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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9章 希望

2024-05-25 09:29:59 作者: 平仄客

  (第三更!)

  盛烈曾貴為西盛太子,這是他最深的恨,也是他最大的榮耀。最後他淪為大定的階下囚,這樣的榮耀無法延續,便成為了他最深的恨。

  這樣的恨意,有如滔滔江河永無法止息,唯有西盛覆沒,才能稍稍平息。

  傾西盛的將來,用以平心中之恨,是盛烈這樣的人才能做出來的事情,所以他最後才會選擇將霧嶺礦脈的準確位置告訴大定。

  這些,是沈度與顧琰在無數次揣測盛烈的心態後,才得出的結論,才想出的霧嶺計劃。

  事情的進展,也正如沈度所料的那樣。只要盛熙出現在盛烈面前,只要盛烈意識到過往的榮光早已不復返,那麼霧嶺礦脈就只能歸大定。

  只是傅通沒有想到,在這個計劃進行的時候,沈度會出了意外。

  傅通的聲音在密林中響起,緩慢而低沉:「西盛日益強大,對大定早有虎狼之心,而國朝日益衰弱。這幾條霧嶺礦脈,乃是兩國相爭的關鍵。但以國朝現在的情況,若是明明白白得到了這幾條霧嶺礦脈,不出一年,西盛必發兵入侵。兵者,乃流血之事,若有可能避免,就一定不能出現……」

  所以沈度聯合呂鳳德在霧嶺布了這樣一個局。

  此時,在西疆這裡,霧嶺礦脈的準確位置已經得知;遠在江南,銀庫事已經爆發,京兆的戶部尚書已經換了人,那麼這幾條霧嶺礦脈的開發與延續,就只會落在新任戶部尚書柳縉雲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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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縉雲與張龜齡太不同,這幾條霧嶺礦脈落在柳縉雲的手中,絕對不會張揚,西盛絕對不會得知這幾條礦脈到底有怎樣的礦藏,也不會得知大定因為這幾條礦脈有了怎樣的的發展。

  更甚至,在沈度的計劃中,這幾條霧嶺礦脈的真正情況,就連崇德帝都不會清楚。柳縉雲有足夠的本事,將霧嶺礦脈的實情掩飾下來。

  西盛的發兵,大定的帝王,這都是沈度深深忌憚的地方,也是霧嶺計劃出現的初衷。

  「呂鳳德匯報的礦脈位置,還不是礦脈真正所在的位置。在接下來的計劃中,戶部會秘密派遣運轉司,暗地負責開發霧嶺礦脈事宜。之所以做這麼多事情,只是與盛烈恰恰相反而已……」傅通繼續說道。

  盛烈有滔天之恨,選擇了要西盛來陪葬;而沈度和呂鳳德等人,所做的一切,都是選擇讓國朝的承平長久,再長久一點。——就算不長久,也要足夠保住百姓。

  傅通忍不住伸出手去摸摸朱宣知的頭頂,最後說道:「殿下,滅國太易,守國太難。你看,即使盛烈被關押在大定天牢里六年,即使他已經死了,但埋下了西盛的死因。而守住國朝則是有多難,你老師墜崖了,在你看不見的地方,有你不認識的人,也在做著同樣的事情……」

  朱宣知向前傾著身子,將傅通的話語深深刻在心頭。他不笨,不用更加明確了,他已經知道了那四個「為何」的答案。

  在傅通說完了所有的話語之後,朱宣知又深深朝傅通一拜,說道:「多謝老將軍訓誡。我……終生不忘。」

  朱宣知清楚,傅通願意在這個時刻對他說這些話語,主要還是因為沈度。因為沈度,他來到了西疆,親眼見到了西疆的情況,也深刻知道了西盛的情況。

  在眺望西盛的時候,他從來沒有那麼深刻地認識到:他是大定人,他腳下所站的土地,屬於大定。

  不管曾經發生了什麼事,不管以後會發生什麼事,銘刻在他身上的印記,就是「大定」這兩個字而已。

  朱宣知側過頭,遙遙望著霧嶺深崖的方向,心裡默默念道:老師,我明白了。

  明白了,你為何不將我送去萊州,而是將我帶來西疆。只有來到這裡,來到大定與西盛交接的地方,我才能真正明白,我是誰。

  褪去身上所有的頭銜,我只是大定人而已;除卻身上所得的一切,我唯有大定而已。

  在這密林深處,一老一小不再說話。唯有山風穿林而過,仿佛在應和著朱宣知的想法。

  ……

  ……

  時間在一點點過去,爬下深崖的人上來了,然後換人下去,然後再上來,再換人。如此循環反覆,深崖邊的人換了一撥又一撥,仍是一無所獲。

  曲玄和如年都沒有力氣再攀爬深崖了,他們只能一直站在崖邊,指揮著一個個尚能支持的沈家暗衛往下爬,不肯歇息。

  第一天過去了,第二天過去了……

  時間越久,希望就越渺茫了。到了第四天,曲玄和如年等人的焦灼,就再也忍不住了,他們不可抑止地流下了眼淚。

  過去,潤州神醫鍾豈曾跟他們說過,一個人被困住,不吃不喝三天就是一個極限了。就算沈度有武功在身,但他落下深崖,已經四天了,誰敢說是怎樣的情況?

  曲玄和如年無法想像,卻不得不想,如此一想,悲傷便怎麼都止不住了。

  深崖邊上,還有傅通和朱宣知。這幾日,傅通都沒有離開,只是略略休息,剩下的就是與傅懷律等人不斷研究霧嶺深崖的情況。如此費心耗神,使得他看起來更老邁了。

  朱宣知雙眼通紅浮腫,他曾有多平靜堅強,此刻就有多悲傷脆弱。但他無法攀爬懸崖,他所能做的,就是堅信著沈度一定會沒事,死死守在這崖邊等待沈度出現。

  無比的焦灼、至微的希望,使得深崖邊所有的人都沉默下來。除了偶爾下達的指令外,就再沒有別的話音。所有人聽得最多的,就是呼呼崖風。

  不知過了多久,在只有呼呼崖風的安靜中,突然出現了不一樣的聲音。風聲吹散了這聲音,聽起來不甚真切,許多人都沒有聽出是什麼聲音。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曲玄和如年,他們神色一凝,然後急跳起來,徑直往一個方向奔去;然後是沈家暗衛們,他們緊緊跟在曲玄身後,臉容開始有動。

  朱宣知的眼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同樣不言不語急急往那個方向奔去。

  這聲音極細極細,斷斷續續,卻一直不停止,雖然被風吹散了,但最後所有人都清楚了那「吱吱……吱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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