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7章 我要走了
2024-05-25 05:16:23
作者: 枝上槑
大寶的心結究竟有沒有解開,季妧不知道,她現在才發現,她對這孩子了解的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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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是京中的日子促使了這種轉變,可那些事又分明發生在進京以前。
藏紙團那次季妧就看出來了,大寶不像一般的小孩子,他心思細,心思也多。
沒想到的是,他還早早學會了「順水推舟」,為了殺敵一千,寧可自損八百。
聯繫到他的年紀,這有點可怕。
再聯想到他現在的身份和處境……季妧一時間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或許狄嶸說的是對的,她的心確實是偏的。
她和狄嶸雖是血緣上的姐弟,但未曾相處過,彼此互不信任,也親切不起來,目前唯止只有責任。
可大寶不一樣,他倆雖無血緣,卻是相依為命一起苦過來的,與其說大寶是弟弟,更像是她拉拔大的孩子。
所以大寶做錯了事,她的失望會加倍,但同時,她也會給予更多的耐心。
因為她清楚,她能陪伴的大寶的日子已經不多了。
不成功的話,結果自不必說。
成功的話,她也只能止步在皇城之外,然後目送大寶一個人去走那至高至寒之路。
從這角度考慮,她寧可大寶心思更細一些,心眼更多一些,甚至手段更強一些。這樣至少可以在虎狼環飼中稍稍自保。
但前提是不能隨意害人,尤其是狄嶸和關山。
至於狄嶸,把他送到軍隊,除了錘鍊,未嘗沒有保全的心思。
若風波得過,她會花更多的時間盡一個姐姐的本分,也會儘量做到一碗水端平……其他的,也得看狄嶸自己。若他始終不願意做回季牧,那也沒有別的辦法。
翌日一早,大寶過來,眼皮有點浮腫。
他垂著頭,一聲不吭,遞了個信封給季妧。
「這是……」
季妧接過,翻到正面,上面寫著「狄嶸親啟」四個大字。
大寶一直垂著眼,半晌說了句「跟他道歉」,便轉身走了。
季妧視線稍頓,看向滕秀:「他早飯用了嗎?」
「還不曾用,季姑娘放心,稍後奴才自會讓人送去書房。」
季妧將信封翻來覆去看了兩遍,心裡的陰霾總算散了些。
「我來做吧,勞煩滕總管稍等一下。」
正要進灶房,一抬頭,撞進滕秀眼中。
不知是不是錯覺,季妧覺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滕總管還有別的事?」
滕秀回過神,笑了一下,透著些許勉強。
「無事,季姑娘只管去,奴才在這等著。」
季妧也沒多想,應了一聲便去忙了。
等滕秀提著食盒從閱微院出來,已經是一炷香後。
他身邊跟著的小太監低聲問:「季姑娘昨日確實是去相國寺尋人,但為她駕車的那個車夫有古怪,總管為何不讓查,也不讓問?」
剛剛還保留的三分淡笑逐漸從滕秀臉上淡去。
「掌印說了,一條船上的人。」
小太監轉了轉眼珠,明白過來,閉口不再多言。
滕秀抬頭,看了眼霧蒙蒙的天空,又回身看向閱微院的大門。
良久才收回視線,說了句:「走吧。」
中午剛過,朝中傳來消息,萬德帝終於擇定了吉期,大軍開拔就在四日後。
四日後,二十五,離過年還有五天……
季妧說不出聽到這個消息是何滋味,只知這個團圓年終究是過不成了。
徹夜未眠,未能等來關山。
第二日、第三日也一樣。
季妧終於坐不住了,二十四號一早就去了書肆。
小舟不在,說是被人領去了城郊軍營。
桐花巷那邊也一樣。
季妧撲了個空,回到閔王府中,一整個下午都心神不寧。
晚飯也未吃多少,早早就睡下了。
萬籟俱寂,未曾闔實的窗口傳來微弱的聲響。
帷帳被撥開的瞬間,季妧飛撲過去,被對方牢牢抱在懷裡。
就這樣靜默無聲的擁抱了許久,季妧方才鼻音濃重的開口:「我以為你就這樣走了。」
若是尋常的離別也就罷了,可這是上戰場呀,一不小心……
以前的寇將軍在她心中就只是個象徵性的符號,崇拜之餘,並不會過多擔心。
可是現在,寇將軍成了她的男人,她除了心慌,還是心慌。
那些盲目的自信全都沒了,滿腦子想的都是不好的萬一。
萬一受傷……
萬一出了意外……
萬一回不來……
萬一再也見不到……
季妧緊緊摟住他的脖子,心裡難受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關山一言不發,大掌撫著她的發,後將她稍稍推離。
「有點涼,你等會兒。」
他站起身,將外袍和靴子脫下,然後上了床榻。
等他掀開被子躺下,季妧再次纏了上來,手腳並用的那種。
關山輕緩的拍著她的背,提了個不會讓她太難受的話題。
「小舟和狄嶸都已經進了軍營,他倆分在一處,不會立時就上前線,你且放心。」
季妧枕著他的手臂,臉埋在他頸側,沒說話。
關山又道:「狄嶸也已經跟衛老大人道了別。」
季妧頓了頓,微微抬起頭。
「他們知道了?他們贊成狄嶸從軍?」
「嗯。」
「那他們……有沒有怪我?」
「知道了是你的決定,才同意。」
季妧沉默了一會兒,悵然嘆了口氣。
「我其實……挺羨慕狄嶸。」
同樣是外孫,衛家二老肯接受狄嶸,卻不肯接受她,雖然知道原因所在,卻還是忍不住有些心梗。
幸而她不是真的季妧,但想想那張和外公一摸一樣的臉,還是有些不是滋味。
「別難過。」關山摩挲著她的鬢角,「他們是關心你的。」
「我……算了,慢慢來吧。」
「我就要走了。」關山忽然開口,「你有沒有想問的?」
正拽著他一綹頭髮把玩的季妧忽然僵住。
見她不說話,關山主動提到了大寶。
「大寶的事,我與馮恩做了交易。」
「我知道。」季妧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關山似乎並不意外。他不急不徐,從入住土屋,到發現土炕異常,再到找出證明大寶身份的玉牌等信物,最後是與馮恩交易的過程,樁樁件件,詳細說與季妧聽。
末了,他強調:「他不能留在你身邊,你也留不住他。所以即便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那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