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作劇
2024-04-30 00:38:56
作者: 郁菲
白衣男子走得很疾,凌小染要小跑才能跟上,她邊跑邊在心裡將白衣男子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一遍,結果一心兩用的下場就是她華麗麗的跌了個狗啃泥。
「哎喲。」凌小染慘呼了一聲,撐起身子下意識的看向前面,而那白衣公子早就走得沒影了,她氣得抓起一旁的石頭向前面擲去,氣憤的道:「你們都欺負我,我讓你們都欺負我。」
凌小染委屈的直哭,穿越到這個時空來,她一直強忍著難過與彷徨,努力適應這裡的生活,可是到今天的諸事不順,她終於忍不住哭得唏哩嘩啦的,「你們都是大壞蛋,憑什麼這麼對我,嗚嗚嗚,我要回家。」
一直陰沉的天空終於適時的下起雨來,雨水打在凌小染身上,她哭得更加悲涼,仿佛要將連日裡的壓力與委屈全部都發泄出來,她哭得聲嘶力竭好不悽慘。
白衣男子手裡持著一把青傘,緩步走到她身邊,瞧她哭得跟小孩子似的,臉上淚水與污泥交錯,狼狽極了,他極力隱忍,才能忍住越來越往上翹的唇角,「下雨了,我去拿雨傘。」
凌小染瞪著他,如果他走得稍慢一點,他們都不會淋雨,看著他白得出塵的外袍,她心裡升起一個邪惡的念頭,還沒想透徹,她就付出行動,一頭栽進他的懷裡,髒髒的雙手使勁的在他白淨的外袍上擦了擦,臉也在他懷裡猛蹭,「嗚嗚嗚,我以為你不歡迎我,所以要將我丟掉。」
可憐兮兮的語氣讓白衣男子想將她推開的動作猛然頓住,許多年前,也有一名女子在他懷裡說過這句話,可是最後卻是她丟了他,白衣男子惆悵的伸出一隻手將凌小染緊緊的抱住,在她耳邊低聲道:「抱緊我,我帶你回家。」
凌小染錯愕的抬起頭,見白衣男子正低眸望著自己,那眼神飄渺而遙遠,像在看她又像沒在看她,她動了動,覺得腳踝生生的疼,也不抗拒,依言抱緊他,能省去走路,她何樂而不為?
白衣男子單手將她抱起,撐著傘緩步向回走去,大約一柱香的時間,兩人已回到主屋,屋子不大,但很乾淨,看得出來主人是一個極愛乾淨的人,白衣男子將她放在太師椅上坐下,然後轉身就走。
「哎……」凌小染還來不及說什麼,白衣男子已經邁出房間去了,她無奈的打量著屋裡擺設,屋裡的擺設很簡單,就幾張竹子拼搭的桌椅,頗有幾分出塵的味道。
正在凌小染打量屋子時,白衣男子又去而復返,他拿了一套乾衣服與一條白布過來,「你先將頭髮擦擦,換上乾衣服,我去給你打水洗洗臉和……,腳。」白衣男子說完又走了出去。
凌小染愣了一下,臉上漸漸泛起笑意,看來這人也不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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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小染將頭髮擦乾,然後拿著乾淨的衣服撩開青布門帘,走到裡間去,她迅速換好外衣,過大的白袍掛在她身上,就像小孩子偷了自己的爹娘的衣服穿在身上一樣,顯得滑稽可笑。
凌小染將衣袖挽了兩圈方便自己行動,然後又把髮髻拆開,加速晾乾**的長髮,她聽到屋外又傳來腳步聲,連忙走了出去,「公子,謝謝你肯收留我。」說完衝著白衣男子桀然一笑。
白衣男子愣了愣,將手中端著的銅盆放在三角架上,「天冷,我燒了些熱水,你先洗洗臉去去寒氣。」
「謝謝,哈欠,哈欠。」凌小染連打了兩個噴涕,她囧囧然的看著白衣男子,不好意思的道:「謝謝你想得這麼周到,哈欠。」
白衣男子臉上不著痕跡的滑過一抹微笑,這姑娘忒得可愛,「你洗臉吧,我去給你倒杯茶暖暖胃。」白衣男子又消失在屋子裡,凌小染看著他的背影,唇角不自覺的掛上一抹笑意。
她洗好臉又將頭髮弄乾,隨意的用一根髮帶將頭髮固定在腦後,她低頭看著自己泥糊糊的雙腳,臉上浮現赧然的暈紅,自己今天真是狼狽到家了,早知道就該在東暖閣里睏覺,也不至於落得這樣狼狽,可是想了想那個風起雲湧兼沉悶的宮殿,她還是選擇出來走一遭,雖狼狽,但卻沒有那種心驚膽顫的恐懼。
此時白衣男子一手端著茶具,一手拿著一個空木盆,他見凌小染差不多收拾停當,將木盆放在地上,「姑娘,你洗洗腳,等會兒我給你上藥。」白衣男子說這話時神情自然得很,仿佛為她上藥的事是天經地義的。
凌小染反而不好意思起來,她知道對於這個時代的女子來說,是不能隨意將肌膚裸露在外的,俗話說入鄉隨俗,她也要遵循這個時代的風俗辦事,所以少不得扭捏了一下,「多謝公子的好意,我自己上藥就行了。」
現在她似乎能理解為什麼玄羽對她下水捉魚的事反應那麼大了,想必也是大男人主義發作,所以見不得自己要娶的女子在外人面前隨意露出肌膚,凌小染想到這裡,在心底唾棄了一番:哼,玄羽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沙豬主義者。
白衣男子瞧她的神情一會兒扭捏不好意思,一會兒又憤恨不平,心裡隱約覺得好笑,這姑娘什麼心思都表現在臉上,比他所見過的那些名門閨秀要真實得多可愛得多。「既然如此,那在下就不強求了,姑娘,我去給你拿雙鞋。」
白衣男子這次是轉進內室去了,凌小染瞧他忙進忙出的身影,心裡對他又大大的改觀,剛才他的冷漠見死不救讓她氣憤,而現在的體貼入微又讓她感動,看來每個人都要經過相處,才知道對方為人到底怎麼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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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小染將水倒入木盆中,然後伸腳進去,一會兒本來還乾淨的水變得渾濁起來,恰好此時白衣男子又拿著一雙藍綢絹面的繡花鞋出來,凌小染不好意思的縮縮腳,有種馬上遁地躲起來的衝動,但是白衣男子卻只是將鞋放在她身邊,然後一聲不吭的出去了。
凌小染稍微鬆了口氣,簡直是尷尬死了,她從出生到現在,還從來沒這樣丟人過,而這一切都是拜玄羽所賜,想起來玄羽凌小染就恨得咬牙切齒,答應與他出行果然是個錯誤的決定。
白衣男子提著水壺站在門外,看著凌小染隨意的將頭髮綁在腦後,她艷麗的容顏又多了幾分清秀,眉宇間總有是生機勃勃,仿佛世界坍塌都影響不到她什麼,白衣男子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她,她就如精靈般突然闖入他的世界,讓他毫無防備。
他向來尊貴,曾幾何時會幫人燒火送水,但她的出現卻讓他屢屢打破常規,什麼該做的不該做的他都做齊了,在綺羅君山上為她燒火,現在又為她張羅這張羅那,如果今日闖進來的不是她,他是否一樣也會為她做這些事?
白衣男子輕抿了抿唇,答案可想而知,除了她能讓他紆尊降貴做到這種地步,這世上恐怕不會有第二人,即使是『她』也未曾享受過如此厚待。
可是他為什麼要做這些?答案他卻無從得知,或許是她剛才流露出來的軟弱,也或許是她的狼狽,更或許是……
「公子,你怎麼站在門外,快進來吧。」一道清亮的聲音將他的思緒拉回,他怔怔的望著凌小染,瞧她眼眸清澈的望著自己,他笑了笑,走了進來。
彎腰,端起木盆,將髒髒的一盆水潑灑到院子裡,然後回身倒上熱水,動作連貫一氣呵成,當中卻並未有一絲一毫的勉強。
凌小染呆住了,看著白衣男子久久回不過神來,回過神來她才傻傻的問了一句,「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白衣男子抬頭撞進她略帶吃驚略帶迷茫的眼眸,輕笑一聲道:「我對你好是因為我想對你好。」
凌小染又是一呆,讓一個謫仙似的人物做這些下人的活計,她的良心怎麼過意得去,她嚅嚅的回道:「可是我們才認識不到一個時辰。」
白衣男子一曬,時間並不是問題,但他卻沒再說什麼,伸出手將凌小染尚懸在空中的腳安放進木盆里,輕輕為她澆著水。
一股暖流自腳心躥上手心,再傳到腦門,凌小染頓時石化,說不清這股暖流是來自熱水還是白衣男子的舉動,這一個時辰發生的事讓她有些接受不能,這名白衣男子從最初的惡劣到現在的周到侍候,速度轉變之快讓她意外,可又好像在情理中,他為什麼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