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七活八不活

  呂氏說完拿著麵條和衣服就時了屋子，衝著炕上的吳氏道：「巧娘，咱娘做了麵條，你一會吃兩口，長長力氣。」

  

  一邊說著一邊先把麵條放到了一邊，然後上前把吳氏的衣服都換了，好婆一瞧，笑道：「要不說你三大爺就羨慕你們家呢，這姑嫂處的就跟親姐妹似的，這套裡衣我瞧著可是新做的，老三媳婦只怕是做給自已的呢！」

  呂氏不在意的道：「三娘娘，巧娘在家的時候對弟弟哥哥們也好，就是對我這嫂子，也是幫了不少，我剛嫁進來的時候，生老大井栓那會，整個月子都是巧娘伺候的，連著帶孩子時候的衣服，不只我的，就是她哥的，都是她洗的，出了月子，伺候井栓幾乎都是巧娘一人經手，那個時候不是說井栓生的有些大，我費了些力氣，三娘娘還告訴我好好養養，我婆婆就不讓我做家裡的活計，巧娘就把照顧井栓的任務接了過去，那會巧娘也還是個姑娘呢，除了餵奶，愣是把井栓全都接手了。」

  呂氏一邊說著一邊眼裡有了濕意，巧娘在家最是懂事，孝順，都說她們家婆媳姑嫂處的跟一家子人似的，那也是大夥付出到了，婆婆從來不在她們面前擺什麼譜，能為她們想到的，都想到了，就是巧娘也是，她那時候初嫁，到了一個陌生的人家，只聽媒婆說的天花亂墜的，可到底什麼樣，日子都是自已過的，沒親自嘗試，誰又能知道，帶著忐忑的心度過了洞房花燭，就迎來了隔日的認親，不得不說，吳家的人待她很親善，可是她是新進門的媳婦，就算是婆婆待她親眷，小姑小叔好說話，那也不敢行差踏錯的，她娘說了，這女人出嫁就跟第二次投胎一樣，要是嫁一個好人家，興許比在娘家還能享福，要是嫁了那糟心的人家，這一輩子也算是徹底的毀了，經過了那段日子的忐忑與磨合，她終於能心安理得的融入這個家，終於能在過年回娘家的時候，笑著跟她娘說一句：「娘，我嫁了個好人家。」

  正是因為自已的日子過得舒心，所以呂氏才越發盼著巧娘也過得舒心，可是這生兒生女的事，真不是別人能幫得上忙的，這會看著炕上換好了衣服的巧娘，好像一點精神頭都沒有的樣子，呂氏唬的一跳，眼睛都紅了，忙上前摟起來道：「巧娘，我是大嫂，你聽大嫂的話，一會大嫂餵你吃點面，吃過了，咱們就有力氣了，你肚子裡這個是個好的，這般折騰都沒咋地，生出來定是個爭氣的，沒準以後你的福運就落到了這個孩子頭上，巧娘，你聽大嫂的，一定要挺住。」

  好婆剛才也是光顧著收拾手裡的東西了，這會一瞧巧娘的神色，哪裡是能生下來的，怕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忙拿了麵條碗上前道：「巧娘，三娘娘在這呢，你要聽話，三娘娘的本事你還不知道，只要你聽話，三娘娘准能讓你順利的把孩子生下來。」

  呂氏接過了麵條，硬掐了巧娘兩下，才算是把她的神換回來，吳氏緩了口氣，才輕聲的看著呂氏道：「大嫂，我給家裡添麻煩了。」

  然後又對著好婆道：「三娘娘，我怕是沒有力氣了。」

  呂氏唬著臉道：「你個死丫頭，說什麼胡話呢，娘可是在外面等著呢，我可是告訴你，嫂子把麵條給你餵下去，不管你想吃還是不想吃，都得給嫂子吃了，吃完了，就給嫂子使力生個健健康康的孩子出來。」

  好婆也跟著勸道：「巧娘，你聽三娘娘的，你沒事，你得挺住，你得為你那幾個丫頭想想，你那婆婆可不是個善待孫女的，你要是閉上眼睛了，不說你娘和你爹，就是你這些兄弟和嫂子、弟妹的，也要跟著傷心，回頭，你那幾個丫頭沒了娘，不也跟著受罪，好孩子，你聽三娘娘的，准沒錯，吃點東西，咱們一會接著生。」

  夏氏這會收拾利索也進來了，衝著呂氏問道：「大嫂，我姐咋樣，啥時候能生？」

  外邊鳳兒也趕了回來，趴在窗外衝著裡面喊道：「娘，娘，你咋樣了，我姥爺請了郎中，仙兒的腿沒事，郎中說了，之前包紮的就很好，這次掉下去也沒動著筋骨，只要在炕上躺著十天半月的，就沒事了，還有迎兒，迎兒這會困了，在大舅娘屋子睡呢。」

  吳婆子這會也守著吳氏的屋外，聽了鳳兒的話，也衝著裡面道：「巧娘啊，你可得撐住啊，娘在外頭呢，有啥事你就叫一聲，娘在這應著呢，孩子啊，你可得挺住啊。」

  剛才就被攔在了屋外的羅天翔這會腿也跟著打顫，剛才拿擔架的時候，吳氏一句話都沒與他說，他敢不傻，吳氏的情形好壞他能瞅出來，之所以沒出聲，就是怕影響吳氏的心情，這會一聽大夥的話，再加上吳氏進去半天都沒喊出聲，羅天翔也有些害怕了，靠在吳氏的窗底下衝著裡面喊道：「孩子她娘，你可得挺住啊，爹說了，咱們分家，只要你回去了，咱們就分家，以後自己的日子自已過，你這胎就是閨女也沒事，以後咱們再要，總能生個兒子，就是沒有兒子也不要緊，實在不行，二弟、三弟不都能生兒子嗎，差了咱們這一房也不要緊。」

  鳳兒也跟著道：「娘，沒事，以後鳳兒給你招個上門女婿，到時候你就兒子閨女都有了。」

  吳婆子一聽羅家要分家的話一愣，這會也知道不是問這話的時候，不過還是衝著屋裡道：「巧娘，你聽著沒，女婿話都說了，你可得點氣，知道不？」

  呂氏這會一聽也來了精神，一邊餵著吳氏吃麵條，一邊笑道：「巧娘，你總算是熬出頭了，嫂子跟你說，只要羅家肯分家，老人不跟你們過，給不給你們啥東西都不要緊，家裡這些哥兄弟呢，誰伸一把手，你們的日子也能過起來，以前家裡說要幫襯你，你總說是大家在一處過，拿去了也到不了你們手裡，如今你們分家了，這東西拿去就你們自家的了，咱們也不怕人攀扯，你好好的聽嫂子的話，把這胎生下來，閨女咋了，你沒聽鳳兒的話嗎，要給你招上門女婿呢，到時候閨女兒子都有了，可不羨慕死別人。」

  好婆一聽也跟著道：「巧娘，三娘娘也知道你這幾年的日子難過，如今你女婿有了這句話，你公公可是一家之主，就是你婆婆再不樂意，這回也不能不答應了，你的好日子就要來了，咱們可不能讓到手的好日子再飛了，好孩子，你要聽話，吃飽了咱們就使力。」

  三娘娘一邊說著一邊摸著吳氏的肚子，心下一驚，這肚子都疼了半晌了，只怕這陽水也要流得差不多了，這孩子要是再不生出來，就要憋過去了，到時候就算是生出來的，只怕也是個死胎。

  夏氏眼尖，一眼就掃到了三娘娘的擔憂，趕緊沖呂氏打了個眼色，呂氏加緊的餵了兩口，見吳氏也緩過一些，忙道：「巧娘，你覺得怎麼樣？」

  吳氏點了點頭，道：「大嫂，我好些了。」

  好婆就等著這話呢，忙上前拉開被子看著吳氏的下身道：「巧娘，下面全開了，你聽三娘娘的，趕緊使力，憋住了氣，別再浪費力氣，這羊水眼瞅著就要得差不多了，孩子再不出來就危險了。」

  吳氏一聽，咬了咬牙，都到這個時候了，就是不想生也得生了，只是她這肚子，還不足月，看著三娘娘三些擔心的問道：「三娘娘，我這才七個月多點，這孩子？」

  三娘娘知道吳氏這是擔心，剛才她也瞧了吳氏的肚子，一瞅就不是足月的，不過老話都有，七活八不活，就是說早產的孩子，七個月的還能活的機率大些，八個月大半就沒救的。這會也笑著安慰吳氏道：「巧娘，別怕，老話不是說了嗎，七活八不活的，這可不是三娘娘安慰你，你這查八個多月，三娘娘可不敢說這話，可這才七個月，剛好，你只要配合，這胎也是個快的，七個月的孩子能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