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二章 蘇老頭兒的最後時刻

  「爹，那你今兒還跟老四家吃飯吧，我帶景學去把景學他娘接回來！」

  知道自家媳婦兒回了娘家這麼長時間，蘇老大就想著趕緊去把人接回來。

  「爹，你去吧，我還得讀書！」

  沒有考上秀才，第一場就被刷下來的蘇景學感覺很沒面子。他甚至懷疑，學堂里先生一直誇他的那些話，都是假的。

  不然的話，他怎麼可能連第一場都考不過？

  現在的蘇景學，是哪兒都不想去，沒臉見人的那種。若是跟他爹去了他外祖家，又得面對多少人的異樣眼神？

  只要想想那種情況，蘇景學就感覺生不如死。

  如果是以前，蘇景學只要說要讀書，蘇老大肯定是把這當頭等大事看待，絕對是兒子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但蘇景學這一番的趕考失利，也讓蘇老大覺得丟臉。

  尤其是第一場就被刷下來，簡直就是廢物。

  

  為此，蘇老大在回來的路上，沒少衝著蘇景學喝斥。

  考場失利的蘇老大，正是需要正面安慰的時候，結果，遭到了來自親爹的棒打埋怨，這心裡甭提多無助。

  有了蘇老大這個鄙視者在前，蘇景學現在是看誰都像是準備嘲諷他的人，包括並沒有說什麼的蘇老頭兒。

  自家親爹和親祖父都這個樣子，那麼，別的人會不一樣嗎？

  正是懷著如此心思，蘇景學才會只想待在家裡，不去見人，自然也就沒人能笑到他。

  等他二次下場考中了，自是他揚眉吐氣的時候。

  蘇景學的想法很好，但蘇老大卻不這樣想。

  蘇景學覺得丟人，蘇老大也是覺得丟人。所以，蘇老大才會想要拉著蘇景學一起去接人，如此，他也好有個擋箭牌。

  曾經的蘇老大有多寶貝這兒子，如今就有多嫌棄。

  這就是希望落空產生的巨大落差！

  「讀什麼書？」

  聽到蘇景學說要在家裡讀書，蘇老大就冷了臉，「你離家一個多月，沒在你娘跟前盡孝，這個時候，正該你一個人去接你娘回來才是！」

  「……」

  蘇景學沒了言語，面對這完全變了模樣的親爹，他真的是欲哭無淚。

  最終，在孝道的壓迫下，蘇景學只能跟著蘇老大去往他外祖家接人。

  蘇老頭兒並沒有對這事兒發表任何看法。

  坦白講，在知道大孫子沒有考中秀才的那一刻，他的心也是拔涼拔涼的。因為，他成為蘇老太爺的美夢，暫時是做不成了。

  再想到以後又要跟著老大一家吃飯，蘇老頭兒就更傷心了。

  本身就心裡難受的蘇老頭兒，自然不會去多關注蘇景學的遭遇。

  ……

  蘇老大帶著蘇景學回來崖上村，自然不是什麼秘密。

  蘇景學沒考中，也不是秘密。

  雖然村里人都不了解這其中的門道，但是呢，村里人多多少少還是知道的，一旦有人考中了，那麼，縣裡的報喜差役肯定會敲鑼而來，讓這喜事兒遠近聞名，順帶著討點喜錢。

  可惜，村里並沒有縣裡的差役過來。

  「我就知道，肯定考不上！」

  村口的樹蔭下，一群人閒坐聊天，說的正是蘇景學落榜這事兒。

  「你知道個屁，你這麼能，你咋不去算命？」

  「你連屁都不知道！」

  「吵吵個啥啊，人家中沒中，跟你們啥關係？」

  「咋沒關係？咱們都姓蘇！」

  「對啊，要是蘇小子考上了，這秀才家裡可是免勞役，田地都能免稅的，到時候，咱們把地掛蘇小子名下，不好麼？」

  「好是好，可人家憑什麼讓咱們掛名？」

  「給點錢就是了！」

  「你就不怕肉包子打狗？」

  「都是一個村，一個族的，他蘇耀福敢這麼幹？吐沫星子淹死他！」

  「你可拉倒吧！」

  「人家兒子成了秀才，縣太爺面前都說得上話，到時候，你見了人家，得喊老爺了！」

  「他這不是沒考上麼！」

  「你們說說，這蘇耀福家大小子到底是考上好呢，還是沒考上好？」

  「考上吧！」

  「都說啥屁話呢，就蘇耀福那德性，他這輩子也沒這個運道！」

  ……

  村里一群閒漢的八卦閒話，純粹是吃飽了撐的。

  但這些話，卻分外傷人。

  在他們看來，這就是瞎扯淡。

  可是對於被他們議論不休的當事人，卻不可能當這些不存在。

  蘇老大帶著蘇景學去接李氏和倆兒子，並不在村里，自然是聽不到這一番閒話，但留在村裡的蘇老頭兒卻是聽到了。

  這段時間，蘇老頭兒的日子過的是痛並快樂著。

  痛，是因為村里人看他的眼神怪怪的，而這都是他自己造孽惹出來的。

  快樂，則是因為他跟著蘇老四一家吃飯，小日子過得還算滋潤，瞧瞧那臉，都是胖了一圈兒。

  蘇老大兩爺子出門後，蘇老頭兒在家裡坐了會兒，便出門溜達，本是想去村口找人說話，結果老遠就聽到了這些人的閒談。

  聽到這些人閒談的內容，蘇老頭兒這心別提多塞了。

  最終，他也實在是沒這個臉往跟前湊。

  大孫子沒考上，丟人啊！

  如果說之前他們一家子在村里沒鬧那麼多的么蛾子，那麼，蘇景學即便是沒考上，也不會惹出多少的事情。

  可偏偏蘇老大整天嘚瑟，仿佛他兒子已經是秀才了。

  如今這情況，正是一報還一報！

  不能跟村里人湊一起說話，蘇老頭兒就只能懨懨地回家。路上遇到村里人招呼，他也是沒精打采。

  當天夜裡，蘇老頭兒就病倒了！

  然而，沒有人知道。

  蘇老大帶著蘇景學去接李氏回家，也不知道在李氏娘家發生了什麼，反正是人沒回來。

  蘇老頭兒躺在炕上，難受得直哼哼。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蘇老四來給他送早飯，這才發現蘇老頭兒在炕上的慘兮兮的樣子。

  蘇老四看了蘇老頭兒的樣子，立刻找村里人借了牛車，將人送去了鎮上醫館。

  經過醫館的大夫一診斷，蘇老頭兒得了腸癰。

  「回去吧，看看有什麼想吃的想喝的，就吃點喝點兒吧！」

  聽到這大夫的話，蘇老四也是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