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9章 有求
2024-05-25 09:29:24
作者: 平仄客
(兩更合一!4000字大章,十點才回到廣州,明天會多更,謝謝大家~)
秦邑的屍體,是仲氏發現的。仲氏的大聲驚叫,劃破了成國公府的寧靜。隨後她就跌跌撞撞地衝到大門口,在門口的京兆府守衛都知道出大事了。
沒想到,成國公秦邑死了!
京兆府守衛面面相覷,不知道是不是要繼續守下去。但當務之急,是將此事呈報給監國的太子與兩位大臣。
不管江南銀庫事有多嚴重,就算皇上已經在江南定了成國公府的罪,但是皇上還沒有回到京兆,江南銀庫事還有更多的細節要詢問秦邑,秦邑是一定要留著的,不然也不會派京兆士兵守著。
就是因為太子說了一句「不用入天牢」,京兆守衛才會來成國公府守著。但現在,秦邑就這麼死了,不明不白地死了。
該怎麼辦?
京兆府尹陸清聞訊之後,立刻來到了成國公府。秦邑的屍體就擺在後院中央,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閉目,左胸則有一個大窟窿,血已經凝固了,看起來相當恐怖。
看到這屍體,陸清的眸光冷了幾分,眼中有深深的恨意,同時心中有難以抑制的快感。秦邑,終於死了,這個人也有今日!
人之死也其行也善,旁論也哀,這句話陸清從來就不認為是正確的。秦邑死了,他只感到滿心的歡喜,只想開懷暢飲。
一想到元家就是死於這個人的毒計,他就恨不得再在其屍體上補上幾刀。
陸清按住了自己的衝動,冷聲吩咐道:「將昨晚守在成國公府的士兵找來,跟隨本官進宮,將此事詳細稟告太子殿下。」
成國公府收了江南銀庫的兩成乾股,這事已經罪證確鑿,皇上不會為他的死感到可惜,但肯定會追查是誰殺了秦邑。這一事的收尾,早有人準備好了,但面上,陸清也要將事情做得十分好看。
秦邑是誰殺的,就讓大理寺和刑部來查吧。查出個什麼,就是什麼。——陸清一直都記得自己現在是京兆尹,而不再是刑部尚書了。
秦邑的死,就像一顆巨大的石頭,投到了京兆朝堂這個湖面,激盪起一陣陣水花,淋濕了京兆官員的頭腦,使之粘粘糊糊的,都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
秦邑,超品的成國公,誰敢殺他呢?誰會殺他呢?
太子朱宣明聽到陸清的稟告後,除了錯愕之外,還感到一股戰慄。他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有人殺了秦邑,為父皇立下從龍之功的成國公,就這麼死了!
他和京兆官員的想法差不多,究竟是誰敢殺秦邑呢?又是為何會殺他呢?
在錯愕戰慄之後,他還隱隱鬆了一口氣。秦邑死了,那麼江南銀庫事是不是可以到此為止了?秦邑暗地裡做的那些事,也不會暴露了?更重要的是,秦邑為他做的那些事,也可以隱下了。
沒想到,秦邑死了,還有這個好處。
鬆一口氣之餘,他想得更多的是,偏偏在他監國的時候,秦邑被殺,這事應該如何向父皇交代呢?
他心中暗想道:「真是晦氣!那些人為何要在這個時候殺秦邑,為何不等父皇回來了之後再殺?!」
但這樣的想法,他不可能表露出來,因而他的表情震驚至極,詢問著裴公輔和鄭時雍這兩個人:「兩位大人,你們以為此事該如何處理?」
秦邑被殺這一事太大,朱宣明根本就不能有何決定,也不敢有何決定。將此事推給兩位監國大臣,那就是最好的了。
裴公輔和鄭時雍的臉色異常難看。剛剛才出現江南銀庫事,皇上才下令看管著秦邑,秦邑就被人殺死了,都等不及大理寺和刑部有什麼查探。
背後殺人者時間掐得這麼好,這不由得他們不多想,想到秦邑的死和江南銀庫事有關。
然而,就算他們想得再多,沒有任何證據、沒有殺人者,這些猜想都只能放在心底,提都不能提。
「殿下,令大理寺和刑部去查此事吧,看看有何結果。待皇上從江南回來,會有定奪的。」裴公輔這樣說道。
鄭時雍點點頭,贊同裴公輔的意見。當前,就只能這樣做了。
離開東宮的時候,他們兩個人都沉默著,總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江南銀庫事尚未收尾,所涉及的權臣勛貴還沒全部理清,皇上回京兆之後,必定對秦邑細加審查的。但現在秦邑就出事了,國朝,接下來還會有什麼事呢?
他們無法預計,只能等待著,再隨機應變。
秦邑的死,令得朝廷各方都有大震動。因為這事,誰都沒有想到。誰能想得到,秦邑會如此輕易被人殺死?而兇手更是無一點痕跡……
已基本養好傷的七皇子朱宣信,在知道秦邑被殺死之後,忍不住喃喃說道:「究竟是誰這麼大膽殺害秦邑呢?我真是怎麼都想不明白,秦邑死了對誰有好處。」
「殿下想不明白也不重要,但臣認為秦邑死了,對殿下來說,反而有利。」彭貽芳這樣說道,語氣中竟含有些興奮。
他偷偷來到七皇子府,就是為了和朱宣信商量秦邑的事情。在此事上,他與京兆官員不同的一點在於:他根本就不關心是誰殺死秦邑的,他關心的是,秦邑之死可以為他為殿下帶來什麼好處。
聽了彭貽芳的話語,朱宣信頗為不解。秦邑了,對他有什麼好處?
彭貽芳不敢吊朱宣信胃口,將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殿下,成國公府已經捲入江南銀庫事中,就算秦邑不死,成國公府都完了。但秦邑之死,是我們可以做手腳的,說不定他的死,是某些人想讓他閉嘴,是某些人想截住江南銀庫事繼續深查。」
彭貽芳這麼一點撥,朱宣信便立刻明了。原來是這樣!按照彭貽芳的想法,如此,的確是對他有利了。
他勾起了嘴角,瘦削微白的臉帶了絲志在必得的笑容。是了,就算他沒有去江南,但還是可以利用秦邑之死來行事。結果,雖然不像之前那麼完美,但還是差不了多少的。該是他的,就算遲一點,他都會全部拿回來!
這時,彭貽芳已經在笑著說道:「恭喜殿下。將此事交給屬下,屬下一定會為殿下辦妥此事的。」
朱宣信看了彭貽芳半響,微笑著說道:「如此,就辛苦大人了。本殿下等你的好消息。若此事辦妥了,想必母后也會滿意的。」
彭貽芳的笑容頓了頓,然後繼續回道:「殿下說得是,下官定不負兩位主子所望!」
主臣兩人相視而笑,安靜的七皇子府內,有一種隱秘的愉悅。
……
……
最為秦邑之死感到心驚膽戰的,是戶部尚書張龜齡。他害怕,自己會是下一個秦邑。
然而,他更清楚的是,就算他沒有像秦邑一樣死去,他都完了,張家也完了。
他與秦邑一起,在江南銀庫事上過了明路,已經被御史台的官員查出來了。皇上送回京兆的命令是何等震怒,已立刻奪了他的戶部尚書一職,讓他根本就沒有時間反應。
天知道,他拿江南銀庫的乾股,只有兩個月而已,對江南銀庫的情況,他有所知,但沒有想到會這麼嚴重,更沒有想到皇上巡幸江南的時候會將此事查出來。
當江南銀庫事爆發之後,他驚恐得已經說不出話來,寧願就這樣暈過去再不醒來。這時,他已經記不得當初拿乾股時的那種激動興奮的心情。
完了,完了,這是他唯一的、最大的感受。
在江南銀庫事發後,他就第一時間進了宮,想求太子相助。畢竟,他是太子妃的祖父,是太子的妻族。若是張家出了事,以後就不能為太子謀劃出力了。
而且,張家若是真的定了罪,也會連累太子。只有張家平安無事,太子就更平安無事。
更重要的是,他之所以會收下江南銀庫的乾股,完全是太子授意。看在這一點的份上,太子一定會幫張家的!
以上這些,是張龜齡自己的想法,但現實不按照他的想法去運行。——他是進了宮,但被阻在東宮門外,他就連朱宣明的面都沒有見到!
來見張龜齡的,是謝登。謝登忠實地轉達了朱宣明的話語,最後說道:「張大人,請回吧。江南銀庫事已經發了,御史台查到了張大人的證據,況且張大人是戶部尚書,掌管天下之財卻貪腐若此,更是罪無可赦。太子,是不會為大人求情的,請大人回吧。」
張龜齡聽了謝登的話語之後,面如死色,卻不甘心地說道:「下官會收這些乾股,完全是因為太子……」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謝登就冷冷地打斷他的話語:「住口!到了這個時候,大人還想亂說話嗎?休得在此胡言亂語,若是殿下震怒,大人可要想想後果!」
「張家都已經這個樣子了,本官還想什麼效果?!若是太子不見本官,本官就不保證會說些什麼話了。」張龜齡絲毫都沒有退避,態度比剛才強橫太多。
他想著與太子好好說道,但太子竟然不見他,那麼便沒有什麼好好說的了!
見到張龜齡猶不甘心,還在說著這些話語,謝登就放軟了語氣道:「大人還是謹言!就算張家出事了,殿下還會是太子,說不定心情愉悅了能保住張家幾個子弟。若是大人胡亂說話,殿下心情不好,會發生什麼事情就不好說了……大人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張家著想。」
謝登這一番說話,明是勸說實是威脅,以張家子弟的性命前途來威脅張龜齡,令他不要胡亂說話。
當初,秦邑拿出了一成乾股,請朱宣明左右皇上巡幸江南的打算。在蔣欽的建議下,朱宣明收下了這一成乾股,但從中經手的人的人,不是他,也不是謝登,而是張龜齡。
正是在太子的授意下,張龜齡收下了這一成乾股,實則就是代朱宣明收下了這一成乾股。
現在,江南銀庫事發,張家被查出來了,但太子摘得乾乾淨淨!
到了這個時候,張龜齡才驚覺,原來他不是太子最信任的人,也不是太子最倚重的勢力,太子並非沒有他就不行。實際上,他和張家,都是太子的擋箭牌和替死鬼!
太子妃娘家又怎樣?太子妻族又怎樣?出事的時候,第一個捨棄張家的,就是太子!
在東宮外,張龜齡的面色不斷變換,最後還是一片陰沉。他知道謝登說得沒有錯,他可以被奪官,但張家一定要保住。
最後,他冷冷地甩出一句話:「請謝大人告訴殿下,張家若不能倖存,那麼本官知道的事,一定會如實向皇上稟告!」
臉皮已經撕破了,為了張家,張龜齡豁了出去,連威脅太子的話都敢說出來了。說罷,他不管謝登的臉上如何難看,就起身拂袖離開了宮中。
這幾日,張龜齡一直在忐忑不安,他知道自己在劫難逃,但還是想保住張家的幾個有用子弟,要為家族留下一點火種。
他相信,太子就算不在意張家,也會投鼠忌器,定會保住張家幾個子弟的。
但是,現在秦邑死了。同樣一直站在太子身後,同樣捲入了江南銀庫事的秦邑,在暗夜裡被殺死了。
現在,是誰殺他、為何殺他,都還不清楚。張龜齡有預感,就算大理寺和刑部全力查,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那些人膽敢殺超品國公爺,就一定會有本事不被查出來。秦邑死了也就死了,說不定只會讓旁人有利。誰會從秦邑被殺這件事中得到好處?旁人不知道,但深知東宮內幕的張龜齡,已經想到了一個可能。
這個可能,讓他不斷發抖。他無法再冷靜。秦邑在這個時候被殺,他唯一能想到的原因,就是殺人滅口。那麼,下一刻會不會是他?
他若是死了,那一成乾股的事情真相,還有誰會知道?
(章外:真是累哭。請大家待我緩一緩神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