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婆媳相處

  小鄒氏也笑著一臉的欣慰，連連的感激，拉著大鄒氏的手，兩姐妹坐在了熱乎乎的炕上，少不得又把吳氏交代的話說了一番，連著大鄒氏也是直朝著鳳凰村的方向直作揖，一邊擦著眼裡的淚，一邊拍著小鄒氏的手感慨道：「早些年我大姑子就說她這小姑人極好，自打她嫁進吳家，不說沒給她添過難，反倒幫了不少的忙，而且家裡凡是做新衣，做好飯，從來都可著她先來，就是她婆婆也是這般教閨女，原本我只以為我大姑子有些誇大，沒準她這小姑子就是個極會做人的，再說哪有親娘虧了自己姑娘偏了兒媳婦的，如今我算是明白了，這吳家的人啊，就是心好，瞧我大姑姐現在過的日子，再聽聽鳳兒她娘的行事，妹妹，小六兒能有這樣的岳家，也是這孩子的福氣。」

  小鄒氏笑著感慨道：「可不就是嗎，大姐，不瞞你說，小六兒能娶上這樣的媳婦，我都覺得燒高香了，昨天晚上你不知道，我還給小六兒他爹上了柱香，就是把這事與他念叨念叨，說到底是小六兒成親，雖然他不在了，可是這麼大的事我不能把他忘了，讓他也高興高興，要是他這會還沒投胎，想來知道這樣的消息也該安心投胎去了。」

  小鄒氏既是安慰著大鄒氏，也是安慰著自己。

  大鄒氏一聽，只怕小鄒氏想的多了，忙道：「這次也就算了，小六兒他爹聽你嘀咕這一回就記下了，回頭他就該投胎了，只是咱們活著的人可得把心思放開了，妹妹，別說姐姐說你，你就算是不為自己想，也得為爹娘想想，你總不能讓爹娘跟你掛著心吧。」

  說到這，大鄒氏的聲音里也帶了哭腔，道：「要知道你嫁過來的日子過成這樣，我那妹夫是個短命的，當初還不如讓爹娘再給你尋一門親事算了，何苦像現在這般，只留下你們孤兒寡婦的，這可真是老天不開眼啊，妹妹平日最是善良的，我記得你小時候可是連個螞蟻都不敢踩死的，別的村裡有鬧饑荒的，咱們家那會也沒多少餘糧，咱爹娘只能顧著咱們姐妹不挨餓，可你瞧著那些路過村子的可憐，經常就把自己那份省下來，去給那別人家的小孩子吃，讓那小孩子不至於被餓死，有一次還差點讓人抓了去。」

  一提到那次的事，小鄒氏現在想起來也有些心驚呢，原是別的地方逃荒過來的人路過他們的村子，一路上或是沿路乞討，或是想了別的法子到了他們這村子，只是那些人都已經衣衫襤褸了，渾身上下只怕真是什麼都沒有，別說拿東西來換糧食了。

  小鄒氏本是心好，瞧著外頭那些孩子們可憐，想著幫他們一把，這才省下了自己的口糧，去給那些孩子們吃，只可惜，那會她還是個孩子，自己一個人的口糧又能解決多少人的問題，非但沒讓那些人得到感激，反而起了賊心。

  小鄒氏最後一次給那個孩子送糧食的時候，小孩子的爹娘也餓的受不了了，又聯合了一塊來的幾個人，把小鄒氏抓了起來，要挾小鄒氏的爹娘，要是不把糧食給他們，他們就把小鄒氏吃了，反正餓死也活不了，還不如吃個人試試呢。

  小鄒氏的爹娘當即嚇的就要把家裡的糧食拿出來，還是村裡的老人瞧著不像話，出來斥責了幾句，村裡有心眼的婦人也拉住了小鄒氏的爹娘，還有人去給村裡的里正報了信，全村的壯年都被驚動了，本來是一片好心，卻引來了豺狼，這不是玩笑嗎，這麼大的事，村民們要是真不管，任著這些人胡作非為，今兒有一個鄒家，那這群人得了手，明兒沒準就是別人家了。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這些村民雖說沒讀過書，可是這道理還是明白的，因此這些村人自發的聯合起來，把這群逃荒的人就包圍了，村里人有自己的優勢，鐮刀、鏟子都是隨手就來的東西，再加上大夥好歹平時能吃上頓飽飯，與這些逃荒的人不一樣，力氣上就顯了出來。

  

  村里婦女就是強壯些的，都能跟這些逃荒人里的壯年比試兩下，優勢劣勢一下子就顯了出來，小鄒氏這才被安全的救了回來，那些人也被趕出了村子，只是出了這樣的事，里正怕這些人會重新調過頭來哄搶，或是報復，還專門組織了村裡的壯年連夜巡查，大概堅持了三個來月，直到傳來大部分地方的災荒都已經解除了，朝廷的賑濟糧食已經撥了下去，那些逃荒的人也都回了本村，里正才算是把村裡的戒嚴停了下來，大夥也算是把心放了下來。

  不過經了那次的事，小鄒氏的爹娘可是再也不敢放她出去玩鬧了，就是要去什麼地方，也有人跟著，或是家裡的姐妹兄弟，或是小鄒氏的爹娘抽出一個人來帶著她出去玩。

  所以大鄒氏這會這番話，到是把這些沉年舊事勾了出來。

  小鄒氏笑著慨嘆道：「那會兒雖說兇險了些，可也難得的見到村裡的人都能融到一處，我還記得後來里正爺爺說咱們村子難得的團結呢，就是縣老爺聽了也表揚了咱們村子呢。」

  若是真在她們村子裡發生了baodong，縣老爺的差事也不好辦，回頭朝廷問責下來，首先就要治縣老爺一個治下不利之罪。

  當時村裡的里正因為維護之功，也得了縣老爺的表揚，好像還給送了錦旗呢。

  大鄒氏也笑了，道：「你一說我也想起來了，爹娘那會還說里正爺爺是借了你的光了呢。

  不過那會兒里正爺爺可也沒給咱們家送什麼東西來。」

  鄒家夫妻都是老實人，自然也不會想著去要什麼，不過那會裡正可是收了不少的好東西。

  小鄒氏慨嘆道：「如今想來，這些事情就好像還在眼前翻過一遍似的，哪成想，如今咱們都到了這樣的年歲，大姐也是兒子媳婦都進了門的，就等著抱孫子了。」

  撲哧。

  大鄒氏聽了這話道：「瞧瞧，你還說我，難不成忘了剛才誰跟我吹噓著新兒媳婦如何如何的好了。」

  說到這，大鄒氏又想著鳳兒幾姐妹的樣子，笑道：「我瞧著鳳兒的幾個妹妹只怕將來也不會差了，鳳兒這個大姐在家的時候就極愛護弟妹，她那幾個妹妹對她也是極尊重的，將來若是哪個妹妹有了出息，或是嫁了好人家，回頭準會拉拔小六兒一把，說起來小六兒這孩子也是樣樣不差的，不過就是沒有好時運，咱們家也沒那貴人親戚，我瞧著鳳兒她娘到像是個旺家的命，只怕鳳兒也能隨了她娘去。」

  好話誰都願意聽，更何況小鄒氏的身體狀況，聽到這話心理更是熨帖，不過該說的話還是要說，兩孩子在新婚時候，總不好給兩孩子添堵，小鄒氏就拉著大鄒氏的手笑道：「姐，承你的吉言了，我昨天晚上趁著跟孩子他爹說話的功夫，也把我這些年的心事了了，如今我也想好了，我的身子也堅持不了多久了，我就跟跟孩子他爹說了，他在下邊也不會太孤單了，過不了多久，我就去看他了，小六兒如今跟鳳兒兩個有羅家的提攜，我也就放心了，姐姐平日也看顧著些，就算是在九泉我也能瞑目了。」

  大鄒氏剛剛收起的淚，瞬間又流了出來，要說剛才是喜悅，這會兒就是悲傷了，拉著小鄒氏的手連勸說的話也說不出來了，妹子的身子原本就在意料之中的，而且瞧著妹子此刻面上平靜的笑容，大鄒氏就知道妹子是真的放心了，沒有什麼牽掛的了，再加上妹妹的身子也確實是無藥可救了。

  小鄒氏雙眼閃爍著少女般的光芒，說道：「姐姐，我若去了，房子若是兩孩子用錢，就賣了，若是不用錢，留在那就姐姐幫我看顧些，讓兩孩子去鳳凰村，我都跟親家說好了，親家連兩個孩子的出路都想好了，我也不想拖孩子們的後腿，說來能與姐姐多相處這些年，讓姐姐幫我尋到那麼一個重情義的相公，心理一直感激著，只是家裡的條件有限，一直沒能幫上姐姐什麼，以後，若是小六兒真出息了，姐姐若是遇了事，但去尋他，回頭我也會交代給他的。」

  說到這，小鄒氏又想到了大鄒氏的孩子，又笑道：「大姐，咱們姐妹從小就感情好，如今我瞧著你家的兩個小子，跟小六兒的感情也好著呢，雖說是姨表兄弟，可也跟親兄弟一般，都說獨木難成林，我跟他爹也就只得了小六兒這麼一個孩子，到底還是少了些，就是他岳家，也是小子少，閨女多，以後這孩子要是有什麼需要幫襯的，大姐就讓兩個外甥多照顧著些，若是以後小六兒的日子好過了，大姐，你就讓外甥也去尋他，咱們姐妹一場，別因為我不在了，大姐反倒見外了，就像大姐說的，瞧著鳳兒娘家的幾個孩子只怕將來也不一般，她們姐妹又是那般的親厚，想來提攜是少不了的，要是真到了那個時候，大姐只管讓家裡的兩個外甥去尋小六兒，以後外甥也有些出息，我知道大姐這些年的日子過的也湊湊和和的，多的余錢沒有，只能糊弄個一年的渴飽不愁，要說這樣的日子在咱們村里也算是過的去了，只是論起孩子的前程，長遠的打算，到底是差了些。」

  說到這又有些自嘲道：「大姐，你瞧瞧我，這都說了什麼，小六兒以後如何我還不知道呢，不過大姐只管放心，也把我的話聽進去些，多為孩子們謀出路，咱們只要行得正，坐得直，肯努力，沒啥不好意思的，既是實在的親戚，有啥可彆扭的，再說兄弟之間相互幫襯本就是應該的，不能只讓我們這一家拖累大姐，回頭等小六兒有出息了，他的親姨家還過著這樣的日子。要是那樣，就算是我死了也覺得對不起大姐這些年對我的照拂。」

  小鄒氏像是交代遺言一般的零零碎碎的說了不少，大鄒氏就那般安靜的聽著，眼神平和的注視著自己的妹妹，想著若是爹娘知道了妹妹要去，不知道會是何等的傷心，只是妹妹能拖到現在，也屬不易，好歹能讓她帶著滿意的離去，也是她這個做姐姐的盡的最大的心意了。

  這會兒又聽到小鄒氏說到了自家孩子的前程，大鄒氏眼裡含著淚的應道：「好，大姐記下你的話，別的事大姐跟你客氣，事關孩子們前程的事，大姐不跟你客氣，回頭等孩子們回來，我就交待他們，若是真有飛黃騰達的那一天，我讓孩子們給你磕頭。」

  回了家的小鄒氏就像是沒事人一樣，還如往日的作息一般早早的睡了，小六兒這回都不用鳳兒收拾了，燒好了熱水直接就放到了桶里讓鳳兒在屋裡先洗澡，自己去灶間隨便洗了洗，套了件衣服就往屋裡跑。

  鳳兒剛從浴桶里出來，頭髮還滴著水，正坐在炕邊擦著頭髮，瞧著小六兒一身裡衣就從外面跑了進來，也顧不得再擦頭髮，忙起身拿了襖子要給他披上，嗔道：「都多大的人了，還這般不知道照顧自己，要是凍著了怎麼辦。」

  小六兒卻是笑嘻嘻的把襖子放到了一邊，拿過鳳兒手裡的干布幫著她擦起頭來，一縷縷，一絲絲，直擦的有七成幹才停手。

  三朝回門，桅子和迎兒還有草兒、蟈蟈、小虎子早就迎在了大門口，只等著大姐跟姐夫進門，草兒更是提議幾人迎到村口去卻被吳氏攔下了，只笑道：「你們就是迎到村口，你大姐該什麼時候到就是什麼時候到，著急也沒用。」

  桅子隱約明白吳氏的擔憂，鳳兒成親那天劉氏鬧的那一出，到底羅天翔和羅天全都沒放心，等著送走了親眷，兩兄弟就去找了羅老頭，爺三去了羅天冽那院，裡面雖然沒有打罵聲，可是斷斷續續傳來的劉氏的哭訴聲卻是道出了真相，這劉氏只怕還真跟村裡的龐掌柜的有些不清不楚，雖然桅子沒聽清到底怎麼回事，似乎還牽著鳳兒什麼事，可是劉氏的人品還真真是讓人無語。

  羅家自來沒出過這樣的醜事，雖說家醜不能外揚，這分出去的兒子，羅老頭輕易不能越了去管，可到底這事不是小事，羅老頭也受不住氣，推了院門，也顧不得兩個孫子像蹲小號一般的六神無主的在那蹲著，只怒目看著劉氏顫抖著食指問道：「你自己親口說的可是真的。」

  劉氏也沒想到羅家的兄弟竟都來了，還聽了自己給羅天冽懺悔的話，想狡辯亦是無力，最後只能勉強認了。

  可這事，別說羅天冽咽不下去，就是羅家的爺們也咽不下去，羅天翔搬出來這幾年，到底還是收了些脾氣，只看著羅天冽問道：「二弟，你想怎麼辦？」

  若是以前沒分家的時候，羅天翔恐怕都不會問，就招呼著兄弟們把這人給打了，村里人說殺人除非是深仇大恨，或是急紅了眼，否則輕易不會這般，但是打一頓還是可以的，尤其是這樣的事，若是寡婦沒人撐腰也就罷了，這還有家有男人有孩子的，這不是欺負人嗎。

  桅子當時就聽了這些，剩下的卻沒聽到，不過隔天就聽說羅天冽那邊把劉氏送回了娘家，吳氏和馬氏嘀咕著只怕劉氏的娘家還有的鬧騰，那家也不是個好惹的，若是死皮賴臉，只怕羅天冽也不是對手，到時候還得自己爹出面。

  桅子一想這破事就鬧心，得了好處的時候從來沒有自家的份，這樣的破事卻想著拖自己下水，以前沒分家也就罷了，這分了家了，得的好處最多的就是二叔一家，可這一家人卻都不是珍惜的。

  「桅子，想什麼呢，大姐都回來了。」仙兒拍著慢一拍的桅子，草兒和蟈蟈、小虎子都迎上去了。

  桅子「啊」的一聲，才看見正往自己跟前走來的大姐鳳兒，滿臉的笑意，渾身被幸福的光芒籠罩著，桅子也被這樣的鳳兒感染的眯起了眼睛，笑道：「大姐，大姐夫，歡迎回家。」

  吳氏見到鳳兒的時候，自然是眉含情，眼含笑，眉梢眼角皆是春色無邊，吳氏雖然感嘆鳳兒的成人早了些，可到底還是覺得兩個孩子感情好才是最重要的。

  羅天翔也招呼著小六兒說了話，翁婿兩個還飲上了兩杯小酒，可見羅天翔對這個女婿也是十足的滿意。

  羅家盛情招待了小六兒兩口子，又打聽了小鄒氏的身體情況，知道這兩天明顯好轉，才算放了心，吳氏也不敢多留二人，打發鳳兒的時候笑道：「你婆婆待你跟親閨女似的是你的福氣，只是你這丫頭也莫偷懶，回頭讓下橋村的人笑話咱們家的姑娘可就不好了。」原來是鳳兒趁著吳氏單獨跟她說話的時候就把成親第二天早上小六做早飯，小鄒氏也沒怪她，而且家務活也不大讓她插手的事說了，吳氏知道這是小鄒氏感激自家的心意，只是人與人的相處，都是邁出第一步以後，再共同走往後的步子，總不能停留在原地，因此才這般交待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