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花迷眼（4）

  鬧洞房的人，總算心滿意足的笑鬧著離開了。

  新房內坐著一對醉意深濃的新人。秀姐要上前扶持江婉沐時，連皓已經開口吩咐說：「叫人送水進來，然後全部退下去。」

  秀姐神色遲疑的鬆了手，還是有些不太放心的瞧江婉沐，只見她笑眯眯的抬頭說：「秀姐，我沒有醉，我很清醒，你退下吧。」

  秀姐聽著她的話，心裡微微有些酸意，她立時吩咐人送水進房間，丫頭們送水進來後，她又看了一眼江婉沐，見到她微微點頭後，便帶著人退下去。

  秀姐在院子裡站了一會，聽到房內傳出的動靜後，她的神色放鬆了下來，聽上去，一對新人相處得挺不錯，她安心去了休憩的地方。

  房間裡燭火搖曳，江婉沐眼睛微微閉著躺在床上，感覺到連皓靠近床邊坐下來的聲音，她立時緊張得把雙手握緊起來。

  連皓拿著濕帕子，輕柔的擦拭著江婉沐紅紅的臉，在她伸手要拿帕子時，他縮回手笑著說：「我來，很快的。」

  江婉沐只能由著他擦拭臉，然後迷迷糊糊聽見他走開的聲音，有些不安的微微張開眼，四處張望的時候，連皓已經回到床邊，低頭一臉認真神色的瞧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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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神色很是有些愉悅道：「婉沐，你在尋找我嗎？你從前可不曾這樣的尋過我，也從來沒有這般仔細的打量過我，要不要我再靠近一些，讓你瞧得更加清楚一些。」

  他說著話，直接低下頭。江婉沐的臉更加漲紅起來，她把身子往床裡面打滾過去，拉起被子蓋了臉。

  她在被子裡悶聲道：「我沒有尋你。天時不早了，我要睡了。」

  連皓聽她的話後，低聲笑起來，他笑著坐到床上來，他望著江婉沐繃緊的身軀，微微嘆息一聲，隨手拉散床兩側的床邊的結，金玉姻緣花舒展罩下來，床里光線一下子暗了下來。

  連皓在江婉沐的身側平躺下來，開口說：「婉沐，你要穿著外衣安睡嗎？」

  江婉沐聽了他的話，趕緊坐直起來，連忙把外衣脫了下來，連皓隨手接過來往床下一擲後，拉著她平躺下去，把被子拉上來蓋住兩人。

  江婉沐繃成一條直線平躺在床上，她屏氣凝神的聽著身側人的動靜。連皓翻側過身瞧著她，好一會後，他突然開口說：「婉沐，我其實早已不是那個鮮衣怒馬不知世事的人。

  這些年，我經了一些事情，我已經變得太多。婉沐，你可以嘗試著相信我。

  既然這一輩子，我們要生同衾，死同穴，你應該給我們彼此一個互相了解的機會。

  我們學著忘記從前那些怨懟，學著做一對可以彼此交心的夫妻。你覺得可好」

  江婉沐繃緊的身子，稍稍放鬆了一些，她轉頭打量著連皓的神色，望見他眼裡的誠摯神色，心若有所動。

  她輕舒一口氣，悠悠開口說：「連皓，我願意給我們彼此一個了解的機會。

  只是有時，世間的事，不僅僅是我們兩人有心能到心之所往的境界，你和我所盼望的事，都牽涉太多的身邊人。我可以坦白的跟你說，我既然選擇跟你再次成親，就是想給我們彼此一個可以相互依靠的機會。

  你跟我提起往昔的那些怨懟，其實我最應該埋怨的兩人，一人與我早已是不相干的陌路人，而另一人已經早逝。

  除去他們兩人外，我是沒有權利去埋怨別的人，不管是江家的人，還是連王府上的任何人。」

  江婉沐自然瞧見連皓眼裡的驚訝神色，但這就是她的心裡話。

  上一輩人的恩恩怨怨，與現時的她，已經不相干，她的心裏面早已經不怨任何人，她早已經認命了。

  她燦然一笑，從前活在流言蜚語中的她，是痛恨過江家和連王府的人，因為他們不肯放她一條生路。

  只是後來的後來，她學會放下不相干的人和事情，學著好好的過好自個的日子。

  她的心裏面便明白過來了，她其實不曾真正的恨過任何人，連同曾經埋怨過的生父生母，在她趕去見生母最後一面時，也放下心中的殘餘怨氣。

  她想想轉頭望著連皓解釋說：「江家人那樣漠視的待我，不過是把我生父生母那場的孽緣，所有的原罪全安放在我的身上。

  我身為那兩人的女兒，擔著那份罪孽，說起來也不算有什麼冤枉的地方。我嫁進連王府的三年，已經是斷了生恩養恩，我求仁得仁，我總算是可以過自個想過的生活。

  連王府的人，其實待我，算不上不好，至少容我平安的活過那三年。一個沒有任何依靠的女子，王府的人，心腸狠毒一些，隨意找一個病逝的藉口，便可以早早的了結我。

  我很感恩，王府的人，最後還是放了我一條生路，由著我安然的活了下來。

  出王府那一天，是我這一輩子最輕鬆的一天，我第一次感覺到天空是這麼的藍，大地是如此的寬廣，我可以如此自由自在的去向任何一方。」

  連皓聽著江婉沐的話，眼裡閃過陰鬱的神色，等到她的話停下來時，他也不敢開口去尋問她。

  江婉沐感覺到身邊人的靜默，她轉臉瞧著他的神色，微微笑起來說：「連皓，有了這一對兒女，我才真正的開始有了心。

  我自然要多為他們打算一些，我想讓他們站在陽光下，所以我選擇帶他們回到京城。有些事情，遲早是要面對，我和孩子們都有堂堂正正站在陽光下的權利。」

  連皓的神色沉呤起來，而江婉沐笑得更加燦爛起來，她笑著說：「連皓，我其實一直在提醒你，我是一個自私的人。你對待我好，我自然會待你好的。」

  連皓瞧著笑靨如花的江婉沐，聽出她話里的話。

  他突然伸手把她攬進懷裡，在她掙扎時，低聲說：「婉沐，我會待你好的，我也喜歡你的自私，你以後可以把這種自私全用在我的身上，不用去管多餘的人。」

  江婉沐自是不敢完全相信連皓的話，抬眼靜靜的瞧著他，卻見到他笑得格外的得意。連皓的額頭抵上江婉沐的額頭，他笑著說：「婉沐，我在邊境時，聽人說夫妻相處之道時，明白許多的事情。

  我那時最為後悔，不曾用心待你。後來，我同自已說，再相遇，我一定會對你好的。」

  江婉沐還要開口說話時，連皓已經伸手捂住她的嘴唇，道：「婉沐，你不覺得久我很多，但是我覺得你欠我很多，今晚開始還一些債吧。」

  江婉沐扯開他的手，正要說話的時候，看清楚他眼裡的的疼惜，有些怔忡的張了張口，最終還是沒有說話了。

  連皓笑著伸手蓋住她的眼，哄著說：「乖，婉沐，今晚是我們的洞房花燭之夜。」

  江婉沐的臉，又重新熱了起來，她用手往臉上扇風，道：「啊，天氣好熱啊。」

  連皓笑著說：「你安心，今天晚上我不會讓你冷的。」

  江婉沐一下子坐了起來，對他說：「啊，我想起來，我有還有一些事情要做。不，我口渴了，我去喝一些水。「

  她的心裏面還是要有些緊張不已，她想要用一種輕鬆自在的態度對待連皓，偏偏這個時候，她緊張的有些語無倫次起來。

  連皓順著她的意思，把床罩拉開了，光線一下子明亮了起來，江婉沐跟著鬆了一口氣，她很快的下了床，她以為她做好了準備，這一會，她明白，她還是心生了一些怯意。

  連皓暗自嘆息了一聲，聽見江婉沐在內室里一些動靜，他閉眼半會後，見到江婉沐還不曾回來，只能跟著起了身。

  江婉沐站在窗前，聽著外面的動靜，她聽見連皓下床的聲音，她慌忙轉身要去倒水喝。

  連皓走過去，把她按著坐了下來，說：「我去給你倒一杯溫水過來。」

  連皓端著兩杯水過來，坐在江婉沐的對面，笑著和她說：「婉沐，時辰還是有些早啊，我們再說一會話吧。我覺得我們可以說的事情太多了。」

  江婉沐有些內疚的看著他，解釋：「我其實也不是拒絕什麼的，我只是有些怕，我沒有你想的美好，你對我會失望。

  我們之間已經經不起太多的失望了，你陪我說一會話，我一會便不緊張了。」

  連皓聽江婉沐的話，跟著安心了許多，他明白她話里的意思，有些好氣又好笑道：「你要是很了解我，我們就不會分開這麼久。

  我也一樣擔心，你會對我失望的。因為我比從前老了一些，許多人說，我沒有從前那般的俊美了，你會對我失望嗎？」

  江婉沐連忙搖頭：「你不老的，你比從前還要好看了。」

  連皓聽她的話，眼裡面閃過火花，心情大好道：「婉沐，你喜歡從前的我，還是現在的我？」

  江婉沐有些詫異道：「不管從前還是現在，都是你啊。」

  天色晚了，房間裡沒有了說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