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決定

  說起來容易，可哪有那麼容易就能找到解決辦法的。

  根據陳醫生所說，安顏如果放棄對顧修然的報復，就會繼續精神不穩危及性命，可讓安顏繼續復仇，就等於說要放棄和顧修然的感情。

  雖然安顏平常不說，但她自從和顧修然在一起後明顯人變得快樂幸福很多，並且她也有了放棄復仇的想法，就說明安顏現在看待顧修然比以往的仇恨要重要，因此她怎麼可能放棄自己來之不易的愛情呢？

  一邊是愛情，一邊是自己的健康，如此荒誕的選擇，要安顏怎麼辦呢？

  洛銘和季白為林安顏的事情愁得不行，但林安顏卻是幾天來鮮有的睡了個好覺。

  顧修然早上醒來的時候就看到林安顏趴在自己的床畔，她的臉正好朝向他，因此顧修然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她蒼白的臉色，還有濃重的黑眼圈。

  上次清醒的時候天色昏暗，他沒來得及看清安顏的面色就又昏睡了過去，現在看著她的模樣就知道自己昏迷的時候她肯定心力憔悴。車禍前安顏就開始睡眠不好，現在這副樣子不知道是多久沒睡好了。

  顧修然心疼不已，他想要喚醒安顏讓她躺在床上睡，又怕驚擾了她來之不易的睡眠，只好一動不動的看著她。

  林安顏睜開眼的時候就看到了他這副歪著頭睜大眼睛直直盯著自己的傻樣子，她一時之間還有些懵，但不過片刻臉上便露出了驚喜的笑：「你醒了？感覺怎麼樣？頭還疼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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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修然還沒來得及說話，一直準備在門口的醫生就已經進來了，又是一陣兵荒馬亂後，終於恢復平靜的病房裡才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安顏拿著濕毛巾仔細的為他擦著手，旁邊桌子上放著剛送上來的粥，顧修然想要坐起身，卻感覺到自己的腿鑽心似的疼，全身上下也沒有多少力氣。

  「別亂動。」林安顏將病床升起，叮囑他：「你的左腿骨折了，醫生說需要靜養。」

  「嗯。」顧修然對自己的傷沒什麼表示，反倒是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遍林安顏後鬆了口氣。

  林安顏垂下眼帘避開他關心的目光，端起粥去餵顧修然，他的嘴唇顏色蒼白，一向健壯的身體此時也顯得無比虛弱。

  林安顏看著碗中的粥，突然抿唇低聲說：「對不起。」

  「有什麼好對不起的。」顧修然將口中的粥咽下，寵溺又體貼地輕笑道。

  林安顏終於抬起了頭，她的眼眶隱隱發紅，神態無比認真：「亂發脾氣對不起，誤解你的好意對不起，害你受傷對不起，無理取鬧對不起，還有……」

  還有即將害你失去一切，對不起。

  林安顏在顧修然睡著之後走出了病房，洛銘和季白就在病房外等著，兩個人都面色凝重。

  林安顏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忍不住笑出聲：「你們倆怎麼了？」

  洛銘和季白對她平靜的態度有些驚訝，相互對視了一眼後還是洛銘先開口試探道：「你和顧修然沒事吧？」

  「沒啊，我們倆能有什麼事。」林安顏坦然的擺擺手。

  季白急了：「什麼沒事，陳醫生明明說你……」

  洛銘拉了季白一把，打斷了他激動的話，然後自己很嚴肅的問了一句：「安顏，你準備怎麼辦？」

  林安顏的臉上一直掛著不以為意的笑容，她沉默了半晌，才狀似無奈的輕嘆了一聲：「我能怎麼辦呢，哥，我現在想活著。」

  那些情情愛愛的，她總得要先活下去才能去考慮這些。

  林安顏無聲的笑了一會兒，才在洛銘和季白心疼明了的目光中捂住了自己的臉。有滾燙的液體順著手指流了下來，林安顏將自己沉浸在黑暗中，仿佛這樣就能掩飾所有的絕望和狼狽。

  有句矯情的詩叫做「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其中隱藏的百轉千結林安顏在這幾日終於深刻地體會到了。

  「我去找顧修然談談。」季白看不得林安顏這副模樣，掙開洛銘就要往病房中走去，他現在滿肚子的氣，氣林安顏這麼懦弱為難的模樣，氣她和顧修然兜兜轉轉修不成正果，氣命運弄人……

  季白是陪著林安顏一步步從過去走到現在的，因為參與其中才懂得個中艱辛和不易，也因此他很滿意安顏做出的選擇。

  在顧修然受到傷害和安顏受到傷害這兩者之間，他當然會毫不猶豫並且毫不愧疚地選擇前者。

  「談什麼？」這次是林安顏出聲攔住了季白，她的聲音中有掩飾不了的黯淡：「是告訴他我一直恨他，一直對那個孩子耿耿於懷，一直想要報復他，還是告訴他我已經決定放棄我們兩個人之間的感情，一定要報復他？」

  「但你是因為當初的催眠治療才……」

  「哥，」林安顏終於放下了自己的手，露出盛滿悲傷的雙眸：「不管是因為什麼，沒有人會繼續愛一個害得自己一無所有的人。」

  季白的手緊緊攥著門把手，卻怎麼也擰不下去，他很不甘心的低聲吼道：「怎麼沒有人，你當初被他害得一無所有，現在不還是為了他死去活來的！」所以你怎麼就肯定顧修然不會如你一般……

  但最後一句話季白根本就說不出來，因為連他這個旁觀者都沒有信心。十年前他們兩個的感情那麼好，顧修然都能為了顧氏而放棄安顏和他們兩個的孩子，現在不過舊情復燃的短短几個月而已，孰輕孰重，一看便知。

  顧修然十年前做出的選擇，十年後也依舊做的出來。

  季白一個外人都沒有信心，更何況林安顏這個被放棄過的人呢。

  「顧修然！」季白對顧修然恨得咬牙切齒，又氣林安顏自己窩囊不爭氣，只能紅著眼睛轉身氣沖沖地走了。

  一直沉默著的洛銘在他走後才上前給了林安顏一個擁抱，他的懷抱依舊溫暖，聲音一如他一直以來的堅定寬和：「安顏，我和季白會一直陪著你。」

  「我知道。」林安顏的眼淚浸濕了洛銘的肩頭，但她的心裡卻暖的一塌糊塗。

  顧修然第二天精神好了很多，總算不再頭痛暈眩了，只是左腿還不能動。林安顏就窩在病房裡照顧他，連杯水都餵到顧修然口中。

  他哪享受過這麼貼心周到的服務，一向只有他妥帖照顧林安顏的時候，這還是第一次見到林安顏如此溫柔小意的模樣，顧修然表示很坦然很受用。

  因此哪怕自己的雙手好好的，哪怕蘋果被林安顏削的只剩下半個，顧修然也依舊堅定不移的不伸手，不拒絕，不妥協。

  在削廢了N個蘋果之後，林安顏終於放下了水果刀，轉而剝起了香蕉，看得顧修然忍俊不禁。

  笑鬧之際，兩個人的手機同時響了起來。

  顧修然拿起一旁的手機，上面是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簡訊，大意是趙美雅有重要的秘密要說，想要見他和安顏一面，下面的署名是趙美雅的律師。

  「為什麼是趙美雅的律師給我們發消息？」顧修然看了一眼林安顏的手機，上面顯然和自己的這條簡訊內容一樣。

  「因為她自己沒辦法給我們發唄。」林安顏輕哼一聲，眉目間儘是冷淡。

  顧修然略一想就知道了林安顏已經查到了車禍是趙美雅的手筆，也已經對趙美雅採取了措施。

  那天他和安顏不歡而散之後接到了劉景豐的電話，劉景豐聽到趙美雅打電話吩咐要對安顏下手，怕真出了什麼事才趕緊給他打電話報信。

  電話那頭的劉景豐語氣慌張，說話也顛三倒四的，顧修然在聽明白之後衝出咖啡館就看見了遠處向著林安顏疾馳而來的汽車。

  顧修然根本就不敢想像，若是自己沒有提前知道這件事，依照那輛汽車的速度，現在的安顏說不定……

  想起來就一陣後怕。

  「趙美雅倒是聰明，坐幾年牢加上守口如瓶換來一筆巨款的生意還真有人做，不過她看人的眼光不怎麼好，找的那個人一聽到要坐一輩子牢就嚇得什麼都交代了。」林安顏眼中閃過諷刺，語氣中也滿是不屑和輕蔑。

  在她看來趙美雅就是一個笑話，做壞事連屁股都擦不乾淨，輕而易舉的就把自己送進了監獄。

  有顧氏和TB在背後運作，趙美雅這次不坐個幾年牢就別想出來。

  「你要去見她？」

  「當然不去。」林安顏乾脆的否定，她現在想起趙美雅就覺得厭惡，根本就不想再看到她。

  顧修然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怎麼，你要去？」林安顏覺得不對，瞥了顧修然一眼。

  顧修然將手機放在一旁，頂著林安顏逼人的目光再次點了點頭。

  林安顏的臉色立刻變了，冷笑了一聲：「你可真是心大，明知道見她肯定沒好事還要去，自己沒事找事。」

  顧修然好聲好氣的笑著解釋：「我不是對她說的秘密好奇嘛。」

  「她要是有秘密早就拿著威脅我了，還用得著現在找我們？」林安顏對此不屑一顧，她賭氣般將剝了皮的香蕉塞到顧修然的手中：「去吧去吧，不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