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不甘心

  有人得償所願，志得意滿，就有人如墜地獄，嫉恨滿滿。

  正如林安顏所料，趙美雅此時確實已經開始倒霉了。在受到顧修然召開記者會的消息後，她心中就充滿著不詳的預感，緊趕慢趕的趕到顧氏集團大樓，卻被人攔在外面，只能在大廳的大屏幕上，眼睜睜看著顧修然宣布解除兩個人的婚約。

  那一刻，趙美雅說不出自己心中的感覺，像是一個自己偷來的玩具，她小心翼翼的愛著護著藏著，費盡心機地想要讓這個玩具徹底屬於自己。可是十年過去了，整整十年，這個玩具最終還是不是自己的，連名義上都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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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呆呆地看著大屏幕上顧修然平靜淡漠的臉色，下意識的伸手摸摸自己的臉，卻出乎意料的手上乾乾淨淨，一滴淚都沒有。

  趙美雅不自覺的握緊雙手，渾身顫抖，她憤怒，失望，驚恐，又有一絲說不清的輕鬆和恍然，但夾雜在一起，最終匯聚成了濃重的不甘心。

  她為了顧修然，放棄了那麼多，改變了那麼多，付出了那麼多，可最後只有這冷冰冰的一句感情不和，一句解除婚約？

  她不甘心。

  陳黎剛跟著顧修然回到辦公室，就接到了趙美雅打來的電話，他看著手機上顯示的趙小姐，有些為難的看看現在心情明顯還不錯的顧老闆。

  「老闆，趙小姐電話。」

  顧修然眼中的輕鬆愜意瞬間消失乾淨，他沉吟了一下，之後擺擺手，示意陳黎接電話。

  劃下接通鍵，陳黎已經準備好那邊歇斯底里的責備和喊叫，但是出乎意料的，趙美雅的態度平靜又冷淡，她只是淡淡要求：「我要見顧修然。」

  「趙小姐……」

  「你告訴顧修然，怎麼說十年的婚約，現在解除了，就算是看在這十年時間上，他也該見我一面吧。」

  陳黎拿著手機，看向顧修然。電話開了免提，所以顧修然已經聽到了趙美雅的話，他面無表情的衝著陳黎點點頭。

  陳黎在下去接趙美雅的時候，總覺得今天這位趙小姐的情緒有些不正常，他想像中這位趙小姐會憤怒，會哭泣，但從沒想到會如此的……冷靜。

  但這種冷靜又讓他很不安，總覺得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趙美雅站在顧修然的辦公室門前，深吸一口氣才伸手敲了門。

  「進來。」

  趙美雅的手頓了頓，才面無表情的推開門走了進去。

  和印象中一模一樣的，和自己料想的一模一樣的，和過去十年的每一次一模一樣的，她推開門，顧修然坐在辦公桌後頭也不抬，面對自己就像是面對一個隱形人一般。

  甚至不是陌生人，她在顧修然面前就是一個隱形人，他完全看不到自己。趙美雅從未沒有一刻如此清醒地認識到這個事實。

  辦公室里沒有人先開口，只有顧修然敲擊鍵盤的聲音，密密麻麻的讓人心悸。但趙美雅固執的不肯先開口，她就那麼站在辦公桌前，靜靜的看著這個她從小到大一直都求而不得的人。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顧修然終於將郵件發完，他收回手，辦公室內頓時一靜，趙美雅的心，驟然收緊！

  顧修然緩緩抬眼，像是才發現自己面前站著一個人一樣，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才不緊不慢的開口：「有什麼事嗎？」

  趙美雅聽到他說話，恍惚了一瞬後才握緊拳，十分冷靜的問他：「為什麼要解除婚約？」

  顧修然在聽到這句問話，眼中閃過一絲諷刺，但他只是靜靜看著趙美雅，沒有回答。

  他的默不作聲和諷刺，在趙美雅看來就像是在對她說，解除婚約是她咎由自取，理由根本不用說出口，大家心知肚明。

  趙美雅臉色白了白，心中的不甘心拒絕讓她就這麼沉默，就這麼自己去體會所謂的心知肚明。就算撕破臉，就算她知道自己之後會面對什麼，她也要顧修然親口說出解除婚約的原因！

  「為什麼要解除婚約？」趙美雅臉色蒼白，她一字一字的十分堅決的又問出聲。

  顧修然仿佛對趙美雅的質問毫不在意，他拿起筆和文件，聲音平靜卻冷漠：「如果你沒有其他事情就請出去。」

  「為什麼，要解除婚約！」趙美雅對顧修然的話置若罔聞，一昧的問著，像是不得到回答誓不罷休。

  「如果你非要一個答案的話，」顧修然終於重新抬起頭，眼裡全是漠然：「因為這段婚約沒有存在的理由。」

  「沒有存在的理由？這段婚約存在了十年，整整十年，你現在和我說沒有存在的理由？」趙美雅的聲音顫抖，她終於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面上的冷靜頓時消失無蹤。

  但對於她的情緒變化，顧修然卻沒有絲毫反應，他近乎是冷漠的，看著趙美雅：「它為什麼會存在十年，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是，我清楚！是我強求，但這十年中，若是你真的想要解除婚約，我又怎麼可能攔的住！是你從未堅決的要解除婚約，才會給我希望！現在解除，說白了不過還是為了林安顏！十年，我為你付出了十年的時間，難道還比不上一個曾經一聲不吭拋棄你的林安顏嗎！」

  趙美雅赤紅著眼睛，渾身發顫的吼出聲。

  「你現在大可不必在我面前擺出這麼一副受害者的身份來。」顧修然終於不再是一副淡漠的模樣，他眼神銳利，話里絲毫不留情：「解除婚約這件事在上次我們見面的時候我已經說過，若不是你做事觸及到了我的底線，我也不會召開記者會，單方面解除婚約。」

  「至於你說的為我付出的這十年時間裡，我為什麼不解除婚約你不明白，我沒有必要，也不想跟你解釋。」

  趙美雅的質問在顧修然聽來完全是強詞奪理，歪曲事實。

  他心中有些隱隱的不耐，在林安顏沒回來之前，他並不知道安顏的走和趙美雅有關，那十年間，他再想解除婚約，趙氏利用兩家聯姻之名得到了再多的利益，趙美雅再如何違約不願放手，他也不能否認趙氏曾經救了顧氏這個事實。

  當初聯姻的條件是雙方共同定下的，在顧氏給予了趙氏足夠的報酬之後，趙美雅卻一直不願解除婚約，難道這種情況下，他要對一個和他聯姻挽救了自家企業的女人，單方面的強制性解除婚約嗎？

  他是能這樣做，但婚約解除後，趙氏和趙美雅所面臨的難堪局面也可想而知。所以他只能減少，甚至是拒絕和趙美雅的接觸，希望長時間的冷漠，可以足以讓趙美雅放手。

  就算是安顏回來，就算是他再想解除婚約，但若不是知道了趙美雅曾害的安顏失去孩子，知道趙美雅這幾天所做的事情，他也絕不會就這麼毫不留情的退婚。

  他前一段時間甚至已經想好了，哪怕損失顧氏利益，他也會將婚約解除的責任全部攬下來。

  但是現在趙美雅的話，讓顧修然十分無語。他沒辦法說什麼，也不想說什麼。

  「如果你沒有事了的話，麻煩你出去。」

  趙美雅站著不動，她現在滿腦子都是顧修然的那句，她做事觸及到了他的底線。他的底線？他的底線，不就是林安顏嗎？！

  說來說去，還是林安顏！

  趙美雅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衝著顧修然說：「說到底，還是為了林安顏！你不會不知道，你就這麼解除婚約之後外界會怎麼看趙氏和我！但你就為了她，能夠這麼狠心的這麼做！」

  顧修然皺起眉，他眼神冰冷刺骨，看向趙美雅的目光像是利劍一般：「沒錯，我為了她就是什麼都能做！你自己做的事情還用我說出來嗎，十年前的那個孩子，前兩天的照片，毒品，私家偵探！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你應該慶幸安顏沒有受傷，沒有出什麼事，不然我怎麼可能只是召開記者會宣布單方面退婚這麼簡單！」

  顧修然每說出一件事，趙美雅心裡就瑟縮一分。她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自己那些陰暗的，骯髒的算計被顧修然明晃晃的這麼說出來，像是刺眼的光，照得她無所遁形。

  半晌，趙美雅面色慘澹，用微弱而顫抖的聲音對顧修然說：「可我是因為愛你啊，我從小就喜歡你，比林安顏還要早的就喜歡上了你……」

  蒼白的臉色，卑微的示愛，楚楚可憐的柔弱模樣，讓人忍不住心中就升起了憐惜和同情。趙美雅看著顧修然慢慢閉上了眼睛，以為他終於還是有些不忍心，心中一喜……

  但顧修然睜開的眼睛中，又恢復了一貫的冷漠，不，不止冷漠，還有一絲厭惡，他像是失去了耐心，盯著趙美雅用無比冰冷的語氣說：「以愛我的名義去傷害我愛的人，你的愛自私到讓我噁心。」

  趙美雅如墜冰窟！

  顧修然一向冷靜自持，從小到大的良好教養幾乎刻在了他的骨子裡，一舉一動從來都是優雅的紳士作風，就算是再討厭一個人，他也只會不理不睬，淡漠以對，從不會說出什麼激烈的話來。

  可如今，他話中滿滿的厭惡和惡意，讓她終於失去了言語，失去了全身所有的力氣癱軟在地上。

  沒有人能懂得她現在的感受，絕望，憤恨，無能為力。她的耳邊一直迴蕩著顧修然的話，像是被人從心上生生挖出了一塊兒肉來，痛到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可越痛，她心底深處的一個聲音就越清晰。

  難道就這麼放手讓顧修然和林安顏好好在一起？就這麼讓他們兩個得到幸福？

  不，她不甘心，也放不下。

  林安顏，都是因為林安顏，她現在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因為林安顏！

  若是沒有林安顏，趙氏就不會遭遇危機，若是沒有林安顏，顧修然就不會這麼對待她，若是沒有林安顏，她的生活，她的一切，都會好好的，完美無缺！

  若是沒有林安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