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七章

  誰都沒想到凌瀟瀟連搖晃兩下都沒有就直接暈倒，站在她身旁的蔣子卓趕緊伸手將她撈到懷裡。

  凌爸推著遺體跟著小舅舅走遠，聽到這邊的喧譁還不忘回頭看上一眼，結果，就看到自家閨女暈了過去。

  凌爸干著急卻沒有一點辦法。

  凌媽沒想到閨女居然會暈倒，她這會心神都放在了凌瀟瀟的身上，擦了把鼻涕眼淚，一軲轆就爬了起來。

  「子卓，快，你把她放平，我來按一按她的人中。」一旁有人遞過來一件外套鋪在地上，蔣子卓趕緊將凌瀟瀟放下。

  

  凌媽抬手就朝著凌瀟瀟的人中按去，用了好大力氣，凌瀟瀟一聲悶哼就蜷起了身子。

  「瀟瀟，沒事吧？」蔣子卓有些焦躁的聲音出現在凌瀟瀟的耳邊。

  凌瀟瀟擺了擺手，她側著身子只覺得頭很暈，還止不住的犯嘔，只是胃裡似是什麼都沒有，只火辣辣的難受。

  「子卓，你帶瀟瀟去醫院吧，她這樣看起來不太對，這邊你們就不要再管了。」凌媽看著凌瀟瀟突然有些灰白的臉色，在這樣四處都是哀樂的環境裡，內心裡止不住的不安。

  蔣子卓從地上將凌瀟瀟一個公主抱抱起，大步的往外走，凌梵跟在身邊緊張的隨時準備打下手。

  「小梵，鑰匙在這邊的口袋裡，你先去幫我把車門打開，然後把前排的座椅放下來。」蔣子卓側著身子讓凌梵從口袋中將鑰匙取出。

  縣醫院跟火葬場在縣城的對角線上，離的並不算近。蔣子卓心急開的特別快，路上還闖了縣裡唯一一個紅綠燈。等車子開到縣醫院，凌瀟瀟已經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覺。

  「我自己走吧，你扶我一下就行。」凌瀟瀟覺得自己睡了一覺後好了許多，睜眼看東西都不再是重影。

  只是她那慘白的臉色，蔣子卓哪敢讓她自己走，沒理會她的提議，彎身進去將她又抱了出來。進到醫院大廳里，按照服務人員的指揮，直接將凌瀟瀟抱進了急診室。

  急診室里病人不算少，每一個看起來都有些嚴重，蔣子卓將號碼遞過去，就有些心急的在等。凌瀟瀟覺得自己只是有些頭暈，吃點東西就能好。她想讓小男生不要緊張，可是長長嘴，聲音卻輕的出奇。

  好不容易輪到他們，蔣子卓扶著凌瀟瀟進去，大夫不慌不忙的翻了翻她的眼皮，又在她頭上脖子上摸了摸，這才轉身回去開化驗單。

  「拿到結果再過來。」大夫將化驗單往桌角一放，就對著門外喊：「下一個。」

  兩張化驗單，一張驗血，一張驗尿。兩人坐在長椅上等，凌瀟瀟頭歪在小男生的身上，聞著他身上沁人的茶香，心出奇的靜。等待結果的時間並不長，半個小時後兩人拿著化驗單又回到急診室。

  「沒什麼大事，就是懷孕了，你們再掛一個婦科去樓上再看看吧。」大夫看著他們，上下掃了幾眼，心中不知道作何感想。

  懷孕了？！

  凌瀟瀟被這三個字炸的頭都不暈了，她的身體不是不容易懷孕的嗎？她暈飄飄的跟著小男生又挪到了三樓的婦科。

  這邊的大夫更乾脆：「要嗎？」

  還可以不要嗎？兩人有點懵，然後都下意識的點頭。

  「要的話就回去注意休息，有點貧血，而且孕酮不高，有流產的風險。沒事就臥床休息，現在周數小，再大一點過來打B超。」

  大夫象徵性的開一點補血藥，兩人默默的回到車裡，都對這個結果有些意外，蔣子卓的目光一直落在凌瀟瀟的肚子上，驀地，嘴角露出一個淺淺淡淡的笑容。

  「這是我聽過的最好的好消息。」小男生伸手放在凌瀟瀟的肚子上：「你希望是男孩還是女孩？」

  凌瀟瀟視線同樣落在自己的小腹，只覺得老天像是一直在同她開玩笑。

  當她一腔熱情想要不管不顧的有一個自己同小男生的孩子的時候，無論兩人多麼努力都無濟於事。

  等她看到姚曼妮因為意外懷孕而需要面對種種選擇和困境時，她的一腔熱情褪去，開始理智的來分析這種需要責任、勇氣與耐心的意外背後，自己到底需要付出什麼，還有就是需要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她開始希望可以在合適的時間合適的處境裡，在她的心智徹底成熟能擔得起做母親的責任的時候，再擁有一個可愛的孩子。

  只是現在，一切似乎都不適合，凌瀟瀟有點迷茫的揉了揉小腹，有新生、有離世，新生是偶然，而離世卻是必然，生與死之間，似乎只有歡笑和痛苦的區別。

  想著剛剛還在送姥姥最後一程，還在為親人的離世而痛苦萬分，這一刻，她的腹中卻已經有了一個新的生命在等待降臨，等待著屬於他或她的那份幸福或磨練，人世間許多事殘酷著卻也神奇著，生命，就是交替往復的輪迴。

  曾經許多想不清看不破的事，這一刻似是全都失去意義，當初她苦苦勸著黃馨要活在當下，現在，她也要把這句話送給自己。

  她抬起頭，看向蔣子卓，眼神中是從不遮掩的甜蜜情意：「只要是你的孩子，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我都喜歡。」

  只要是跟你再一起，做什麼我都願意。

  蔣子卓的呼吸瞬間重了許多，他抬手將凌瀟瀟拉進懷裡，緊緊的扣在胸前：「謝謝你，瀟瀟。」

  謝謝你，給了我一個溫暖的家。

  「怎麼辦，我好像註定要欠你一個婚禮。」

  蔣子卓原本是計劃著畢業後兩人在京城和泉縣各舉辦一次婚禮，他希望凌瀟瀟有一天也能如當初黃馨那般，風光又漂亮的出嫁，告訴關心又關注她的人，她結婚了，嫁人了，而且很幸福。

  但老太太剛剛離世，出於孝道他們要將婚禮往後挪上一年，而到了那時，凌瀟瀟早已經是一個孩子的媽媽，抱著孩子補辦婚禮，是他想都沒有過的。

  感受著他胸腔劇烈的起伏，凌瀟瀟抱著他的手臂微微用力：「沒關係，你就一直對我這麼好來彌補吧。」

  「好。」

  這個字蔣子卓說的很鄭重，就像當年那小小的人，勾著手，答應著凌瀟瀟一定會等她，一定會等她回來找他一般。

  君子重諾，至死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