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二章 承諾

2024-05-25 07:59:34 作者: 唐玲瓏

  白露邊把燙好的碗筷給兔兔擺好,邊笑著回答:「燙一燙碗筷,能把我們眼睛看不到的細菌殺掉消毒哦!

  「而且,部分茶葉沖泡的第一壺茶,含有雜質,味道不好,洗一遍茶,能保證茶湯的純淨,激發茶葉的香味,回甘醇厚,讓人口齒生津……

  「第一壺茶,直接倒了也是浪費,用來燙燙碗筷消毒就物盡其用了啊。」

  兔兔不是很懂,但是大受震撼:「姐姐懂的知識好多,還有嗎?」

  白露想到秦飛宇說過的風水聚財版本習俗,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說:「我們的老祖宗常說,以水為財,山管人丁水管財,燙碗代表周身圍財哦~」

  兔兔更聽不懂了,看爸爸媽媽都淺笑點頭,肯定是對的。

  「姐姐好棒好厲害!什麼都知道!還有嗎?還有嗎?」

  兔兔剛說完,小肚子就跟著第一道上桌的菜咕咕叫。

  小臉一紅,有點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小肚子:「兔兔餓了。」

  一桌親切善意的輕笑聲響起。

  

  白露順勢將自己知道的最後一個燙碗習俗,給兔兔回答了:「用熱茶燙過一遍的餐具保留有溫度,吃起來口感棒棒的,飯菜香香的,很有儀式感哦。」

  兔兔懂不懂已經不重要了,小小腦袋裡滿滿都是桌上香噴噴的飯菜。

  但恪守成規的『長輩先動筷』餐桌禮儀,讓他只是眼珠子盯飯桌。

  雙手雙腳一動不動。

  坐得端端正正,很禮貌的仰著小笑臉問白露:「姐姐餓不餓?」

  「餓了,快喊爸爸媽媽開餐吧。」白露一時嘴快脫口而出,話落才反應過來似有不妥,下意識握緊桌下蕭誠的手。

  蕭誠回握給她安撫。

  溫雅已輕笑招呼:「餓了就快吃吧,不用客氣,不用緊張,你們喜歡吃什麼就夾什麼,跟在家裡一樣。

  「放心大膽吃,本來就是請你們來吃飯的,開心吃飽最重要。」

  白弘毅和溫雅都看得出來,白露挺喜歡兔兔的,交流語氣很軟很溫柔。

  說話時不經意站在兔兔的角度,喊爸爸媽媽也很正常,他們並未多想。

  還應該感謝白露。

  「這次兔兔遇險,多虧有白露同學出手相救,才能倖免於難。」

  此刻的白弘毅,不是高坐審判長之位的威嚴審判長,也不是坐在法治講座席的大法官講師。

  只是一個父親。

  一個為兒子感謝救命恩人,端起茶杯,起身敬白露的平凡父親。

  「女孩子不宜多飲酒,我就以茶代酒,敬白露同學一杯,感謝白露同學不顧自身安危,救下我兒白文皓。」

  白露記憶里的爸爸,都是在教她如何小口小口喝茶,才不會被燙。

  哪曾被爸爸如此正式敬過茶,當下就握緊茶杯,站起來立正。

  「不用謝不用謝,換做誰碰到這種事都會救的,兔兔那麼可愛,誰見了都不忍心……我只是做了大家都會做的事,您不用這麼客氣。」

  說罷就先干為敬了。

  茶杯空空,緊張袒露得直直白白,蕭誠想攔都攔不住。

  白弘毅反倒覺得,這樣的女孩子真性情,不扭捏,坦坦蕩蕩。

  當下也隨白露幹了這杯茶。

  隨後拿出一張名片:「上面有我工作的地方,我的私人號碼,白露同學如果有事需要幫忙,打這個電話能聯繫到我,也可以直接來法院找我。」

  法官爸爸的承諾!

  代表,以後還有交集的機會!

  白露一時不知是驚喜多些,還是激動多些,總之就是愣住了。

  蕭誠握了握她手指,才反應過來,忙伸手接過爸爸的承諾。

  「謝謝白老師。」

  白弘毅:「不用謝,應該的。」

  白露說的也許沒錯,誰見到兔兔掉水裡都會不忍心,但不是誰都會明知湖裡有危險,還義無反顧跳下去救兔兔。

  溫雅報恩就更直接了,直接問白露要手機號保存,並現場打通。

  「白露同學,這個也是我的私人號碼,如果你不小心遺失兔兔爸的名片,直接打我的電話找我也是一樣的。

  「我聽陸太太說你們目前在做生意,規模已經很大,生意興隆,繁榮昌盛,八方來財,想必你們什麼樣的好東西都見過了,對那些虛禮可有可無。」

  接下來要說的話,信息量有些重。

  溫雅語氣真誠也親切:「我的工作與你們也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你們公司如果有什麼稅務方面的問題,不好解決,可以聯繫我,我可盡綿薄之力。」

  合理避稅。

  以及,相關問題解決方法。

  白露明白媽媽的意思。

  爸爸媽媽對兒女,向來都是掏心窩子的好,有恩就誠心誠意報。

  不搞那些虛的忽悠人。

  原計劃只是遠遠看一眼,白露從沒想過,還能有這樣深的交集。

  一切都歸功於兔兔。

  她的弟弟。

  其實,白露從沒恨過兔兔。

  上次去京城偷偷見家人,看到兔兔時,她確實有過嫉妒。

  嫉妒兔兔的出現,霸占了爸爸媽媽的愛,霸占了整個家的愛。

  那些原本屬於她的東西,都被兔兔搶走了,她心裡嫉妒也難受。

  被蕭誠接回家後大病一場,她才幡然醒悟,兔兔是天賜的禮物。

  代替她盡孝道,完成她前世想做卻做不了的事,陪伴爸爸媽媽終老。

  讓爸爸媽媽畢生無憾。

  也了卻她心中遺憾。

  白露心中的嫉妒變成了喜歡,所以在禮堂被兔兔回頭直視時,忽然緊張,儼如在面對喜歡的爸爸媽媽。

  在兔兔被黑蝴蝶騙走時,沒任何猶豫就追了出去。

  還好入湖及時,兔兔沒事……

  白露給兔兔夾了一個大雞腿:「兔兔吃個大雞腿,長高高,跑快快。」

  兔兔雙眼亮起大燈泡,燈泡里裝著大雞腿,滿臉開心。

  「謝謝姐姐!」

  白露笑著說:「不用客氣。」

  蕭誠重新沏了一壺茶,洗茶後,在櫥櫃拿了三個新茶杯,燙洗消毒後,親自給白弘毅和溫雅倒茶。

  兔兔自然也不例外。

  以茶代酒都倒上後,蕭誠前所未有的鄭重,端起新茶奉白弘毅。

  「感謝三位遠道而來普法授業,今日有幸聽了白老師的講座,我才明白那句話——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的真正含義,這杯新茶,是我和露露發自內心的敬意,以茶代酒的真心實意。」

  白露在蕭誠倒茶時就已起身,與他並肩而立,雙手端新茶。

  奉喜茶。

  什麼理由不重要,重要的是白露和蕭誠心中,奉的是新婚敬父母的喜茶。

  白露作為女兒給父母奉茶。

  蕭誠作為女婿給岳父岳母奉茶。

  白弘毅和溫雅永遠不會知道,蕭誠和白露奉茶的真正含義。

  僅當如小夫妻所言,敬老師的茶。

  其實白弘毅和溫雅,不比蕭誠白露大多少,也就六七歲差距。

  屬於同輩年齡段,讓他們以長輩自居接茶,委實有些不合禮數,但以老師自居接茶,就很合理。

  白弘毅和溫雅沒任何猶豫接了茶,當著蕭誠和白露的面喝了。

  「好孩子,前途一片光明。」

  「尊師重道,日後定有大作為。」

  兔兔懵懵懂懂的看著大人們喝茶,說著他聽不懂的名言名語。

  也邊吃雞腿邊把蕭誠給倒的茶喝了:「好喝的,茶茶。」

  「好吃的,大雞腿。」

  一家人都笑了。

  兔兔真可愛。

  兔兔是活寶。

  ……

  夜涼如水。

  月上柳梢頭。

  「阿誠……」

  懷中柔軟響起半夢半醒的慵懶呢喃,蕭誠很意外,聽了半個月的爸爸媽媽,白露終於有一次喊他了。

  終於夢見他一次了。

  結果剛應了聲「嗯,我在。」

  懷中女孩就再度開口:「我睡不著,我們去給弟弟報仇吧?」

  蕭誠:「……」

  他低頭,果然對上一雙清明比慵懶多的眸子。

  很明顯,她醒了。

  不是在說夢話。

  也沒夢見他。

  地位被動搖,蕭誠用沉默表示抗拒,面無表情閉上眼睛,表示拒絕。

  唇上忽然一重,被柔軟覆蓋,被香甜纏繞的氣息刺激大腦神經。

  「老公,你就陪我一起去嘛~」

  大佬不說話。

  一是不想說,二是沒法開口,當然更重要的是,他不想開口結束。

  他吃軟不吃硬。

  「好不好嘛~你不說話我就當你……拒絕了!我自己去。」

  「我去。」

  蕭誠的妥協,不是因為白露的反常態操作,而是因為……

  狠狠壓著白露吻到她缺氧才妥協,也是吃軟不吃硬了。

  原則問題,不容妥協。

  「校長和你爸是好友,不可能坐視不理,想必已經請人去夏月湖了。」

  蕭誠的提醒,白露自然也能想到,自然也不當一回事。

  「我們先去看看,如果已經有高人在處理,我們就回來睡覺。」

  蕭誠對這話的信任度為零。

  以白露以牙還牙的性子,不看完全程,確定大仇已報,肯定不會走。

  事實也果然如蕭誠所料,剛到楓葉林,夏月湖方向就亮起金光。

  白露就不走了。

  還拉著他的手非要過去看。

  還興致勃勃的說:「我們去山上躲起來偷看就不會被發現了,阿誠放心,我有爺爺給的同心結和菩提子,就算山上還有黑蝴蝶,也不敢靠近我們,我會保護你的,保證不讓你受一絲一毫傷害。

  「快跟我走吧……」

  蕭誠被那句『我會保護你的』騙走,一路背白露直上半山腰。

  在一棵參天古木下,隔岸觀火。

  「阿誠我看不到,視線被一根大樹枝擋住了,我們再上去一點吧。」

  話剛說完,白露就雙腳離地,轉瞬之間,坐上蕭誠肩頭。

  「看到沒?」他問。

  白露抓著他短短的頭髮,視線高高越過大樹枝:「看到了。」

  月朗星稀的夜。

  熊熊烈火撞入暗如死水的夏月湖,湖面未起一絲一毫的波瀾,火光也沒熄滅,直直沉入湖底。

  一聲慘叫後。

  湖面升起大漩渦。

  陰冷氣息四處逃竄,湖邊楓葉林落下片片碎葉,鋪滿一地。

  卻只在一定範圍,連靠近湖邊五道身影腳下的機會都沒有。

  烈火照亮黑暗的湖,將一團黑影收上岸,在青翠碧綠的草坪熊熊燃燒,奇怪的是,小草沒受到任何一絲傷害。

  定向懲戒的金紅色烈火,宛若九天業火,燒得黑影尖銳刺耳的悽厲慘叫。

  慘叫聲越大,火勢燒得越猛,悽厲慘叫瞬間變小了。

  「求求你,放了我吧……我知錯了,不要灰飛煙滅!不要啊!」

  「求求你了……」

  湖邊身披袈裟,手持禪杖的方丈,慈眉垂目,念著道道梵音。

  在洗滌人心靈,滅惡鬼怨靈中審判:「自作孽,不可活。」

  「憑什麼!」

  火光黑影不甘心的掙扎,在地上滾出分裂火焰,卻始終無法分離。

  「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憑什麼害了我的人能逍遙法外,我卻被困在這冰冷的湖底十九年!他們輪番侵辱我的身體,最後還把我沉入湖底,誰理解我的痛苦!

  「誰又曾為我申冤,我被害枉死,只能自己尋求報仇的機會,我有什麼錯!我從沒想過害人,我只是報仇……」

  「不知悔改。」方丈梵音未停。

  白弘毅面色沉冷:「被害是你的不幸,不是你加害無辜人性命的理由。」

  溫雅柔婉臉也充滿憤怒:「連小孩子都不放過,你還說你沒害人,在你眼裡,沒害死就不算害嗎?」

  「這些年被你嚇得精神失常自殺的人還少了?」陸元培冷聲揭穿火焰黑影的鬼話連篇。

  火焰黑影的慘叫聲已經越來越弱,反駁聲卻慷鏘有力——

  「我只是想讓他們幫我申冤而已,他們膽子小,自己嚇自己出現幻覺,關我什麼事!」

  陸太太第一次見這種場面,本來還有點害怕,聽到黑影的話,頓時怒火中燒:「你怎麼有臉害了人,還把錯怪到別人身上!如果不是你故意出來嚇人,那些無辜之人就不會看到你,就不會被嚇得精神失常,最後丟掉性命!」

  「那是他們活該……誰讓他們膽子小,不敢為我申冤……」

  「啊!」

  黑影狂言剛出就被撕裂成悽厲慘叫:「我錯了!方丈我錯了,求方丈收手留我一具殘魂轉世,我真的從沒想過害人,我只是想讓他們為我申冤……」

  一直垂目的方丈,終於緩緩抬眼,那是一雙看透凡塵俗世的眼。

  「妄想借屍還魂重生,屢次加害至純至淨靈魂,還不算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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