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退學

  等到收拾停當，屋子裡又剩了夫妻兩個人。

  蘇暢看了凌雲澈一眼，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麼，卻最終什麼話都沒有說出口。

  反倒是凌雲澈認真的看著蘇暢，對著蘇暢招招手。

  蘇暢挑了挑眉，從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來，來到凌雲澈身邊，坐在了凌雲澈身旁的椅子上兩個人，腿挨著腿坐的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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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雲澈十分自然地抓住了蘇暢的手，看著這雙細嫩的手，凌雲澈有些愛不釋手，只是只要把手翻過來，看著蘇暢手指心上那密密麻麻的小針眼兒，心裡就又酸又漲。

  「我打算明天去書院退學！」凌雲澈忽然說道。

  「什麼？」蘇暢猛地從凌雲澈手裡把自己的手躲了出來。激動地站了起來，瞪大了眼睛看著凌雲澈，一臉的不敢置信。

  「娘子，你別激動，你先聽我說。」本來心裡還很難受，畢竟，凌雲澈一直堅信著自己，只要能夠考取功名，出人頭地。就能理直氣壯的對著村裡的族人大聲的說自己不是災星，也想讓那些從小欺辱自己看不起自己的人睜大了眼睛。

  可是怎麼也沒想到，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

  現如今，即便再讀多少的書，文章寫的再怎麼花團錦簇，他的讀書路也被掐滅了。

  「現如今我在讀下去也根本沒有用，學問做得再好，不能科舉也是浪費錢財，以前讓你操勞，我還能閉著眼睛勸慰自己，只要等我考取了功名，就能讓你過上好日子，可是現如今，我卻不能再當睜眼瞎，我無法給你帶來功名利祿，也不能讓你當官夫人更沒法去封妻蔭子。」

  蘇暢看著凌雲澈愧疚的眼神，聽到他的話，沒有再給對方開口的機會，伸手捂住了對方的嘴，搖了搖頭，眼神柔的仿佛一汪水。

  「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我嫁給你是圖的，你這個人並不是圖你帶給我什麼，更何況我嫁給你的時候，你不過是一窮二白的窮小子，現如今有吃有喝，日子過得這麼好，不僅如此，身旁還有丫頭伺候，我還圖什麼呢？」

  看凌雲冊，張嘴想要說話，蘇暢搖了搖頭，擱著椅子背把頭輕輕的靠在了凌雲徹的肩頭，輕聲說道。

  「其實這樣很好，我知道你心裡不舒服，不甘心，但是當我聽說你試圖被斷送的時候，其實心裡有一點兒竊喜。」

  說到這裡，抬起頭認真的看著對方的眼睛。

  「我承認我很自私，我想跟你一生一世一雙人，不想中間有任何的意外，我知道你會堅守，但是，也許是因為當丫鬟的經歷吧。看的太多，實在是不相信男人的誓言，更何況世界上身不由己的事情太多了，不是你堅持就能夠做得到的，以相公的學識，將來金榜題名。三元及第都不在話下，雖然我口口聲聲說嫁給你，供你讀書，對你有嗯，到時候你不會休了我。」

  「可是……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卻不可能做得到，我知道你不會負了我，但是如果是外人硬要給你呢？別人你可以拒絕，那皇上呢？皇上下旨給你呢？即便你依舊堅持我也不可能讓你拒絕的，畢竟……抗旨不尊，可是要被砍頭，我願意陪著你，可是到時候如果咱們有了孩子呢，你忍心嗎？」

  蘇暢認真的看著凌雲澈說道。

  凌雲澈張的張嘴，卻發現自己無法反駁。

  「皇上應該不會插手臣子的家是吧？」凌雲澈覺得嗓子有些干，不過卻依舊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是，皇上不干涉，只是給自己鍾愛的臣子賜下一個妾，又不是讓你休妻另娶，這又怎麼算是干涉呢？畢竟妾通買賣。」蘇暢直接翻了一個白眼。

  凌雲澈這時候是徹底沒有話說了，想一想確實有這個可能，忍不住乾咽了一口唾沫，實在不理解這些大戶人家到底是怎麼想的。

  這兩口子完全沒想過，即便凌雲澈真的能夠三元及第，皇上到底會不會看上他。

  完全就是一副我是不想考，我要考了皇上絕對會對我另眼相看的態度。

  「原來娘子是這般想的，我還擔心，因為我不能在讀書，娘子心裡會生氣。」

  不過聽著蘇暢這話。凌雲澈到底鬆了一口氣。

  「你這話說的我生什麼氣？我反而是擔心你。」聽了凌雲澈的話，蘇暢急得連忙說的只是話一說出口便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急剎剎的停駐了話頭，臉上滿臉的懊惱。

  凌雲澈也是一愣，隨後又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動。

  「擔心我幹什麼？你應該想一想，我從書院裡退出來，這可就省了整整三兩銀子，上一年光學費就三量，還要給先生的送禮，買筆墨紙硯，這一年少說也得十兩銀子，我這一退學，咱們就整整省了十兩銀子呢。」

  凌雲澈故作輕鬆地說道。

  「你真的決定好了？」蘇暢不是不驚訝的，可是看著凌雲澈認真的樣子，他知道對方是真的這般思考的。

  「嗯！娘子，我不僅不能讀書考取功名。現如今也是肩不能提手不能挑，只能在家裡當個你說的小白臉讓你養呢。」凌雲澈可憐兮兮的說道。

  「拉倒吧你！還小白臉，既然疏遠你不願意去，可是書肆的活，你不是還接著嗎？我想著你退下來，其實也好，家裡的書抄的差不多了，在家裡看書也是行的，還有，咱們可是少了20畝地，不過我那地也算能夠見人了，為了往後不至於餓死，地里要種什麼，你可得好好研究。」

  蘇暢翻了個白眼兒對著凌雲澈說道。

  「娘子怎麼這樣？我這還沒怎麼樣呢，你就給我在這裡安排活。」雖然嘴上抱怨著，可是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燦爛。

  蘇暢臉上表情不變，心裡對著凌雲澈翻了個白眼兒。

  自己還不知道他？一直覺得讓自己出錢供他讀書，心裡過意不去。即便是累了，科舉忙碌的時候也沒有把書肆里抄書的活退了，可見他多不想當小白臉兒，自己要真說沒關係，隨便當還不知道這人得多唾棄自己呢，好不容易恢復了，再讓自己幾句話打擊的抬不起頭來。受罪的還不是自己。

  既然已經做了決定，兩口子便也不再糾纏，第二天，凌雲澈並去了書院，對，先聲說明了來意。

  聽了凌雲澈的話，先生滿臉可惜卻沒有阻攔，只是嘆息的拍了拍凌雲澈的肩膀，一臉的痛惜。

  看著先生裝的好幾回嘴，可是到底最後什麼話都沒說，凌雲澈知道要說可惜，確實先生是真的可惜自己。

  但是要是讓他為了自己，去跟縣令大人做對，絕對不可能。

  畢竟，說到底，他的學生還有很多，自己不過是其中一個，不過是有幾分聰慧，可是，自己身後沒有一點點勢力，就是連宗族也百般陷害自己，可以說除了一個聰明的腦袋瓜身後是什麼都沒有。

  聰明又如何？對於這些先生來說，雖然三元及第不可得但是要是能交出幾個進士也不是不可，即便三元及第，沒有那份能力，也不過就是個默默無聞。

  官場如戰場，在他們看來，凌雲徹雖說聰明，文章做的好言之有物，但是深厚的宗族卻實在是不好，在這個無論做什麼都有連坐的時代，真可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有時候雖說你官做得好，但是宗族扯後腿，你這官也做不長久。

  雖然在書院裡教書，但是沒有一個甘心自己只能當一個教書先生。

  說得好，是教書育人，誰又不想能夠教出一個丞相，內閣大夫，憑著凌雲澈，秀才是就被人這般算計，而且還根本無還手之力，他根本就不適合官場，所以這些先生明知道凌雲徹被人冒名頂替，卻只是心中，可惜並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一句話。

  凌雲澈昨天把自己關在書房裡想了一天，也不是沒能想明白。

  正因為想的明白，所以才會失望，對宗族早就失望，因此做出這種事情，令雲澈不覺得奇怪。

  只是他怎麼也沒想到，明明在疏遠之中，所有的先生都對自己和藹可親，面容慈和，每一個看到自己都是一副欣慰的表情。

  自己遇到什麼不對的問題，無論是碰到哪個先生，都是耐心十足的替自己講解。

  可以說，凌雲澈在德源書院中，對每一個新生都是感激的，不僅從先生那裡得到了亦師亦友，更把對父親的幻想寄托在先生身上。

  可是就是這般對自己好的先生竟然在。發現自己被人冒名頂替的時候，不動聲色，眼見著就是把自己放棄了。

  這才是讓凌雲澈備受打擊的事實，原來自己不過就是一個可有可無之人。

  「你已經想清楚了，既然你想清楚了我也就不勸你了。」看著凌雲澈洞悉一切的眼神，先生覺得自己真是無法再站在凌雲澈面前。

  聽到他來退學既是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

  不過既然科舉無望，退學也是應該，先生張了張嘴，最後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