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層林盡染（二萌）

  初到林氏上班的那天，施萌就被前輩「提醒」過，千萬別異想天開的把生活當成小說，期待故事裡那些辦公室戀情的發生。

  對方是一番好意，所以她笑著點頭。

  可實際上，她卻忍不住在心裡嘀咕……

  就算她真的對林染有什麼非分之想，也僅僅是有賊心沒賊膽。

  不存在大膽追求，最多就是轉發錦鯉罷了。

  何況，她壓根就對他沒興趣。

  作為一名長期單身的「大齡」女屌絲，在經過池羽的事情之後，她已經適應並且享受了像現在這樣獨自生活。

  

  身邊忽然多出一個男人，她反而會覺得無所適從。

  無論對方多麼帥氣多金，戀愛是要講求感覺的。

  站在異性的角度，她是欣賞林染的，可那種感覺並不是喜歡，因為沒有心動。

  所以對於前輩叮囑的話，施萌並沒有太放在心上，雖然她算是被林染挖過來的，但她沒有自戀到臆想的程度。

  老老實實的完成自己的工作，那是她最初為自己定下的目標。

  新公司一些都很好，同事友善、上司親和。

  施萌本身並不算令人驚艷的美女，她的長相最多算是清秀。

  不過，她很愛笑，脾氣也好，所以單位有些男同事把她列為了最合適娶回家當媳婦的人選。

  比起現在時下流行的「佛系少女」，施萌覺得她自己更像是「喪屍系」。

  喜歡宅在家裡、追劇、刷微博，不想上班、不想社交、不愛運動……

  有一起玩耍的小夥伴，但大多是那些認識很多年的老朋友，即使投入到新的工作環境，也懶得去建立一段新的友誼。

  甚至，是刻意去維繫一段關係。

  唯一的愛好，或許就是「吃」。

  但是施萌覺得她還稱不上是一名「吃貨」，因為真正的吃貨是有追求和執念的。

  可是她，比起吃，她更懶。

  與其特意走幾條街去吃自己饞了很久的美食，她更願意回家癱在沙發上點一份外賣。

  味道不見得有多好，但至少不用她走路。

  「喪」到這種程度，施萌覺得自己可能是骨灰級的。

  而就是這樣一個她，居然會得到林染的注意，或者說，是得到了他的感情，這一點她萬萬沒有想到。

  因此，一開始面對他的告白，她整個人都懵了。

  那種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中的感覺不是驚喜，而是疼。

  很疼……

  疼到她一個衝動，就直接拒絕了對方。

  她不知道林染喜歡自己什麼，似乎也沒想知道。

  有很多事情當時想不通，施萌都會暫時將其忘記，因為她很確定，依照自己的記性，過段時間她再想，就會想不起來了。

  迄今為止，這個辦法只失敗過兩次。

  一次，是池羽的離開。

  第二次，就是林染的告白。

  他說，他們是校友，他從學生時代就開始喜歡自己了，但施萌對此卻全無印象。

  而當她將心底的疑問說出來的時候，林染難得沉了臉。

  那時候她滿心都是池羽，當然注意不到別人。

  包括他。

  「我說二萌，你腦子進水了吧，這麼個金龜婿居然就給拒絕了？！」施萌大學寢室的室長忍不住大聲的吐槽。

  「不然呢？」

  「按住，撲倒啊！」

  「別鬧了，那是boss好嗎？」施萌躺在床上晃蕩著雙腿，「撲倒方式不對可是會丟飯碗的。」

  沒有再繼續和她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寢室長忽然笑的曖昧，「說實話啊，你心裡難道就沒有一丟丟的蕩漾嗎？」

  「應該有吧。」

  「只是應該？」

  「該怎麼和你說呢，我很難去討厭一個喜歡我的人，畢竟這說明他很有眼光。」

  「……」

  寢室長在電話另一端翻了個白眼兒，果斷掛了電話。

  背起人來比誰都能胡咧咧，偏偏當著人面兒就慫的不行，她已經懶得和她對話了。

  而另一邊，施萌顯然還不知道自己被嫌棄了。

  「餵？室長？」她愕然。

  居然掛了？

  真是……

  她不就是小小的自戀了一下嗎，這點小愛好都不能滿足她！

  叮鈴、叮鈴——

  結束和寢室長的通話之後，施萌剛準備關燈休息就聽到了門鈴聲響起。

  這麼晚了，會是誰來找她？

  疑惑的走到門口，她警惕的透過門鏡往外看了一眼，意外看見了林染的身影。

  他怎麼在這？！

  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睡裙，施萌「蹭」地一下跑回了臥室，套上內衣之後才又折返回了門邊。

  咔噠——

  猶豫再三，她才旋轉了門把將門打開。

  「你怎麼這麼晚……」

  話還沒說完，施萌就被林染一把拽進了懷裡。

  他身上是平時慣有的香水味，淡淡的，並不刺鼻，透著優雅的味道，昭示著他此刻神智的清明，並沒有喝酒。

  「二萌。」

  「……」

  施萌想，他要是換個稱呼，沒準她就迷惑在他的柔情里了。

  「從你拒絕我到現在，一共過去了一個星期，這一周內你一直沒有試圖主動聯繫我，每天上班時表現的極為正常，亂的只有我一個人。」

  「你……」

  「我想告訴你，我不吃欲擒故縱那一套。」

  「那還真是巧了，我也不屑於玩欲擒故縱那一套。」她的語氣有些涼。

  然而，林二少爺話鋒一轉。

  「所以，喜歡我要儘早告訴我。」

  「……」

  眨了眨眼，施萌伸手推開了他，臉頰雖然有點紅，但眼神卻很堅定，並不慌亂。

  她是一個成年女性，雖然偶爾表現的心智不太健全，可那是因為在面對朋友的時候，不需要那么小心和注意。

  但面對林染，她一直很清醒。

  清醒到，她時刻提醒著自己彼此之間的差距。

  只不過這個晚上，林染讓施萌認識了一個全新的他。

  其實，身在林氏這種家族企業，她從剛入公司那時開始就聽到過一些有關他的八卦。

  據傳聞，林染是董事長的私生子，他母親曾是董事長偷偷包養在外面的情婦。

  這種在言情劇和小說里出現的戲碼，施萌一直覺得距離自己的生活特別遠。

  她的父母是普通的工薪階層，自己也很普通。

  不屬於那種人見人愛的大美女，但也沒有丑到驚天動地。

  似乎除了池羽的存在，她的人生都和普通女孩子一模一樣。

  而現在，林染明顯有意成為下一個「特別的存在」。

  「你應該聽說過一些我的事情吧，還有那些關於我母親的傳聞……」

  「……一點點。」

  說什麼都不知道的話，未免有點太假，「不過，我從來都沒有當真過。」

  「你應該當真的。」林染的聲音忽然壓低，「因為那是事實。」

  接下來好一會兒，她都沉默著沒再開口。

  因為，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在施萌的認知里，她以為事情另有隱情，哪裡知道居然一切都是真的。

  正因為自己母親的緣故，林染從小就不親近自己的父親，相比之下，他倒是和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關係不錯。

  也就是，林司南。

  這個晚上，施萌聽林染講了很多。

  豪門家族不為人知的秘聞，是她從前並未接觸過的事情。

  林染將這些告訴她的目的是什麼，她不想深究。

  可是他在一瞬間流露出的神傷和落寞，到底還是讓她軟了心，猶豫再三的手終究還是搭在了他的肩上拍了拍。

  結果，就被他曲解了她的意思。

  「是安慰。」

  「我不需要安慰。」他需要的是她的感情。

  「那就當是我多管閒事了。」施萌打了個哈欠，懶得繼續和他掰扯，「很晚了，您請移駕回家吧，我要睡了。」

  聞言，林染眸光微閃。

  該睡了……

  微微低下頭，他的神色稍顯孤寂，「我今晚不想一個人。」

  「……」

  不知道為什麼，施萌覺得這句話有點耳熟。

  貌似那些小說的男主角都是這麼對女主角說的，然後兩個人就共度良宵，發生了不可描述的事情。

  想到那些，她在心裡告訴自己必須要嚴詞拒絕，然而出口的話卻變成了這樣的——

  「去網吧包宿吧，那裡人多。」

  「……」

  意識到自己的話有點不著四六，施萌尷尬的笑了笑，「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去類似的地方，比如酒吧什麼的。」

  「你讓我去泡吧？」

  「建、建議而已……」他不想去就不去，她又沒逼他去。

  不滿的掃了她兩眼，林染逕自脫了西裝搭在沙發上，「我哪兒也不去，今晚就睡你家。」

  「憑什麼？！」

  「就憑你趕不走我。」

  「誒……」

  「我怕冷，去拿床被子給我，否則我就只能進臥室和你擠在一張床了。」

  「……」

  最近流行幾個新興人種，不知妻美劉強東、普通家庭馬化騰、悔創阿里傑克馬、一無所有王健林、唱功不行陳奕迅、北大還行撒貝寧，施萌覺得還可以再多加一個「臭不要臉林boss」。

  「求您回自己家去行嗎？」

  「不行。」

  「你這樣睡在我家，讓我覺得自己很不受尊重。」施萌嘗試和他講道理。

  「習慣就好。」

  「……」

  咬了咬牙，她拼命壓制自己想咬人的衝動。

  很奇怪，明明一開始的時候林染還不是這樣的，似乎在被她拒絕之後，他就徹底地撕掉了那層偽裝的面具。

  蠻不講理，專橫跋扈。

  偏偏，她對這樣的他束手無策。

  一個人連臉都不要了，你能拿他怎麼樣呢？

  「林染……」

  「我採訪你一下啊，你是出於什麼心理拒絕我的呢？」他打斷她的話，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要知道，像我這麼優秀的人你很難遇到第二個了。」

  「……」

  施萌想，就衝著這股自戀的勁兒她都想離他遠遠的。

  否則將來兩個人有了孩子，那鼻孔還不得朝到天上去！

  誒……

  她剛才想了啥？

  孩子？！

  一時走神，等到施萌回過神來的時候，林染還深陷在自我陶醉中不可自拔。

  「我雖然有過戀愛史，但也僅限於工作之後帶出去遛場的掛名女友，整個人潔身自好到不行，比我哥強多了。」

  「哦。」她敷衍的應著。

  「更重要的是，我覺得自己有當妻奴的潛質。」

  「呦呵~」

  「蓋個章，我就是你的人了。」

  「呵呵噠。」

  「……」

  她是捧哏的嗎？

  忽然向她湊近了幾分，林染朝她眨了眨眼，「二萌，像我這麼獨一無二的人喜歡你，你應該要感激涕零才對。」

  「你有點欠揍了你知道嗎？」

  「有嗎？」

  「相信我，很有。」

  要不是還顧忌著自己的飯碗，施萌想，她早就把他順窗戶扔出去了。

  越是和林染接觸，她就越是發現這人的缺點和毛病一大堆。

  比如說——

  他開車時遇到橫衝直撞的路人，就會皺眉抱怨，「走路怎麼都不好好看路呢？！」

  可要是他徒步而行，遇到了違反交通法規的司機，那時他的說辭就會變成這樣，「這樣也配當司機？怎麼開得車啊？」

  總之，他永遠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