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白惦記

  「姥娘，姥爺，我們來了。」桅子和仙兒一路歡快的進了窪溝村的村子，然後就徑直朝著吳家跑去。

  吳家的孩子早就蹦跳著在外頭等著了。

  

  這次一路過來的就有小六兒、桅子、迎兒還有蟈蟈，家裡的大人沒來，仙兒和鳳兒留在家裡幫著吳氏。

  吳婆子聽著動靜也從屋裡出來，瞧著幾個孩子笑道：「快進屋，天可冷著呢。」

  大夥都進了屋，今年可算是小六兒頭一次來姥娘家呢，進了屋等到吳婆子方坐好，就跪到了地上給吳婆子和老吳頭磕頭拜年。

  迎兒扯著桅子還有蟈蟈也都跪下磕頭，一時間屋子裡的人又互相謙讓了一番，吳婆子和老吳頭把懷裡的壓歲錢都給出了，大家才起了身。

  迎兒瞧著滿屋的人，笑道：「小姨今年又比咱們來的晚了。」

  呂氏上前扯了迎兒道：「咱們迎兒這一年到是比去年竄起來不少，我瞧著應該快攆上她二姐了。」

  桅子一聽蹦到了呂氏跟前笑道：「大舅母，你瞧瞧我長沒長個啊。」

  夏氏在一旁摟過桅子道：「咱們桅子自然也長個了。」

  如今桅子在吳家可是個大紅人啊。

  吳婆子和老吳頭招呼著頭一次過來的小六兒上炕說話，還有蟈蟈，也一塊叫到了炕上。

  蟈蟈卻是笑道：「姥娘，我去找表哥們一塊玩去。」

  吳婆子擺著手道：「行了，行了，你們表兄弟成天在一處也玩不夠，快去吧。」

  吳家的幾個小子就都湊到了一處出了屋子找樂子玩去了，都是半大小子，在學堂里還能規規矩矩的，這好容易過了年了，就鬆散一些。

  迎兒瞧著屋裡剩下的幾個人，問著呂氏道：「大舅母，我大表嫂呢？也回娘家了？」

  呂氏笑道：「就猜到你娘今年怕是來不了，你大表嫂就回娘家了，不過你大表嫂說了，在娘家住一宿就回來，明兒晌午也就能到了。」

  桅子聽了樂道：「那正好，明兒晌午我娘沒準也就到了。」

  夏氏一聽忙道：「你娘今年能來啊，那你爺爺呢？」

  都知道羅老頭現在住在羅天翔那呢，要是吳氏回來，總不好把老頭自己留在家吧。

  桅子笑道：「我爹在家，我娘跟我大姐、二姐明兒過來，我大姐說了，去年就沒來，今年一定得來了。」

  得了這話，夏氏與方氏對看了一眼，笑道：「那成，今年我們也晚些回娘家。」

  迎兒一聽，忙道：「二舅母，三舅母，我娘說了，讓二舅母和三舅母早些回娘家呢，家裡都盼著呢，左右我姥娘也在家呢，再說我大舅母怕是不用回去的，家裡有人，你們也別跟著忙和了。」

  夏氏聽了笑道：「你這丫頭，可見跟你大舅母是親的，你不親你二舅母，你二舅母還想親親你們姐妹呢，一年好不容易能見到這麼一次兩次的，二舅母可得在家守著。」

  方氏也笑道：「二嫂這話可說的真對，迎兒這丫頭平時到是常把大嫂掛在嘴邊的，可見是真跟大嫂親近呢。」

  呂氏樂道：「行了，你們兩個也別吃醋了，迎兒平時雖說人沒來，可是好東西也沒少給你們往過捎，二弟妹，前半年你總說身子發虛，吃不住勁，還不是迎兒聽說了給你配了藥捎過來，後來又給你尋了個什麼食療的方子，我瞧著也就一個來月的功夫，就見了效了，這半年到是沒聽你再叨咕過，三弟妹就更不用說了，成天跟迎兒住在一處，平時累了，乏了，這丫頭都能想了法子給你治治，說起來，到是我們娘們在一起親近的時候少呢。」

  呂氏說的到是真話，夏氏和方氏對看一眼，失笑道：「大嫂，知道的這是你外甥女，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閨女呢。」

  呂氏到是不在意，摟著迎兒道：「我到是想有這麼個閨女，只怕沒這個福氣呢。」

  夏氏一聽樂了，摟著桅子道：「桅子啊，要不你給二舅母當閨女吧，二舅母也好好氣氣你大舅母。」

  桅子樂呵呵的瞧著夏氏道：「只怕回頭我菊兒姐姐又該吃醋嘍。」

  吳菊兒這會兒正在一旁的桌子上吃著桅子一行拿來的點心，因為這些點心都是迎兒從鎮裡回來的時候捎來的，裡面的味道與自家買的不一樣，小姑娘到是極喜歡的，因此吳家的幾個女孩子這會都圍了過去，吳香兒這大半年多都是跟著方氏在鎮裡待著的，這些點心也見過，迎兒有的時候從醫館回來了，就會給她捎個一塊兩塊的，雖然不多，可足夠小丫頭解饞了。

  方氏那會就常說不讓迎兒破費，不過迎兒到是都沒在意，只看著小丫頭高興就好。

  吳香兒挑著自己吃過的，喜歡的口味與吳菊兒和吳敏兒說了，吳敏兒是吳家最小的閨女了，吳家最大的閨女吳靜兒今年也十三歲了，呂氏對她管的就嚴了一些，這會文文靜靜的坐在一旁給幾個妹妹分點心吃，一邊聽著那邊呂氏跟表妹們說話。

  夏氏瞧著吳菊兒嘴邊的碎渣子笑道：「菊兒這會可顧不上咱們嘍。」

  吳婆子這會兒正拉著小六兒打聽著家裡的事，小六兒都恭敬的答了，家裡的豬如何了，還有鳳兒的身子還沒有消息等等，這些事吳婆子問的細，小六兒也沒嫌煩。

  等到吳婆子這邊問了一通，老吳頭就讓兒媳婦們去做飯。

  桅子和迎兒才能抽出空來與老吳頭和吳婆子上炕說上話。

  桅子記得端午節前後這些金銀花就能開始賣錢了，來之前她也跟迎兒說過這事，讓迎兒回去的時候再問好了，到時候是收花苞合適一些，還是等開了花再收合適。

  坐到了炕上，迎兒就說道：「姥爺，家裡的金銀花今年能收了，姥爺是想收花苞，還是想收成花。」

  老吳頭一聽，笑道：「這些事你姥爺可是不懂的，你姥爺就只管著種，回頭是收苞還是收花，聽你的就是。」

  吳金波三兄弟也在村子裡送了一圈禮回來了，知道吳氏家的孩子來了，便都進了屋說話。

  吳金波如今可是算著這些金銀花過日子呢，三弟去了鎮裡，年底回來的時候拿了不到二十兩銀子回來，吳金波雖說不上有多少羨慕，不過心下也活了不少，因為這筆銀子是在自家收入以外的，老吳頭是個公道的，吳婆子也不是心黑的，這筆錢到是沒全收下，當著大兒媳婦和二兒媳婦的面，收了十兩，那八兩算作小兩口的辛苦錢。

  雖然這期間家裡也出了糧食，不過那些糧食都是算了銀子的，這些錢是淨利潤。

  呂氏和方氏自然沒有想法，不過也都想著多幹些活能多賺些錢，回頭給閨女嫁妝上添點，給兒子娶媳婦上添點，也是好的。

  吳金波是長子，自然不能像三弟一樣，說出去賺錢就出去賺錢，所以他的目光就放到了這些金銀花上，聽了桅子的話，去年他跟吳金海兩人又包下了一片山地，家裡現在金銀花的畝數可都上百來畝了，只是到現在都沒開花，到底能收成什麼樣，他們心理也沒數，不過這些東西只搭力氣，而他們最多的就是力氣，再加上家裡的小子們，這些體力活到是不算什麼。

  吳金波推門進來的時候，就笑道：「迎兒，大舅舅也想問問你，到底是賣花苞合適，還是賣開了以後的朵合適。」

  迎兒到是沒細算過，說道：「大舅舅，這要看哪個的產量多了。」

  桅子卻是有不同意見道：「大舅舅，我到是覺得看哪個的價錢高，咱們可以這樣來算，要是按一畝地來說，只收花苞的話，兩百來株的話，或許只能收六十來斤，可是收開了花的，就能收到一百來斤，這樣就差了差不多四十斤的分量，然後我們再來看價錢，要是花苞一斤能賣到六十文的話，開了花的一般也就能賣到二十幾文了，這樣就差了將近三倍的差銀錢，也就是說六十斤的花苞能賣到三百六十文，而一百斤的開了花的，只能賣到二百多文，這樣算下來，到是差了有一百多文呢。」

  「桅子，你怎麼算的這麼快啊？」吳婆子驚訝的瞧著桅子。

  古代人能算加減法就很厲害了，像桅子這樣連乘帶除的，自然要驚到人了。

  好在桅子在家裡聰明是出了名的，到也沒引起別人的懷疑，只是想著讓自家小子也多努力去。

  老吳頭聽了桅子的話笑道：「還是我外孫女說的有道理，那咱們就看著些那些金銀花的花苞，只要見打了骨朵，就摘下來。」

  迎兒也笑道：「那我回去問好了價錢，讓人給姥爺送信，左右現在三叔他們也在鎮裡，來往也方便，回頭摘下來了，只管送到醫館就成。」

  「娘，娘，我們回來了。」

  迎兒的話音方落，吳秀娘激動的聲音就傳進了屋裡，桅子幾人又從炕上下來，接了吳秀娘一家進門。

  吳秀娘也像是猜到了吳氏今年未必能來一般，掃視了一圈到也沒多提，只讓自家的孩子給老吳頭和吳婆子磕頭。

  吳婆子和老吳頭也都給了紅包，才笑著招呼著孩子們起了身。

  裘隆也給老吳頭拜了年，又與家裡的舅兄問了好，這才笑道：「今年我娘說了，讓秀娘帶著孩子們在這多住兩天。」

  吳婆子一愣，去年那裘婆子可是想孫子想的緊，今年到是出奇了。

  呂氏幾個這會兒飯菜也準備好了，與往年一樣，男人們留在了上屋，女人們就去了呂氏的屋子。

  給小孩子們都夾了菜，看著小孩子們一個個吃的香甜，吳婆子才拉著吳秀娘道：「你婆婆今年怎麼這麼大方？」

  呂氏也聽說這事了，笑道：「我瞧著你臉上的喜色可是不少，不會兒是肚子裡又有了吧？」

  方氏和夏氏一聽也都看向吳秀娘的肚子。

  吳秀娘被幾個嫂子打趣的臉色發紅，嗔道：「大嫂、二嫂、三嫂真是的，我都多大歲數了，再說我都生了三個小子了，還哪裡敢生，要是再來個小子，我都要愁死了。」

  吳婆子一聽，笑罵道：「你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這有啥愁的，你婆家又不是吃不上飯的，生了孩子養不活，你這肚子爭氣，要是生的個個都是小子，沒準你婆婆都得樂壞了。」

  夏氏笑道：「咱們娘啊，就怕你們在婆家過的不好呢，瞧著你能生，比你還高興呢。」

  吳婆子點頭道：「可不就是這話，能生總比不生好，再說這小子生多了，沒準下一胎就是個閨女呢，你跟前現在不缺小子，跟女婿抓緊生個閨女也成，等以後跟前有個能說貼心話的人，你瞧瞧你大姐，雖說最後才生了個小子，可你瞧瞧你大姐跟前這幾個閨女，哪個不是頂好的。」

  吳秀娘一聽，樂道：「娘，你當我不稀罕啊，這事哪是我說想要啥樣就來啥樣的，要是真能照著心意來，我早就張羅著要了，就是我相公也張羅著呢。」

  桅子和迎兒對視了一眼，均都有了笑意，或許別人家會說生閨女是賠錢貨，可是在吳家，從來不會聽到這樣的話語不說，生閨女，更像是女人的本事一般，而且吳氏因為生了她們這幾個閨女，如今在村里也是倍受羨慕呢。

  方氏瞧著吳秀娘問道：「既不是你有了，你婆婆今年這是咋了？」

  吳秀娘抿著嘴笑道：「還能咋了，還不是幾個孩子給我長臉唄，樹兒在鎮裡的學堂，我們雖然是不識字的，可是樹兒回去的時候，我們村裡有那好信的就想去打探打探，再有村里大戶人家的小子，也去找樹兒比試，可到頭來，誰也沒贏過樹兒，還讓他們輸的心服口服，半點人都不得罪，就沖這個，我婆婆就直豎大拇指，說鎮裡的先生好呢。」

  吳婆子一聽，樂道：「那柳兒和冬兒呢？」

  吳秀娘又道：「柳兒的先生也說柳兒在學裡學的不錯呢，我婆婆說等柳兒再大些，也送他去鎮裡讀去。」

  說到這，吳秀娘感慨道：「我婆婆說啊，我們家這幾個孩子要是真能有出息啊，可得好好感謝感謝我大姐一家呢，要不是我大姐一家提了這麼個出路，咱們壓根就想不到這上頭，到是把孩子耽誤了。」

  吳婆子笑道：「行了，自家姐妹說這些幹啥，你們要是都能過的好啊，當娘的心理才舒坦呢。」

  一夜安眠，知道吳氏隔日就來，吳秀娘也樂得多呆兩日與吳氏說說話。

  差不多到了初三午晌的時候，吳氏帶著鳳兒和仙兒就姍姍來遲了。

  才進院門還沒等說上話呢，吳井栓帶著媳婦也從丈母娘家趕了回來，幾人就在院子裡寒喧了起來。

  桅子和迎兒也迎了出來，迎兒本來今天要回醫館的，可因著沒見到吳氏也沒動身，想著大不了下午再說，趕著晚上進鎮也行。

  鳳兒被吳婆子等人拉去說話了，仙兒覷了個空就與迎兒和桅子碰了頭。

  迎兒瞧著仙兒的臉色還算不錯，忙問道：「昨兒到底咋樣？」

  仙兒聳了聳肩，道：「就那樣唄，咱們家那幫親戚你還不知道，二姑、三姑到還不錯，二姑父和三姑父也是告譜的，二姑和三姑還幫著娘收拾來著，壓根就沒用我跟大姐插手，再加上三嬸也在，她們連幹著活，連說了話，就是咱們家那個四嬸有些不像樣。」

  「怎麼不像樣了？」桅子有些好奇，對於這個小李氏，可能因為之前嬤嬤李氏的原因，桅子總對這個小李氏生不起好感來。

  仙兒哼道：「還能怎麼樣，一會兒打聽家裡的生計，一會兒又要去看我那雞舍，見我撿雞蛋，又說我一天太累，這樣的活計不應該是個小丫頭干，如今家裡條件好了，也該雇個人來幹這些活了。」

  撲哧。

  桅子樂道：「二姐，四嬸不會說這活讓四叔來干吧。」

  仙兒一副你成精了的樣子看著桅子，那表情就像桅子中了五百萬彩票一般。

  桅子撫額，她可真是敢想啊。

  迎兒也是哼道：「難怪桅子說她無事獻殷勤呢，我看她只怕今兒把四叔安置了進去，從明兒開始，咱們家不是少了雞，就得少了蛋的。」

  仙兒一副你很英明的樣子，點頭道：「可不就是這話，只是大夥都沒往出說罷了。」

  桅子有些納悶道：「二姐，那你咋回的？」

  仙兒得意的笑道：「我呀，直接跑到咱爺跟前去把四嬸的話說了，然後我就問四叔，是不是真的要來給侄女上工，侄女可是沒錢給的。」

  撲哧。

  有的時候，不得不說，像仙兒這樣直來直去的法子要比那些藏心思，兜圈子來的省事的多。

  桅子失笑道：「瞧你這樣子，只怕咱爺沒同意吧。」

  仙兒點了點頭，道：「那當然，咱爺臉都黑了，瞪了四嬸一眼，就說那雞舍我從小干到大，這會他一個老頭子沒事也能幫襯一把，讓四叔和四嬸把家裡的地種好就成了，這種事情以後就別瞎想了。」

  迎兒哼道：「活該，讓她算計也是白算計。」

  桅子想了想，道：「二姐，二叔他們家都誰去了？」

  仙兒冷了一張臉道：「都去了，二叔，大毛，都去了，大毛渾身還帶著一股酒味，也不知道是跑哪裡喝成那樣的，咱爺和咱爹都是一臉的看不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