不諱，就連曾經很多無頭冤案，劉海天也一併攬了下來，全部承認皆是自己親手或是指使他人所為，他就一個要求：求速判求速死！

  時間一晃而過，到了2001年1月14日農曆臘月二十。

  在這三個多月的時間裡，青青子衿已經全面打開了湘中市的食品市場，不只是在市區就連下屬的多個縣城都建立了大型倉庫以及銷售點。

  這一天，是劉氏團伙開庭審判的日子。

  關於劉海天劉海地兩兄弟的審判結果，其實不用看，大家也能夠猜測的到。

  但即便如此，在審判當天仍有數百名來自社會各界的老百姓，到達了審判的現場。

  由於法庭所容納人數有限，所以特意選擇了在老體育館內進行審判。

  不算老百姓，在現場光是被告人就高達五十餘名，還有站在他們身後的六十多名法警，再加上法官、公訴人，光審判區就站了一百多號人。

  站在隊列最前方的劉海天，身子站的筆直，扭頭看了一眼身後那黑壓壓地人群，表面上毫無任何波動。

  庭審持續的時間很長，以往只需要不到十分鐘的公訴人宣讀起訴書這一個環節，就花了近一個小時，這在湘中市建市的歷史上都是極為罕見的。

  從早上九點一直到下午三點，歷經數次休庭，才開始宣判。

  一審，劉海天因組織黑社會團伙、故意傷害、故意傷害致死、非法侵占他人利益等十多項罪名，數罪併罰，被判處死刑立即執行，剝奪政治權利終生。

  在判決宣讀完畢之後，整個體育館內爆發出了雷鳴般的掌聲。

  「罪有應得！」

  「我回家就去買鞭炮，劉家的人死了，咱湘中市的天又該亮了！」

  「……」

  不少曾經或多或少遭受過劉家暴力手段，使得自身利益受到侵害的人，紛紛舉手稱快，發出了一陣陣叫好聲。

  可站在對面最前列的劉海天，哪怕在聽到這個判決結果之後，仍然是昂首挺立，面無表情。

  直到掌聲和叫好聲徹底停息之後，審判長看向劉海天道：「你擁有做最後陳述的權利。」

  劉海天輕輕地點了點頭，笑著說道：「我對於審判的結果很滿意！」

  「你這種十惡不赦的人就該死！你不配滿意不滿意！」

  「對！湘中市就是有你這顆毒瘤才會發展滯後，你不該死誰該死！」

  「……」

  劉海天的話才剛剛出口，就被底下好幾名情緒激動的群眾打斷。

  劉海天並未惱怒，臉上的笑容不減道：「沒錯，我站上被告席被法律所審判確實是罪有應得，但我很想問幾個問題。」

  偌大的體育館內，眾人齊刷刷的看向了劉海天。

  民眾們眼神中透露出的情緒也很複雜，有的畏懼，有的氣憤，也有的略帶幾分譏諷。

  似乎，所有人都想知道，在湘中市縱橫十多年的劉海天最後一次站在公眾面前，究竟還有什麼話想說。

  「咳咳！」

  見場面徹底平靜下來以後，劉海天掃視了一圈眾人，打開了話匣子。

  「你們說我拖延了湘中市的發展，我很想問你們幾個問題。」

  「你們只說我欺行霸市，那你們還記得十年前的湘中市區髒亂差的街道上是啥樣嗎？」

  「你們從漣水到市區坐個破中巴，一天就兩趟，一趟就得五塊錢。這條線自從我管了以後，一天八趟，一天才兩塊錢，整整十年，經濟飛速發展，我漲價了嗎？」

  「十年前街道上小偷小摸打砸搶的現象屢禁不止，自從我劉海天做大哥以後，比從前少了多少，你們心裡沒數嗎！」

  「說我我魚肉鄉里，我想知道我兄弟公司什麼時候黑過普通老百姓一分錢？」

  「我在湘中市觸頂十年，捐了多少座希望小學？捐了多少個籃球場？修了多少養老院孤兒院，你們知道嗎？」

  「我鋃鐺入獄是咎由自取，但是我想說的是，打敗我的不是任何對手，是時代！是大勢！成王敗寇我無話可說，不過你們請記住，我劉海天對得起幫助過我的每一個人！」

  劉海天的話說完，整個體育館內鴉雀無聲，不少人甚至還低下了腦袋，似乎在害怕與他對視。

  直到劉海天等一干犯人被押上了囚車，場面才逐漸又活躍了起來，但是之前那些個叫嚷著劉海天罪該萬死的人，都已經無影無蹤了。

  湘中市的發展歷程，不過是華夏城市發展的一個縮影罷了。

  城市乃至國家的發展，本就是一個破而後立的過程。

  或許說，湘中市沒有劉海天，同樣也會發展到今天的規模，甚至是比現在更加繁榮。

  至於今天站在被告席上的劉海天，究竟對湘中市的發展是推動還是拖後，只要湘中市的老百姓們自己心裡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