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人魚傳說（16）變異

  孟子明沒想到銀尾人魚會突然出現搶走他準備倒入排水口的肉，也沒想到的是那條本該「柔弱」的人魚一瞬間會爆發出那樣巨大力量。

  「我......」孟子明還想說些什麼，眼前卻已經開始逐漸泛起濃重的血色，他仿佛看到了無數尖銳而鋒利的手術刀，那些閃著寒光的刀片挑破他的皮膚表層，一點一點割入他的血肉。

  皮層被一層一層剖開，刀尖沒入肌膚，又帶起一絲腥紅的血，深深陷入血肉的刀刃在逐漸下沉，仿佛按壓一塊充滿彈性的海綿，溢出的是紅色的血液，以及逐漸沉重的，金屬觸碰骨頭的聲音。

  嘎吱嘎吱，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

  請記住𝘣𝘢𝘯𝘹𝘪𝘢𝘣𝘢.𝘤𝘰𝘮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胸腔和腹腔已經被徹底打開，孟子明似乎一隻被開膛破肚的兔子，所有內臟都赤裸裸展示在無影燈下，心臟，腸胃，肝膽，脾腎......

  一雙又一雙戴著乳膠手套的手，挑揀瓜果一樣挑揀著他的內臟，他們手裡攥著手術刀，低低地交談著，聲音輕鬆帶笑。

  「肝臟和人的差不多啊，很脆的，用刀柄輕輕一敲就能敲下來——哎呀，你小心點啊，血都濺到我身上了。」

  「心臟倒是比人類大了不少，換個人心是難了，倒是豬心——食堂里不是總有炒豬心嗎？從廚子那兒要一個冷鮮的豬心給它換上試試嘛，萬一能活下來呢？」

  「肺子很奇怪啊，所以它們能在水裡呼吸？要是把肺子割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呼吸啊？」

  「哎！我說你這個人！知不知道控制變量？它要是真死了，知道是因為我換了豬心，還是因為你割了肺子？」

  「行了行了，你先換心，我下次換條人魚割肺子，這回總行了吧？你這可是欠我一次，晚上得請我去賭場耍一次！」

  「......」

  鮮血順著手術台的邊緣向下滿溢，如同傾盆的大雨摧殘著一切雨中的生命。

  卻無人在意大雨的哀嚎。

  痛。

  劇烈的痛。

  痛入骨髓，痛得靈魂都在痙攣。

  在撕心裂肺的疼痛中，逐漸升起的還有恨。

  對那些手術刀的恨。

  對那些手持手術刀的人的恨。

  恨意如同瘋漲的藤蔓，紮根在大腦深處，吞噬了其餘一切情緒，吞噬了被疼痛侵染變異的理智。

  恨，只有恨，讓他還活在這個骯髒的世界上，讓他變成除了破壞一無所有的怪物。

  不遠處正緊張地盯著孟子明的幾個人眼睜睜看著他突然愣在原地，接著便仿佛被雷電擊中般抱住腦袋，渾身痙攣，手中的塑料桶脫手摔進水池裡，而孟子明竟著了魔一樣跳進水池中，伸手抓起那些黏膩而濕滑的血肉。

  接著，抬手塞進嘴裡。

  他滿嘴鮮血地咀嚼著，牙齒陷在肉里，又一簇一簇肌肉脈絡地撕裂，斷裂的肉塊從嘴角滑落，黏在下巴邊緣，又漸漸墜進水池中。

  被銀尾人魚用手掌接住，塞進了自己的嘴裡。

  「他瘋了！！！」唐恬幾乎在看到那個場景的一瞬間就捂住了嘴。

  司祈臉色發白，他們都知道那個塑料桶里裝的是什麼，也只是因為知道......

  此時才更加恐懼。

  孟子明的頭顱逐漸被層層鱗片覆蓋，眼瞼消失，眼球凸起發白，嘴唇突出加厚，鼻子退化，脖頸長出翕乎的魚鰓。

  最終，他變成一個魚頭人身的怪物，趴踞在水池中，和銀尾人魚一起撕咬著水中的肉塊。

  「孟子明......應該是被銀尾人魚同化了。」司祈的指甲已經深深嵌入手心，幾乎要掐出血來，而在這種尖銳的疼痛中，她勉強維持住了一點理智，還能開口說話，「銀尾人魚吃到了他傾倒出去的肉，所以......」

  張澤康臉色鐵青，「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孟子明還在飼養人魚的水池裡，顯然已經徹底失去了理智，而他們幾個完成餵食的任務，已經可以離開了。

  可是......

  真的就這樣放棄孟子明嗎？

  司祈不敢去看水池裡鮮血淋漓的場景，她忍著胃裡劇烈的洶湧，沉聲開口，「我想把孟子明拉上來。」

  最先回應她的竟然是剛剛在一旁吐得稀里嘩啦的翟孟雲，她擦了擦嘴角，聲音顫抖卻堅定，「我和你一起。」

  唐恬和張澤康彼此對視一眼，「我們兩個也幫忙吧。」

  張澤康嘆了口氣，「就算救不過來......」

  「也算是給他最後一點體面了。」

  司祈點了一下頭，接著看向翟孟雲，「你就別下去了，」她指了指對方的鱗片，「銀尾人魚還在附近，如果你也變成怪物，我們就真的顧不過來了。」

  翟孟雲摸著自己眼角的細密鱗片，眼眶發紅，「對不起，我......」

  「沒什麼對不起的，如果現在在池子裡的是我，你也會想辦法把我撈出來的，對不對？」唐恬拍了拍翟孟雲的肩膀，擼起袖子，跟著司祈和張澤康走向餵食的平台。

  翟孟雲則站在走廊的這一側目送他們三人刷開金屬小門，走上平台。

  黑尾人魚在司祈走上平台時便擺著尾巴遊了過來，此時正停在距離孟子明和銀尾人魚將近兩米遠的位置，靜靜看著司祈的走近。

  「先用我的大褂把人綁起來吧。」司祈脫了自己身上的白大褂，卷了兩卷捆成一根繩子，和張澤康一人拿著一端，在魚頭人身的「怪物」撲上來的時候緊緊勒住了對方的兩條手臂。

  司祈和張澤康兩個人控制住「孟子明」，唐恬則脫了自己身上的白大褂，同樣捲成一條繩子，用五花大綁的方式把他的手腕和死死捆住。

  接著，張澤康又把自己的白大褂撕碎，塞進「孟子明」不斷開合撕咬的嘴巴里。

  醜陋而詭異的魚頭正對著司祈，司祈能看到對方尖利牙齒上沾染著的血色，不斷翕合的魚鰓中泛白的絮狀物，以及一雙凸起魚眼中，閃過的詭異的光。

  被徹底捆住的「孟子明」無法再攻擊人類，卻依舊不能安分下來，在原地無謂地掙扎著，幾乎要用蠻力撕扯開捆縛他雙手的白大褂。

  好在研究所的制服質量還算不錯。

  幾個人剛剛鬆了一口氣，忽然聽到翟孟雲發出一聲悽厲的尖叫。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