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心安
2024-05-25 01:02:58
作者: 河妖
班師回朝的前一天,沈十三和將士們一起宿在營地里,這夜營地的篝火一直燃到三更時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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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井離鄉五個多月,南征北伐,把腦袋栓在褲腰帶上過活,現在有命看這場篝火的,個個都是英雄,個個都是幸運兒。
江柔已經小半個月沒有見到沈十三了,這半月他沒有回來,在一城之隔外的戰場上浴血廝殺。
她不擔心他的安危。
狼心狗肺一點說,如果沈十三死在域外戰場,江柔可能會在某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裡,偷偷笑出聲來。
他半月不回,江柔樂得自在,每天都去找張姚氏,幫她一起帶小安安,說說體己話,做做針線活,倒也過出了幾分歲月靜好的味道。
柳知州不敢怠慢沈十三放在他這裡的兩位姑奶奶,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著,丫鬟小廝簇擁著,生怕出了點什麼什麼閃失。
期間柳寄芙被放出來了。
江柔不計較,關著柳寄芙原本就是給沈十三看的,現在看客都不在,主角唱戲給誰看?
意思意思關了兩天,也就放出來了,不過放出來後還是被柳知州狠狠呵斥了一頓,勒令她不准再靠近江柔和張姚氏的院子。
柳寄芙不服氣得很,但不敢違逆柳知州,關在屋子裡生了兩日的悶氣,也就好了。
第二日早上,軍營里直接來了人,接江柔去營地,他們要回朝了,沈十三派人來接的意思,就是要把江柔一起帶走。
來接人的士兵奉命而來,只奉了來接走江柔的命令,而張姚氏,上頭則沒說明白怎麼處置。
既然沒說,那便不管。
江柔不會騎馬,士兵向柳知州借了一頂小轎,四個轎夫,準備直接把人抬過去。
柳知州當然不會說一個不字,雖然柳寄芙沒能塞進將軍府,但江柔在他家住了這麼久,沈十三也給面子,在他府里住了些時日,這一戰,他不說有多大的功勞,至少苦勞是有的,往後不一定升官,但這附近一帶,只要官階不比他大三品以上,從今多少都會給他幾分薄面。
多方準備就緒,準備抬人的時候,卻生了枝節。
江柔當然知道這一仗勝,她會跟著沈十三入京,她現在反正也沒有地方可去,去哪裡不是一樣?入京也就入京了。
可張姚氏現在是她唯一的倚靠,她也是張姚氏唯一的倚仗。
沈十三隻帶她走,留下張姚氏和小安安怎麼辦?
柳知州難不成能養他們一輩子?
官至從五品的人,怎麼也不會是個傻子,張姚氏的身份雖然一開始有些撲朔迷離,後來也沒人給他解釋這女人是誰,這女人懷裡抱的孩子是誰,可他自己也長眼睛了。
沈十三從沒在她房裡宿過一次,從沒過問過一次她懷裡抱的孩子,觀他做派,根本已經忘了這對母子的存在。
只有江柔往她院子裡跑得勤快,口中的稱呼也只是『大娘』。
柳知州要是還看不透張姚氏的來頭,他這麼些年的官就真的算白當了。
江柔和沈十三一走,他會搭理張姚氏才怪。
張姚氏一個女人,身無分文,帶著一個不足半歲的孩子,江柔若真不管不顧跟沈十三走了,無異於把這母子倆往閻王殿送。
所以轎子就停在門口,江柔把自己關在院子裡死活都不走,非要來接她的士兵回去問問沈十三,要不要把張姚氏一起帶走。
士兵好說歹說勸了一陣,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什麼『將軍脾氣可不好』『將軍殺人不眨眼』『將軍手段殘忍』諸如此類的。
奈何江柔吃了秤砣鐵了心,就是把脖子一梗,一副大不了就是死的表情,怎麼也不上轎子,非要士兵回去問一趟。
她不上轎,士兵也不能強拽,沒辦法,只能飛快打馬奔向城外。
士兵一走,張姚氏就勸江柔,「小柔,你先跟他去,我沒事的。」
說沒事,那肯定是假的,她要帶孩子,就不可能找到活計做,找不到活計做,那就只能一大一小一起餓死。
可是江柔不走,沈十三一怒,不一定大家都一起完蛋。
江柔這次是怎麼也勸不動的。
她可以不見張姚氏,可以服侍沈十三,但不可以跟沈十三走,把張姚氏丟在這裡。
士兵去了不久,就回來了,帶回來了沈十三的一句話。
士兵說:「將軍說夫人不走,就打暈了帶走。」
江柔癱軟在地。
她早該知道是這個結果,沈十三是什麼人,她再清楚不過,他不允許有人置喙他的決定,她再怎麼擰,再怎麼犟,也犟不過他。
士兵看江柔臉色不好,怎麼也不配合他的工作,勸道:「夫人不如先跟我走,等見了將軍,您再求求他,將軍這個人,你只要給他把毛捋順了,其實也是很好說話的。」
話說完,見江柔有些動搖,再接再厲,「您在這裡,連將軍的面都不見就跟他對著幹,將軍的火氣只會越大,到時可就不好哄了。」
江柔想了想,站起身,摸了摸小安安的頭,對張姚氏道:「大娘,你且心安,我會想辦法的。」
張姚氏眼角微微帶了淚光,點頭,「恩。」
江柔被一頂轎子抬去軍營。
到的時候,營地上正在拔營,沈十三沒事可做,坐在城牆上跟幾個將領一起吹牛。
拔了營帳,士兵不知道把江柔放到哪兒,就直接帶到城牆上,送到沈十三身邊。
江柔剛剛悖了沈十三的意思,他很不爽,見了她也沒什麼好臉色,哼了一聲,舉目望遠方,當做沒看見。
幾個將領很有眼色,沈十三沒說,自己就道了告退,打著伙一起走了,臨走的時候還貼心的給站崗的士兵打了手勢,叫人都退遠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