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4章靈魂的力量

  葉秋盡全力吼著。一邊吼一邊進行對魔王、對絕對神的抵抗。

  只是為了救自己。那麼愛撒嬌又害怕寂寞的方無，都可以奮力股起自己意志力來打破不可能恢復的麻痹狀態，奮不顧身地投入無法介入的劍招里了。自己怎麼可以什麼都不做地就這麼被打倒呢。

  絕對不可以。

  就算死亡已是不可逃避的結果——但在那之前——有件事自己一定要——

  葉秋握緊了自己的左手。像將細線連接起來般奪回自己的感覺。這讓仍有東西殘留在手上的觸感重新復甦。方無殤的細劍——現在自己可以感受到她投注在這把劍里的意志力。能夠聽見她要自己加油的鼓勵聲。

  葉秋的左臂超乎常理的慢慢動了起來。每往上抬起一點，輪廓都會產生扭曲，身體就像是要崩壞一樣。但是這動作並沒有停止。一丁點、一丁點地耗費自己的靈魂將手向上抬。

  

  不知道是不是傲慢反抗要付出代價，猛烈的疼痛貫穿葉秋的全身。但葉秋仍咬緊牙關持續動著手臂。僅僅數十公分的距離感覺上卻如此遙遠。身體彷佛被冷凍似的冰冷。

  全身只剩下左臂還有感覺。但冷氣也開始急速侵蝕這最後的部位了。身體就像冰雕時的碎冰般不斷開始散落。

  但是，終於，閃爍著白銀光芒的細劍前端瞄準了龍一劍的胸口中央。這時龍一劍沒有任何動作。他臉上驚愕的表情已經消失——略微張開的嘴角上浮現了平穩笑容。

  一半是葉秋自己的意識，一半是受某種不可思議的力量引導，自己的手臂挺過了這最後的距離。龍一劍閉上眼睛承受這無聲息刺進自己身體的細劍。他的呼吸好像也消失了。

  一瞬間，兩人就維持著這種貫穿彼此身體的姿勢佇立在當場。葉秋用盡了全身力氣，抬頭凝視著上空。

  「這樣就——可以了吧……?」

  雖然聽不見方無殤的回答，但一瞬間葉秋感到有一股暖氣緊緊包圍住葉秋的左手。霎時，連接葉秋那即將粉碎身體的力量解放開來。

  在逐漸沉入黑暗的意識中，感到自己與龍一劍的身體化為數千個碎片飛散而去。

  兩聲熟悉的物體破碎聲重疊著響了起來。這次全部的感覺確實離自己遠去，急速向外脫離。聽到叫著自己的名字的細微呼喊聲，葉秋覺得那應該是來自於雜貨店店主與克萊克的聲音吧。

  這個時候葉秋耳邊那無機質的聲音像要掩蓋其它雜音般響起——

  浪潮被擊退，浪潮被擊退了，葉秋醒過來時才發現自己待在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方。

  這裡有著快讓整個天空燃燒起來的夕陽。

  腳底下踩著厚厚的水晶地板。透明地板下面有被夕陽染紅的雲群慢慢流過。抬頭仰望，可以見到被夕陽染紅的天空無限延伸到遠方。一望無際的天空有著由鮮艷朱紅色轉變為血一般鮮紅，再轉變為紫色的層次變化。此外還有些微風聲響起。

  除了閃爍著金紅色光芒的雲群外，什麼東西也沒有的天空，飄浮著一個小小水晶圓盤，而自己就站在那圓盤邊緣。

  ……這裡是什麼地方?自己的身體應該已經破裂成無數碎片而消失了才對。難道還在這個世界裡面嗎……還是已經來到死後的世界了?

  葉秋試著看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皮大衣與長手套這些裝備與死亡時的穿著沒有兩樣。但全部都顯得有些透明。其實不只是裝備而已，就連露在衣服外的身體部分也變成像有色玻璃那樣半透明的材質，因為受到夕陽照射而發出紅光。

  當葉秋聳了聳肩時，聽到背後忽然有聲音響起。

  「葉秋......」

  如同天籟的聲音衝擊般貫穿自己的身體。

  心裡一邊祈禱著剛才聽見的聲音千萬不要是幻覺，一邊慢慢地轉過頭去。

  背對著那片彷佛快要燃燒起來的天空，她就站在那裡。

  長長的頭髮隨風飄動。雖然她洋溢著溫柔笑容的臉龐就在葉秋伸手可及的距離，但葉秋完全無法動彈。

  感覺上視線只要一離開她，她馬上就會消失不見——所以葉秋只能無言地凝視著這個女孩。對方也與自己一樣，全身呈現虛幻的半透明狀態。染上夕陽顏色而發出光芒的身影，比這世上任何東西都還要美。

  葉秋努力忍住自己盈眶的熱淚，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用呢喃般的聲音對她說道：

  「對不起。葉秋也死掉了……」

  「笨蛋……」

  女孩一邊笑一邊從眼睛裡落下豆大的淚珠。葉秋張開雙臂，靜靜地叫著她的名字。

  「無殤......」

  緊緊擁抱住閃爍著淚光，撲到葉秋胸口的方無殤。葉秋發誓再也不放手了。不論發生什麼事，自己都不會再度鬆開那抱著她的手臂。

  漫長擁吻之後，兩個人的臉好不容易才分開，眼睛凝視著對方。實在有太多關於那場最後戰役的事想跟她說、想對她道歉了。但是，葉秋覺得已經不需要任何言詞。葉秋轉而將視線朝向被夕陽染紅的無限天空，開口說道：

  「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

  方無殤無言地將視線往下看去，接著伸出手指。葉秋朝著她指的方向看去。

  距離兩人所站的小水晶板相當遙遠的天空中——可以見到一個東西浮著。那物體有著將圓錐前端切除之後的形狀。全體由無數的樓層重疊起來所構成。仔細一看，可以見到層與層之間有許多山與森林、湖泊以及城鎮。

  「那是.......艾恩特城……」

  聽見自己的呢喃之後，方無殤葉點了點頭。不會錯的，那就是艾恩特城。飄浮在無限天空中的巨大浮游城堡。葉秋花了兩年時間在那個劍與戰鬥的世界裡持續地作戰。

  而它現在正在兩人腳底下。

  葉秋這還是第一次由外部眺望它的實體。一種近似敬畏的感情充斥身體，讓葉秋不由得屏住呼吸。

  這座鋼鐵巨城——現在正逐漸地崩毀當中。就在葉秋們的無言注視之下，底部樓層一部分已經分解成無數碎片，有的飛散，有的向下剝落。豎起耳朵一聽，還能聽見一些摻雜在風裡的沉重轟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