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清風知夏（發現）

  不接方曜的電話？！

  他有打過電話給自己嗎？

  仔細回憶了一下，溫知夏發現她根本沒有相關的記憶。

  通話記錄里也沒有未接來電，簡訊也乾乾淨淨的什麼都沒有。

  

  「我沒有接到他的電話，也沒有收到他的信息。」說著，溫知夏眸光微疑。

  她直覺這裡面有什麼誤會，但又一時想不通問題究竟出在哪裡。

  電話和簡訊她的確都沒有收到，可無論是方曜還是言佳都不可能拿這種事撒謊偏她，所以她怎麼都想不明白。

  「該不會是被你那位醋王小男友給刪了吧……哈哈哈……」

  展言佳原本是開玩笑似的隨口一說，但卻令溫知夏心下微思。

  所謂「言者無心，聽者有意」，大概就是這樣。

  掛斷電話之後，溫知夏的腦海中莫名閃過了那天她洗澡出來，見到連清風拿著她手機的畫面。

  無憑無據的懷疑一個人是不對的，他們是戀人，她應該對他有最基本的信任，而不是隨便想到什麼就展開聯想。

  她的心裡，是這樣責怪自己的。

  但心底的疑問卻怎麼都揮之不去，一直纏繞在心頭。

  連清風本來就很敏感，她不想讓他受到傷害，所以與其自己在這兒糾結，她更願意和他坦白的講清楚，消除心裡的疑惑。

  如果他因為自己懷疑了他而生氣，她會認真向他道歉，好好哄哄他的。

  作為心理醫生，她太清楚懷疑這種事有多可怕。

  像是一顆毫不起眼的種子，被隨意丟棄在心底不聞不問，你因為它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卻不知它早在不知不覺間生了根。

  等你終於發覺要將其拔除的時候，為時已晚。

  走到連清風的房間前，她剛抬手準備敲門，卻見房門壓根就沒關。

  房間裡沒有人，只有浴室那邊隱約傳來了響動。

  她逕自走了進去，卻發現是女傭在收拾整理浴室，並不是連清風。

  「溫小姐。」

  彎唇朝那名女傭笑了下，溫知夏轉身準備離開。

  餘光掃到了什麼，她的腳步不禁頓住。

  那是……

  垃圾桶里丟棄了一截較新的繃帶，乾乾淨淨的，未染絲毫血跡。

  旁邊還有兩袋用剩下的血袋，被主人無情的扔在了垃圾桶里，明顯是打算「毀屍滅跡」。

  原本溫知夏過來是想找連清風消除自己的疑慮，卻沒想到反而加深了她的懷疑。

  這些東西的作用，只一眼就足以讓她聯想到很多。

  「溫小姐？」見她不說話也不離開，而是沉默的盯著垃圾桶看，那名女傭不禁小心翼翼的開口喚她。

  三少臨走之前特意吩咐她把房間清理乾淨，難道有什麼是不能讓別人看到的嗎？

  「……沒事。」

  勉強扯出了一抹微笑，溫知夏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連清風一直沒有出現，這明顯不符合他平時的作風。

  她打了一通電話給他，一直沒有人接聽，之後她就沒再打過。

  給封北霆的治療在上午就結束了，下午的時候她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上網查了很多資料，心裡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恰好在這時，她接到了一通來自國內的電話。

  「景琛？」她心下訝然，「有什麼事嗎？」

  「的確是有件事需要你幫忙。」

  聽到歐景琛的話，溫知夏不知為什麼很想笑，她最近不知道是怎麼了，總是有人找她幫忙。

  「你說。」

  「方便的話，可以請你幫我的一位朋友進行一下心理治療嗎？」

  「……」

  最近國內的心理醫生都出去度假了嗎？

  雖然很想吐槽一下，但溫知夏卻知道，能讓歐景琛這樣鄭重其事的給她打這個電話，要麼是對方的情況不容樂觀，那麼就是那位患者對他很重要，而無論是哪種情況，他開了口，她都不能輕易拒絕。

  因為她覺得，歐景琛不是找不到比她更好的心理醫生，只是她的情況更適合去接觸那位患者而已。

  「現在恐怕不行，我需要根據對方的要求調整一下時間，然後才能給你答覆。」

  「好的。」

  「對了，景琛……」她忽然想起可以問問他，「你知不知道怎麼樣讓人接不到別人的來電和簡訊，除了加進黑名單。」

  對溫知夏的問題感到奇怪，不過歐景琛還是想了下對她說，「具體怎麼操作我不太清楚，但之前有聽朋友提到過類似的軟體。」

  「哦……」

  「顧安塵你應該認識吧？」歐景琛笑道，「他家裡的背景比較複雜，對這些旁門左道研究的比我多，你可以直接問他。」

  「問他？！」她倒是聽過這號人物，可兩人沒什麼接觸。

  「剛才我說讓你幫忙治療的人，就是安塵的女朋友。」

  「原來是這樣。」她輕嘆，「我知道了，我會直接和他聯繫的，見面請你吃飯。」

  「是我該請你才對。」

  又隨便和對方閒聊了幾句，溫知夏撥通了歐景琛給她的號碼……

  *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溫知夏向封北霆詢問了連清風的去向，不過和她想的一樣，並沒有得到很確切的答案。

  她臉上失望的神情恰到好處，讓他絲毫沒有懷疑。

  晚上的時候，溫知夏接到了展言佳的簡訊。

  因為之前她和對方說過，方家那邊有什麼事情記得告訴她一下，當時心裡只是懷疑，但是真的收到簡訊的那一刻，她的心跳還停住了。

  【方曜失蹤了！】

  果然！

  她沒再猶豫，拿著手機去找封北霆，腳步有些慌亂，在書房見到他的時候，他和平時一樣在玩魔方。

  格外的專注認真，仿佛那並不是一場遊戲，而是極為深沉的回憶。

  叩叩——

  敲門聲響起，打斷了封北霆沉浸其中的思緒。

  他抬頭，見溫知夏站在門邊朝他淺笑。

  「知夏，有事嗎？」

  「嗯。」她點頭，抬腳走了進來，「要麻煩你幫我把手機里的隱藏軟體卸載一下，我自己不會。」

  一聽這話，封北霆眸光微閃。

  轉著魔方的手略微一頓，然後若無其事的繼續。

  「隱藏軟體？」他挑眉一笑，神色惑人。

  「封先生，我們也算是朋友了，你這麼幫著他欺騙我，覺得好嗎？」溫知夏一語道破他的偽裝，「是連清風自己告訴我的，否則你覺得我會知道有這種東西的存在嗎？」

  「他怎……」

  「你要問我，他為什麼不自己幫我卸載？」沒等封北霆說完，溫知夏就將話接了過來，「他去了哪，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對視上溫知夏清澈澄淨的雙眼，封北霆斂了唇邊的笑意，沉默的接過了她的手機。

  在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下，她無奈的笑著，「幸好我主動和他講起了方曜的事情，他這才一時良心發現露出了馬腳，被我追問著說出了軟體的存在……不過，我還真是第一次聽說這種東西的存在……」

  「這款軟體的研發者就是封南澈，一開始只是編來玩的，後來不小心就賣給了間諜組織，他給你裝的是最低版本，沒有優化更新過，除了屏蔽電話也就只能查查定位和通話記錄，別的什麼用都沒有。」

  出於補償心理，封北霆給溫知夏科普了一段「知識」。

  他不算沉默是金的人，但這樣主動和別人攀談也不算多見，當然不是因為他閒著沒事幹，而是他需要溫知夏。

  接受對方的治療，他才能以正常的面貌出現在眠眠的面前。

  「OK了。」手指翻轉，他把手機還給了溫知夏。

  然而，她卻並沒有接過。

  「知夏？」

  「封先生……」溫知夏抬眸望向他，「真是抱歉，我騙了你。」

  眸色微暗，封北霆挑眉，「哦？」

  陰陰柔柔的一個單音，難以讓人察覺他內心真實的意圖和情緒，但是溫知夏知道，他很不高興。

  可是沒有辦法，除了騙他她想不出別的主意來證明自己的猜想。

  「連清風他回國了，是嗎？」雖然剛才她以很篤定的語氣詐了封北霆一次，但事實上，那只是單純的猜測而已。

  相比之下，現在她才真的有了些底氣。

  明白溫知夏已經猜到了，封北霆索性也就不再遮掩，「沒錯。」

  「他去找方曜了？！」

  「這我就不知道了。」其實，連清風回國的事情他也不清楚，只是聽屬下無意間說起而已。

  溫知夏把他們的關係想的太過親密了，可實際上，他們私下裡自己有什麼安排都不會告訴對方的，這次產生交集明顯是無奈之舉。

  就像剛才，封北霆其實事先並不知道連清風在溫知夏的手機里裝載了軟體。

  只是聽她說起，心裡隱約有了些猜想而已。

  依照連清風的性子，會做出這種變態的事情，他一點都不驚訝。

  雖然他們兩個人看起來都不太正常，但至少在面對自己喜歡的人時，封北霆自認比對方強得多。

  比如他之前也因為林司南的存在而多次威脅眠眠，說什麼要把對方剁碎了餵鯊魚，或者是砍下手腳泡酒喝……

  那些不過都是為了嚇唬她，讓她聽話而已。

  可後來他發現，無論嚇唬的結果是怎樣，他心裡都不舒服。

  眠眠要是被嚇唬住了，足以證明林司南在她心中的重要性，他光是吃醋就能把自己酸死。

  而她要是沒被嚇唬住，那就意味著她根本不會聽自己的話，相反的是，她還會處處和他擰著來，故意惹他生氣。

  於是後來，他放棄這個辦法了。

  與其利用別人來威脅她，不如換成自己。

  這樣一來，如果她被威脅住了，就能證明自己心裡有他，要是沒被威脅住，她至少也會心軟的不再氣他，反正結果比前一種要好得多。

  但是，連清風和他有本質上的區別。

  對方是什麼威脅的話都不說，面上笑的雲淡風輕，可心裡卻彆扭到了極致。

  他什麼都不說，只會直接動手。

  所以，連清風回國究竟是去做什麼，封北霆不是不知道，他只是不想告訴溫知夏而已……

  攪和了那個瘋子的計劃，誰知道他會不會來攪和他和眠眠，他可不想耽誤他的寶貝時間。

  只不過——

  「封先生，我們原定回國去見姜小姐的時間是在下個月，但是我想提前回去。」溫知夏忽然開口，語氣很堅定。

  「知夏，你的專業素質呢？」他微微勾唇。

  眸光微閃，她的眉心輕皺，「等到連清風回來，我就走不了了。」

  她不在，他的治療就會中斷。

  溫知夏有理由相信，為了姜亦眠，封北霆一定會做出讓她滿意的選擇。

  對視上她水光盈動的雙眼，封北霆第二次嘗到被人威脅的滋味……

  兩次都是因為姜亦眠，他在思考自己的軟肋是不是徹底被所有人捉住了？

  「就算你現在離開，難道他就不會回國堵你嗎？」

  「你會讓他堵到我嗎？」她反問。

  「嘖……」封北霆挑眉，「兩個小時之後出發。」

  聽到他答應下來的那一刻，溫知夏說不上心裡究竟是什麼感覺。

  澀澀的，有些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