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力所能及

  【……我上輩子沒喝的湯，這輩子要補回來了嗎？】

  李安然眼角一陣抽動，想要駕起筋斗雲，風緊扯呼，卻地發現自己身體只有朝著孟婆方向移動的時候，才聽控制。

  【完了！跑不掉了！】

  確定了這一點，李安然反倒是迅速冷靜下來，索性將身子一晃，化作了本來面目，說道：「孟婆大人有請，晚輩自然是樂意之至。」

  說罷，李安然從從容容朝著望鄉台走了過去，半路上便看見孟婆大袖一揮，面前大鍋沸騰產生的水汽，撲在了猴子臉上。

  猴子動作一滯，盤膝坐在了地上，眸中萬千符文閃過，異象產生的更加快速頻繁。

  【嗯？這是把完整的九轉玄功傳給了猴子？】

  【看來后土娘娘並沒有生氣，也不是要懲罰我們。】

  李安然頓時鬆了口氣，走上望鄉台，恭恭敬敬地施禮說道：「晚輩李長壽見過孟婆大人。」

  

  「老婆子孤家寡人一個，哪稱得上什麼大人不大人的，叫我孟婆便是。」

  孟婆聲音沙啞蒼老，似是帶著說不出的疲憊。

  手中蛇頭拐杖在面前大鍋里輕輕攪拌著，濃濃的蒸汽瀰漫開來，散發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奇怪香味。

  【這就是傳說中的孟婆湯嗎？】

  李安然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偷偷朝著大鍋裡面望了過去。

  大鍋中煮著的竟是半鍋清水，沒有任何的佐料配料，也看不出任何奇異之處。

  正當李安然奇怪的時候，鍋中清水沸騰起來，滌盪出一圈圈的水紋。

  恍恍惚惚之間，他看見水面上出現了鐵板牛魔王、炭烤金翅大鵬雕、黃燜玉兔、紅燒黑熊怪……

  孟婆：「……」

  咕咚！

  李安然用力咽了咽口水，只覺得肚子裡面咕咕作響，鬼使神差地從旁邊摸了個碗，朝著鍋中舀了過去。

  砰！

  蛇頭拐杖砸在了手背，石碗「咣」的一聲掉在瞭望鄉台上。

  「嘶……」

  李安然倒吸了一口涼氣，也從那種渾渾噩噩懵懵懂懂狀態中清醒過來。

  【我剛剛是怎麼回事？】

  【中了迷魂咒？】

  李安然瞳孔驟縮，嚇得連連後退，看孟婆湯如同看著洪水猛獸一般，連帶著望向孟婆的目光中也帶上了幾分警惕戒備。

  【這就是請我喝茶嗎？】

  「老婆子若是想要讓你喝湯，剛剛又何必叫醒你？」

  孟婆看穿了李安然的心思，冷哼一聲，說道：「這孟婆湯乃是用天地間最輕的弱水為引，以世人放不下的最重的思緒為料煉製而成。一輕一重，一虛一實，每一份都是獨一無二，需得在煉製之後立刻服用方能生效。」

  「喝了孟婆湯之後，能忘記一切愛恨情仇，卸下了所有的負擔包袱，也因此它有對思緒的原主人有著無比巨大的吸引力，非大毅力大恆心之人不可抗拒。」

  說到大毅力大恆心的時候，孟婆還意味深長地看了李安然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李安然滿臉認同：「原來如此！這麼說，我還挺厲害的，竟然堅持了這麼久！」

  「？？？」

  孟婆一愣，回過神來，啞然失笑：「你這小蟠桃還真是與眾不同！老婆子在這裡帶了無數年，看盡了世間種種。別人牽掛的是愛恨情仇功名利祿，只有你滿腦子都是吃吃喝喝！而且……」

  停頓了一下，用滿是欣賞的語氣，給出了評價：「……倒挺有眼光，挺會吃的！」又有幾分惋惜：「可惜，老婆子年紀大了，走不動了，牙口也不好了，否則真想陪你出去走上一遭。」

  【小蟠桃？！】

  李安然腦袋裡面嗡的一聲，注意力完全不在孟婆的誇獎上，而在這「小蟠桃」三個字。

  之前在花果山用分身之術騙過了觀音菩薩，李安然心裡還頗有幾分得意，沒想到這才見面，竟然就被孟婆識破了。

  【孟婆能一眼看破我的跟腳，那豈不是說說玉帝如來都能看破？】

  【那我練分身之術還有什麼用！】

  孟婆不知李安然所想，見他面色變幻不定時驚時懼，忙解釋道：「小蟠桃，你放心！老婆子現在已經不怎麼吃東西了，不會吃了你的！」

  李安然：「……」我應該謝一下不吃之恩嗎？

  「婆婆。」

  李安然的稱呼瞬間就親近了幾分，臉上堆笑，問道：「我這分身之術也用了一段時間，還從沒有人能看出破綻，您老是如何看穿的？」

  孟婆冷哼一聲，說道：「那只能說明你運氣好，沒遇到過高人或者說高人沒有仔細看。」

  「你這分身之術脫胎於八九玄功，根本上也沒能脫離九轉玄功的範疇。別說是老婆子我了，便是換作任何一個對八九玄功或者九轉玄功有了解的人，在仔細觀察之後，都能看出破綻來。」

  「而即使是那些沒有修煉過這兩門功法的人，只要對因果輪迴有所了解，也能發現問題。你這分身應當是用息壤培養而出，天生便具有生命氣息，乍看之下與真的無異，但假的終究是假的。」

  「它實在是太乾淨了，從內到外沒有沾染過因果輪迴的氣息，就像是那泥塑石雕，做的再逼真再像，也滿是破綻。」

  「這……」

  李安然聽得臉色大變，他原本以為孟婆是靠著祖巫修為發現問題的，眼下這情況卻是比他想像中的竟然還要遭。

  「不過……」

  就在這時，孟婆突然又話鋒一轉，說道：「這些倒也不是沒有補救的辦法。」

  「什麼辦法？」

  李安然一臉急切，待看見孟婆只笑而不語，心裡恍然明白過來，發熱的腦袋頓時冷靜了幾分，問道：「以婆婆的修為，這世間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到，需要晚輩代勞的？」

  「老婆子我年紀已經大了，現在的事情都已經管不了，更何況是以後的事情。」

  孟婆長嘆了口氣，說道：「若非如此，老婆子又何必這般不顧顏面，為難你一個後輩。」

  【這是受到天道限制，不能隨意出手嗎？還是因為其它原因？】

  李安然忍不住問道：「為什麼不找……」

  停頓了一下，覺得此時在隱瞞已經毫無意義，直言道：「不找美猴王，他的實力遠在我之上。」

  孟婆說道：「美猴王身上糾纏的因果太多，自身尚且難保，更何況是幫老婆子照顧族人。而你，無牽無掛。」

  【看來后土娘娘也知道了猴子的事情……】

  李安然倒也不驚訝。

  世間生靈大多逃不脫輪迴隧道走一遭的命運，要說三界之中誰的消息最靈通，孟婆作為后土娘娘的化身絕對是其中之一。

  李安然到底是抵擋不住彌補分身缺陷的誘惑，問道：「不知婆婆有何事吩咐？「

  孟婆說道：「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替我照料一番我的族人，你可以叫他們巫族或者冥族。」

  【果然。】

  李安然沒有任何意外，只強調了一句：「力所能及？」

  孟婆點頭：「力所能及。」

  「好。我答應了。」李安然沒有再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