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終點亦是起點

  「餵……姓江的，躺地上幹嘛？別裝死啊！」

  「我警告你啊賣魚佬，別他媽想碰瓷，今天可是你先動的手，大傢伙可都看著呢！」

  ……

  江宇在一聲聲稍顯慌亂的叫罵聲中緩緩睜開眼睛。

  發現自己躺在一處賣魚攤位的地上，身邊圍了一群人，魚缸碎了不少，幾條花鰱在布滿污水和玻璃渣子地面上不停跳躍，似在做著瀕死前的最後掙扎。

  「什麼情況？」

  「我不是已經……」

  

  「不對，這場景好熟悉的感覺！」

  江宇心裡泛起嘀咕。

  他清楚記得，自己猛灌了一整瓶白酒之後，帶著半輩子的憤恨和遺憾縱身跳入了冰冷的江水之中，照理來說應該已經死了才對。

  「趙龍、趙虎？」

  疑惑中抬起頭，看到站在眼前的人竟是當年在菜市場收保護費的兩名混混頭目，江宇猛地瞪大了眼睛。

  痛苦的回憶，瞬間湧上心頭。

  那是2000年2月4日，農曆大年三十。

  江宇與上門收取保護費的趙家兄弟產生衝突，一怒之下推了對方一把，結果卻遭到一頓毒打，左腳粉碎性骨折落下病根，成了瘸子。

  正在上大四的弟弟江陽為了給他報仇，失手打死趙龍，判刑二十年，不僅毀了大好前途，入獄第二年更是選擇了自殺。

  小妹江蘭承受不住接連而來的巨大打擊，精神逐漸失常，最終成了別人口中的瘋婆子。

  江宇只能拖著一條瘸腿，一邊賣魚一邊照顧妹妹，就這麼苟活了二十三年，直到2023年春節前夕，妹妹因病去世，他失去了世上唯一的親人，也斷掉了活下去的最後一絲念想。

  在除夕這一天，選擇給自己不堪的人生畫上句號。

  「難道是在做夢？」

  看著眼前熟悉的場景，江宇不禁滿腹疑問，下意識的抬手在自己臉上掐了一把，正好扯到了臉上被玻璃劃破的傷口。

  「嘶！」

  劇烈的疼痛令他倒吸了一口涼氣，猛地回過神來。

  不，這不是夢！

  難道，像小說里寫的那樣，重生了？

  「太好了，太好了！」

  江宇內心一陣狂喜，掃視周圍一圈後，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見此情形，周圍人不禁都愣在了原地。

  「媽的，剛才裝死，現在又開始裝瘋賣傻了是吧？」趙龍扯著嗓子，惡狠狠的吼道。

  趙虎則是一把揪住江宇的衣領，猛地將他從地上拽了起來。

  「賣魚佬，少他媽在這兒裝神弄鬼，最後問你一遍，這衛生費你交還是不交？」

  江宇回過神來，死死盯著這對造成他上輩子悲劇人生的罪魁禍首，下意識的握緊拳頭，眼中閃過一絲殺氣。

  恨不得當場宰了他們。

  但他知道，自己絕不能這麼做，否則結局只會和上一世一樣，豈不是白白浪費了老天給的機會？

  「虎哥，別生氣，別生氣，有話好好說嘛！」江宇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還擠出一臉殷勤的笑容。

  趙家兄弟不由得一愣。

  心想，這小子剛剛還喊打喊殺的，這會兒怎麼突然想變了個人似的？

  難不成，真撞壞腦袋了？

  不過這樣也好，倒是能省點力氣了。

  「還有什麼好說的，一句話，交還是不交就行了。」趙龍也收起幾分兇惡，冷冰冰的說道。

  「多少錢來著？」江宇笑眯眯的問道。

  「兩萬。」

  真他媽夠黑的！

  江宇心中暗罵了一句。

  要知道，這個年代人均月工資才一千不到，他就算不吃不喝、起早貪黑殺一年魚也不一定能賺到兩萬塊錢。

  這些傢伙張嘴就要這個數，明擺著是要把他往死里逼啊！

  「怎麼著，給還是不給？」趙龍再次警告道：「醜話剛才可都說完了，你要是不想給也行，馬上收拾東西從這個市場裡滾出去。」

  「給給給，我給！」江宇連連點頭，答應下來。

  趙家兄弟四目相對，面露詫異之色。

  原本他們只是收了別人的好處想搶走江宇這個攤位，才故意開出這麼高的價格，卻萬萬沒想到江宇居然會答應下來。

  但江宇要是真能拿出這麼多錢，他們倒也不介意放對方的鴿子。

  「早這樣不就對了嘛！」

  「都是街坊鄰居，還大過年的，沒必要非得動手是吧？」

  趙龍勾起一抹笑容，輕輕拍了拍江宇的肩膀，態度好了許多。

  隨後把手一伸，「拿來吧！」

  「龍哥，兩萬塊可不是小數目，你再給點世間，我一定湊出來給你。」江宇面露難色道。

  「多長時間？」趙龍猶豫片刻，問道。

  江宇仔細考慮了一下，豎起三根手指，道：「三天，最遲三天一定給你。」

  「好，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三天之後要是還看不到錢，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趙龍放下一句狠話，帶著手下揚長而去。

  「呸！」

  「想要錢？等著給老子跪下求饒吧，你們這些雜碎！」

  江宇看著他們走遠，重重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剛才答應給錢，不過是緩兵之計罷了，以此來拖延時間，想辦法對付趙家兄弟。

  當然，還有那個花錢雇他們來找自己麻煩的無恥之徒。

  收拾完攤位上的殘局，江宇將每一口魚缸都擦拭得乾乾淨淨，算是跟這些陪伴他多年的老夥計做一次鄭重的告別。

  身為一名重生者，大把機會等著他，完全沒必要也不可能繼續留在這裡當一個渾身腥臭的賣魚佬。

  「幸得上天垂憐，這一世，我江宇絕不會再讓往日悲劇重演，有朝一日，定要成為站在這座城市，乃至全世界最頂端的那個人。」

  離開前，江宇望著天空，默默立下誓言。

  「大哥！」

  「哥，這麼早就回來啦？」

  回到家中，弟弟妹妹馬上迎了上來。

  江宇不由得渾身一震愣在原地，眼眶中瞬間布滿了淚水。

  上一世，他不知多少次夢到過這個畫面，本以為只有死後才能再與他們團聚，卻沒想到居然會有這麼一天。

  「阿陽、小蘭，能再見到你們真是太好了！」

  父母早逝，身為長兄的江宇不得不擔負起撫養弟、妹的責任，可他卻也只比弟弟大三歲，比妹妹大五歲罷了！

  靠著父母拿命換來的一千塊錢撫恤金，和自己拼了命的努力，一路跌跌撞撞的走到了今天，天知道他經歷了什麼？

  不過好在弟弟妹妹還算爭氣，都考上了大學。

  若不是上一世發生了那樣的事，他們本來應該都可以過得很好。

  每每想到這兒，江宇都無比自責，覺得是自己毀了他們的人生。

  「哥，你怎麼搞成這樣啊？」

  正出神，耳邊突然傳來妹妹焦急的詢問。

  江宇急忙笑呵呵的解釋道：「沒什麼，不小心摔了一跤。」

  「摔一跤能摔成這樣？」弟弟江陽投來質疑的目光，「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沒有沒有，就是摔了一跤剛好砸碎了一口魚缸，玻璃刮的。」

  「你確定？」

  「確定！」

  「到處都擦破了，肯定很疼吧？」江蘭皺著眉頭，滿臉關切的看著他。

  「不疼。」

  江宇咧嘴一笑，結果扯到臉上的傷口，疼得表情都變形了。

  「還說不疼！」江蘭俏臉一沉，「我去拿藥給你抹。」

  「真的不疼。」江宇使勁搖了搖頭，「看到你們都在，哥就不疼了。」

  「大哥，我怎麼聽你說話怪怪的，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江陽又生起疑心。

  「這不是看到你們回家過年，高興嘛！」

  江宇隨口敷衍一句，大步朝廚房走去，「等著，大哥給你們做好吃的，今天買了好多菜呢！」

  ……

  「大哥，跟你商量個事。」

  年夜飯吃到一半，江陽突然放下筷子，一臉嚴肅的望向江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