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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 雙木非林(初吻)

2024-05-25 06:13:42 作者: 公子無奇

  四目相對,寧心那麼清楚的看到了林司南眼中的悸動。

  她只是被保護的很好,但並不是「傻白甜」,他眼底的情緒她看得分明。

  那是屬於一個男人對女人的感情……

  喜歡。

  林司南剛剛說的「喜歡」,指的並非是她煎的牛排,而是煎牛排的她。

  只不過,這是她自己猜出來的。

  實際情況究竟是怎樣,林司南並沒有告訴她。

  率先收回了視線,寧心朝他笑道,「那我明天中午過來,給你做一份牛排和水果沙拉,下午直接從這邊去機場。」

  

  「……好。」

  除了這個字,他不知道該回什麼。

  將他面前的空盤子落到一起放進碗池裡,寧心挽起袖管,似乎打算將廚房收拾一下。

  本來林司南是想阻止她的,可一想到這能讓她多留一會兒,他就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他相信,老天爺不會吝嗇到連這麼點時間都不肯給他。

  「你還會再回國嗎?」他忽然問她。

  「不一定。」

  也許再也不會回來了,也許根本就不會走。

  人生有很多種可能,做決定的人是她自己,但做決定的過程中,卻會受到很多因素的影響。

  「那……等你下次回國,一定要記得通知我……」林司南艱難的說道。

  手上的動作一頓,寧心轉頭看向他,神色是從未有過的認真,「我不會通知你。」

  「為什麼?!」他猛地抬頭看向她,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你現在怎麼稱呼我?」

  「寧心。」

  她點了點頭,「如果我們還有見面的機會,我打賭你會稱呼我『寧小姐』,相信嗎?而我,同樣會回以一句客套疏離的『林先生』,就像我們初見時那樣。」

  當朋友之間用著不自然的禮貌寒暄時,就足以證明他們的感情已經衰落。

  有些「情誼」,本就如履薄冰。

  他這么小心翼翼的維護,不就是因為擔心走到那一天嗎?

  「我不會!」他皺眉。

  「可我會。」

  「寧心……」

  「林司南,你有讀過莎士比亞的詩嗎?」她忽然聊起了別的。

  他眉頭深鎖的搖了搖頭。

  然後,他聽到她一貫溫柔的音色緩緩響起,「You—say—that—you—love—the—rain,but—you—open—your—umbrella—when—it—rains。」

  「You—say—that—you—love—the—sun,but—you—find—a—shadow—spot—when—it—shines。」

  「You—say—that—you—love—the—wind,but—you—close—the—windows—when—it—blows……This—is—why—I—am—afraid,you—said—that—you—love—me—too……」

  你說你喜歡雨,但是下雨的時候你卻撐開了傘。

  你說你喜歡陽光,但當陽剛普照的時候,你卻躲在了陰涼之地。

  你說你喜歡風,但當清風撲面的時候,你卻關上了窗戶。

  所以——

  我害怕,你對我也是如此之愛。

  那天,林司南先紅了臉,然後紅了眼。

  *

  他的感情,瞞不住寧心。

  這一點,他們彼此心裡都很清楚。

  至於寧心喜不喜歡他,林司南卻不得而知。

  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她對他很好。

  好到……

  讓他忍不住幻想,或許,她對他也抱有同樣的感情。

  以前看電視演的那些狗血言情劇,他經常吐槽編劇沒長腦子,男主角明明就喜歡女主角,偏偏拗著性子不說。

  而女主呢,也是一樣的彆扭。

  換作從前,林司南看到這樣的情節是要砸電視的。

  可他怎麼都沒有想到,有一天他自己也成為了狗血故事中的「男主角」。

  因為,他不敢向寧心表達自己。

  所謂表白,冒著以後連朋友都不能做的危險,去賭彼此更親密的靠近。

  一旦成功,以後就可以四處顯擺,逢人便說,「我身邊這位美麗的小姐是我的未婚妻,即將與我攜手共度餘生。」

  然後——

  他可以在去鬼屋之後,十分坦然的抱著她求安慰。

  可以在溜冰的時候光明正大的牽她的手,晚上回到家,吃她煎的味道一般的牛排。

  開心時抱著她轉圈圈,不開心壓著她麼麼噠。

  想像越是美好,回歸現實的時候,內心越悵然。

  耳邊聽著電視裡正在放的心靈雞湯,林司南仰頭喝了一口威士忌。

  他平時很少喝這種烈性的酒,因為即使是買醉,他也喜歡柔和一點的方式。

  買醉本身就是為了忘卻煩惱,喝酒喝到傷身,那就不是在放鬆解壓,而是在自殘。

  但是,他還沒活夠呢。

  【孤獨一人其實也沒關係,只要能發自內心地愛著一個人,人生就會有救,哪怕……不能和她生活在一起……】

  很久之後,林司南才深切的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

  那是絕望後的自我安慰,沒有經歷過的人聽見了,只會一笑而過。

  甚至,會在笑容中夾帶一絲嘲諷。

  彼時的他,便是如此。

  「屁話!」他果斷換了一個台。

  這種看似高尚偉大的感情,也就只能感動、感動不諳世事的小姑娘,他才不上當呢!

  喜歡一個人,怎麼可能忍受得了不和她生活在一起。

  明明,心裡難受的無法言喻。

  一想到明天下午寧心就會坐飛機離開,林司南心裡其實是有些不甘心的。

  就這麼讓她走了,他甚至都沒讓她知道自己的感情。

  萬一,她會接受他呢?

  雖然他有太多的黑歷史,可會不會,只憑著他著了魔似的喜歡她這點,稍稍抹去一些不堪……

  他實在不想什麼都沒做就放棄。

  只要一想到她回家之後,她父母可能會給她安排無數的青年才俊相親,他就嫉妒的抓狂,心裡也充滿了擔憂。

  怕她過得不好。

  又怕……

  她過得太好。

  那樣的話,沒準兒她就會徹底忘了他。

  「寧心……我難受……」心裡堵得連呼吸都困難。

  「林司南?你這麼了,腳踝不舒服嗎?」

  「……」

  怎麼寧心說話了?!

  瞬間,林司南就醒酒了。

  錯愕的看著自己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撥出去的電話,他整個人都「瘋了」。

  這、這、這、這特麼是誰打出去的?!

  「餵?你在聽嗎?」寧心疑惑的聲音持續傳來。

  於是,林司南做了一個不知是明智還是愚蠢的舉動。

  他把電話給掛了。

  並且在寧心再打來電話的時候,他依舊心虛的選擇了不予理會。

  但他忽略了一點,依照他現在「半殘」的身體狀況,對方會擔心他。

  所以,十幾分鐘以後,寧心和朝輝出現在了他家門口。

  精緻複雜的門鎖被朝輝輕易打開,兩個人出現在他家客廳里的時候,林司南正抱著酒瓶縮在沙發上自言自語。

  「你幹嘛呢?」

  「你們怎麼來了?!」

  兩人一起開口,臉上都帶著同樣的震驚之色。

  不同的是,寧心的眼中有一絲擔憂,而林司南的眼底,除了尷尬之外,還有一絲驚喜。

  沒想到這麼快,就又見到她了。

  「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寧心奇怪的看著他。

  面色紅潤、神色安然,不像是身體不舒服的樣子。

  既然這樣,那剛才為什麼要在電話里說「難受」呢?

  對視上寧心探究的目光,林司南心虛的移開了視線,「……沒聽到。」

  「那你打電話給我是為什麼?」

  「按錯了。」

  「……」

  微微抿唇,寧心好脾氣的點了點頭,「好吧,沒什麼事就好。」

  說完,她轉身欲走。

  誰知林司南心急的想起身拉住她,結果腿忽然麻了,於是整個人就華麗麗的跪在了地上。

  「撲通」一聲,寧心和朝輝都聽得一清二楚。

  後者還腦抽的來了一句,「切勿行此大禮,快快請起。」

  然後——

  世界就安靜了。

  為了給自己這個行為一個合理的解釋,林司南開始睜著眼睛瞎白話,「我……我剛剛、剛剛胃忽然疼了一下……」

  「胃疼?!」寧心蹙眉。

  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他連連點頭,「嗯,胃疼。」

  「需要去醫院嗎?」

  「不用!」意識到自己拒絕的太快,林司南不得不解釋道,「太麻煩了。」

  「你家裡有藥嗎?」

  林司南本來想說「有」,可是隨即,他卻改了主意。

  搖了搖頭,他的語氣聽起來有些可憐,「沒有。」

  「很難受?」

  「嗯。」

  「特別疼?」

  「嗯。」

  「所以……」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還是麻煩你們送我去醫院吧。」

  終於,林少爺厚著臉皮請求。

  尷尬的是,寧心和朝輝都看透了他心裡的小九九。

  更尷尬的是,他自己也知道,他們都看透了他心裡的小九九。

  可是,一時衝動,話都已經出口了,他也不能再收回來,無論多尷尬,都得厚著臉皮硬撐到底。

  反正他喝了酒,實在不行就甩鍋說是自己喝醉了。

  明早醒來,又是一條好漢。

  *

  一天之中,跑了兩次醫院,而且兩次都沒啥大事兒,偏偏醫生「噼里啪啦」地說了一堆專業術語,聽得人頭昏腦漲。

  寧心大概總結了一下,醫生的意思是指,林司南需要被好好照顧。

  於是她可以斷定,醫生被他收買了。

  雖然他身上的酒氣很重,但他的眼神卻很清明。

  所以,她肯定他是裝的。

  至於他這麼做背後的目的和原因,她卻並沒有過問。

  看著他狀似虛弱的躺在病床上,寧心拿出了手機,「需要幫你通知伯母過來嗎?」

  「不用……」

  不知道為什麼,提到他母親的時候,她明顯感覺到他的眼中閃過一抹異色。

  是她看錯了嗎?

  前兩次看他們母子倆相處,似乎就有些不自然。

  他們的關係不好嗎?

  壓下心底的疑問,她收起了電話,「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

  一時衝動,他幾乎是想也沒想的就脫口而出,「你能不能別走?」

  「我沒準備走啊。」寧心挑眉,「放心,不會丟下你自己不管的。」

  皺了皺眉,林司南看著她欲言又止。

  他不是這個意思……

  剛剛他說的,是指明天她出國的事情。

  不想她走……

  見他還在盯著自己看,寧心眸光微動,「還有什麼事嗎?」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想對你好。」

  她回答的坦誠又自然,聽得林司南心裡一暖。

  只是,他貪心的想要更多。

  「是只對我一個人這樣嗎?」他又問。

  「目前是。」

  聞言,他垂眸。

  目前……

  真是個令人不喜歡的字眼兒。

  言外之意就是,等以後她的生命中出現了別的人,他就不再是這個唯一了,對嗎?

  林司南才這麼想著,就聽到寧心接著說,「等回了家,我就得把我爸爸擺在第一位了,他看起來很魁梧,但其實可小氣了。」

  下一秒,他的心情就豁然開朗。

  所以,他現在排第一是嗎?

  「寧心……」

  「嗯?」她側過頭,床頭微暗的燈光在她的眼底投下了一片淺影。

  「我……我想……」

  「想幹嘛?」

  「想、想要……」

  他一直吞吞吐吐的說不完整,寧心忍不住自己猜測,「去衛生間?」

  見他面露難色,她很自然的就往生理需求這方面想了。

  「……不是。」

  「餓了?」

  「沒有。」

  「住不慣醫院的床?」

  「都不是!」他懊惱自己的膽怯,「其實我……」

  鈴鈴鈴——

  清脆的電話鈴聲,打斷了他剛欲說出口的話。

  「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

  可憐兮兮的看著寧心走出病房的背影,林司南聲音低低的說道,「我想……當你的小熊……」

  可愛的小熊。

  渾身的毛像天鵝絨,眼睛圓鼓鼓的。

  在春天的原野里,走到你面前,「美麗的姑娘,請問你願意和我一起打滾兒玩嗎?」

  你答應了。

  然後,我們擁抱在一起,順著長滿三葉草的山坡「咕嚕咕嚕」地滾下去,玩了整整一輩子。

  *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在寧心接了一通電話回來之後,徹底消失殆盡。

  林司南將自己卷進被子裡,閉著眼睛假寐。

  他聽到了寧心開門的聲音,也知道她坐回到了床邊,但是他卻不敢再開口了。

  有些勇氣,是在一瞬間爆發的。

  而消失,也是同理。

  輕輕嘆了一口氣,林司南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厭惡自己的性格。

  如果可以,他想從床上坐起,大聲的問她,可不可以以結婚為前提和他交往,做他的未婚妻,在他去過鬼屋害怕的時候抱住他給他安慰,握著他的手教他溜冰……

  「可以嗎?」一時不察,林司南竟然問出了聲。

  「你說什麼?」寧心沒有聽清。

  他閉了閉眼,「騰」地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目光灼灼的望著她。

  「做噩夢了嗎?」

  他沒回答。

  「要喝水?」

  依舊沒吭聲。

  「開著燈你沒辦法入睡?」寧心好脾氣的繼續猜。

  林司南還是不說話。

  無奈之下,寧心決定放棄,想著他可能是在借酒撒風。

  結果,他忽然開口了。

  只是說出的話……

  「雖然你可能不會相信,但我初吻真的還在。」他握緊了雙手,「你要嗎?」

  無論曾經發生過什麼,他從不和女人接吻,這是他的堅持。

  冥冥之中,他似乎就在堅信著什麼。

  儘管,那時寧心並沒有出現。

  但是現在,她就真真切切的坐在自己面前,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大概是沒想到林司南會忽然來這麼一句,寧心眨了眨眼,愣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回神。

  不過……

  「你在說夢話嗎?」

  除了這個,她想不到別的可能。

  好好的睡著覺,忽然就坐起來對她說,他的初吻還在,問她要不要……

  他不會是被人下降頭了吧?

  要是林司南知道此刻寧心心裡的想法,估計會暴走。

  「我是說真的!」他很激動。

  「嗯……」寧心抿唇沉吟了一下,「很抱歉,因為我的初吻不在了,所以並不好意思要你的,你還是繼續留著吧。」

  義正言辭的……

  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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