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撇清

  羅天和這會一聽，嘴甜道：「爹娘，我給你們養老，將來我大了，娶個媳婦回來伺候你們。」

  李氏一聽，欣慰的衝著羅老頭道：「老頭子，你看看，到底是沒白疼這孩子。」

  羅老頭雖然有些嗤之以鼻，不過這種時候能得這麼一番話，心理也是暖的。

  李氏見羅老頭鬆了口，心理想著這著應該有用了，接著剛才的苦臉，又道：「既是指著小兒子養著，那原該分給老大的東西就該留給小兒子一些。」

  

  羅老頭聽到這沒反對，李氏又接著道：「家裡三個閨女出嫁，當哥和嫂子的總要給個添妝，可老大一家人口多，這分了出去，日子過的好壞不說，咱們是看不到，到時候哭著說手上沒銀子，管不了，到時候咱們也是沒辦法不是。」

  劉氏一聽到這，見李氏沒提她們，就知道李氏這是要算計大房，這會兒可不是抻頭的時候，免得讓李氏的火氣燒到他們這邊來。老實的坐到了羅天冽的身邊裝空氣。

  羅老頭又沒吭聲，李氏才道：「我就尋思著老大剩下的東西也就別分了，趕明都給他妹子做嫁妝了，以後月瓊、月嬌、月雨的嫁妝也就不用老大他們兩口子管了。」

  羅老頭皺了半晌眉，道：「咱們家屋裡的東西，自是不用分的，老大他們要是不在家住出去另起屋子，咱們也不管，要是在家住，就還住那房子，剩下要分的就是家裡的地了。」

  一說到這，李氏忙搶道：「這地剛才我都說過了，分給老大的地，一半留給了天和，一半把這產出得的銀子做她們姐妹三個的嫁妝。」

  羅老頭一瞪眼，道：「你剛才可沒說這地。」

  李氏一聽，辯道：「咱們家有啥好分的，破家破屋的，也就這點地能分分，可是老大不在跟前養老了，自然不能分走，天和在跟前，給天和有啥不對。」

  羅月雨和羅月嬌開始還沒聽明白，這會才聽清自已娘打的算盤，真是覺得一臉的羞愧，她們年紀也不小了，羅月雨先站了起來，衝著李氏道：「娘，大哥的地，我不要，這些年大哥和大嫂對家裡夠好了，鳳兒都八歲了，也快說親了，再說大哥分家出去，連地你都不給，他們吃啥啊？」

  羅月嬌也小聲道：「娘，我也不要，給大哥。」

  羅月瓊卻是沒吱聲，不過也沒去拉兩個妹妹，羅天和在一旁起鬨道：「姐姐可真傻，到手的東西不要白不要。」

  李氏也回頭瞪了兩個閨女一眼，有些恨鐵不成鋼的道：「你們知道啥，這是你大哥應該給你們的。」

  羅天翔苦笑的看著強辭奪理的李氏，他為這個家幹了這麼些年的活，到頭來，都是弟弟們應該受的，而他，就該淨身出戶，這一刻，羅天翔只覺得滿心的寒涼。

  羅天冽也悶著聲，沒說話。

  羅天全看了一眼羅天冽，也沒開口，到是馬氏，起身看著李氏道：「娘，我們也分家，我們該得的地，給大哥一半，我們一半。」

  只是簡單的一句話，沒有別的，說完就坐下了，一時間李氏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這個不敢大聲在她跟前說話的媳婦，還有劉氏也是不敢置信的看著馬氏這般突然的冒了出來，就像看著一個傻老冒一樣。

  羅天全卻似乎找到了支柱一般，衝著馬氏傻樂了一下，然後也站起來衝著李氏道：「娘，草兒她娘說的就是兒子想說的，我們也分家，然後把我們的地給大哥和大嫂一半。」

  說完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羅天翔，笑道：「大哥，你別嫌少。」

  羅天翔本來有些冰冷的心，卻在一瞬間體會到了陽光的溫暖，這個家還有人心疼他們兩口子，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三弟，你也得過日子，大哥有手有腳，不怕，再說你大嫂兄弟也能幫著些。」

  羅天全一聽犟勁上來了，道：「大哥這是什麼話，我大嫂娘家兄弟是兄弟，咱們就不是兄弟了，人家能幫大哥，我怎麼就不能幫大哥。」

  羅天冽聽了羅天全的話，也想像三弟那樣擲地有聲的跟大哥說這麼一番話，可是身側的手被劉氏狠狠的拽著，那尖銳的指甲都要抅進了他的肉里，到嘴的話就生生的賭在了那。

  羅月雨和羅月嬌也點頭道：「我們是大哥的妹妹，不能幫大哥別的，可是該是大哥的東西，我們不要。」

  羅天翔有些笑意的臉掃過兩個妹妹，笑道：「月嬌，月雨，大哥以後可能為你們做的就很少了，這些，就算是大哥的心意吧。」

  說到這，羅天翔看向李氏，道：「娘。」

  又看了一眼羅老頭，這會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好像羅老頭的背都有些弓了。

  羅天翔又叫了一聲：「爹。」

  隨後。羅天翔就在地上給羅老頭和李氏磕了三個頭，眼裡含淚，可是再抬頭時，那淚咽進了嘴裡，也流進了心理，羅天翔聲聲哽咽，字字鏗鏘，道：「爹娘撫育一場，兒子不說這些年回報多少，如今兒子沒有別的本事，既然娘說這樣給兒子分，那兒子認了，以後爹娘就勞煩弟弟妹妹了，兒子淨身出戶，房子也不用了，以後兒子過得好了，自會年年孝敬爹娘，若是過的不好，也不會到爹娘屋前要一米一飯。」

  一段話說得心似針扎般難受，可是再難受，走到這一步，羅天翔也沒後悔，至少以後，他就能完完全全的守著妻兒了。

  深吸了一口氣，羅天翔再道：「爹娘多保重，兒子走了。」

  羅老頭看著羅天翔轉身的背影嘀咕道：「兒子，別怨爹，爹也沒法。」一句話，老淚縱橫。

  羅天翔的腳步一頓，卻也只是一瞬間，便揚長而去。

  馬氏推著羅天全往出追，這般空手而出，連個鋪蓋都沒有，就是去了岳家，也不好說話。

  羅天全手裡攥著馬氏偷偷塞給他的一隻銀鐲子，這是馬氏賠嫁里最值錢有東西，好像能有一兩銀子的樣子，是馬氏成親的晚上偷偷給他看的，那時候他就告訴馬氏藏起來，這個家，有什麼好東西都逃不過李氏的眼去，到時候沒準就得劃拉到自已妹妹的身上。

  羅天全追著羅天翔到了院子外面，拉住羅天翔的胳膊，把那東西塞到羅天翔的手上，道：「大哥，弟弟沒本事，就這一點東西，你先用著，回頭等嫂子出了月子，你回村子，咱們找處地方起房子，大哥，咱們有地，地里有產出，只要能有糧食，這些饑荒就不怕。」

  羅天翔看著與他親近的三弟，笑道：「這是弟妹的賠嫁吧，既是藏起來了，就別露出來，以後好好過日子，大哥的事，你別操心，總會好起來的。」

  說完硬是塞回到了羅天全的手裡，見他還要撕扯，羅天翔忽然沉了臉道：「是不是分家了，大哥的話你就不聽了？」

  羅天全一聽，忙搖了搖頭，有些不情願的把東西藏進了衣袖裡。

  看著羅天翔遠去的背影，羅天全一時有些酸澀，大哥從小到大就護著兄弟姐妹，從來不曾在兄弟姐妹身上占過一絲便宜，小時候他受欺負了，被大孩子打了，大哥二話不說帶著他就打了回去，碰到那長得壯得，打不過的，大哥就把他護在身下，別人的拳頭只能落在大哥的身上，回到家裡，大哥是滿身的淤青，而自已卻是完好無損。

  二奎娘聽到了那邊大門開了又合的動靜，還是忍不住出來看看，見羅天全一個人站在門口往外望著，上前小聲道：「天全，這是咋了？」

  羅天全一聽，忙擦了把淚，才道：「嬸子，你咋出來了？」

  二奎娘往老羅家的屋裡指了指道：「天全，跟嬸子說實話，你娘咋給你大哥分的。」

  羅天全知道二奎娘不是那好打聽事的多嘴婦人，這是關心大哥一家，嘆道：「我大哥淨身出戶了。」

  「啥」二奎娘直接就叫了起來!

  羅天全點了點頭，別的也沒多說，既然都走到這一步了，接下來他們也跟娘說說吧。

  剩下的事出乎意料的順利，李氏沒有苛刻老二和老三的東西，無論是地，還是家什，都是能給的就給了，然後老羅頭就揮著手把屋裡的人都攆了出去，連著李氏也一併讓他轟了出去，自已把門插上，閉著眼睛躺在炕上，想著剛才的事。

  外面二奎娘的那一聲驚呼，自是傳進了羅家的屋子，老羅頭心理不禁自嘲起來，連外人看著都不公平的分法，他怎麼就答應了呢，還是因為老大那句話吧，吳家會幫襯著。

  家裡不富裕，李氏說的也是實情，姑娘等著出嫁，這是不可迴避的事，老大少分一份，家裡多得的糧食就夠給這幾個孩子打點，到時候孩子們有一份體面，也是爹娘的心意。

  想到這，羅老頭也任著自已沉默在煙霧繚繞中，不再想了，再想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