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宮

  用晚膳時，凌小染終於又見到了夜鶯，夜鶯的眼眶赤紅，像是一天一夜未眠所致，凌小染招招手讓她到自己身邊，她輕聲問道：「夜鶯，可是昨夜沒休息好？」

  夜鶯愣了愣，眼中緩緩淌過一抹暖流，「回公主的話，微臣很好，公主，昨夜的刺客臣已經查出來了。」

  

  凌小染放下手中的象牙箸子，抬頭望著她，「哦，是什麼人指使的？」

  「此人乃是江湖人稱的雪中飄紅，他除了有一身的好輕功以外，其他武藝並沒有可取之處，微臣猜想，對方並不是想刺殺公主，而是想警告公主，公主，雪中飄紅常年漂泊於江湖，因其性子古怪，在江湖中沒有交好的朋友，因此臣等並沒有追查出幕後黑手是誰，微臣斗膽請公主再給臣三天時間，微臣一定將黑手揪出來。」夜鶯跪在地上道。

  凌小染站起來走過去扶起她，「不必了，既然此人無心取本宮的性命，那就不要再追查了，對了，夜鶯，本宮近日想出宮走走，你安排一下，切記不要聲張。」

  夜鶯臉上閃過一道惶恐，她復又跪下道：「公主，此事萬萬不可，公主昨日才遇刺，幕後黑手還未抓出來，公主出宮若有差池，微臣就是死一萬次也擔當不起啊。」

  凌小染斜睨著她，臉色微惱，「如此說來你們連本宮都保護不好，那本宮養著你們何用？」

  「微臣惶恐，公主，請您千萬要愛惜自己的千金貴體，等微臣抓出黑手，微臣立即著手安排公主出宮遊玩。」夜鶯俯低身子不敢動，生怕惹惱了凌小染。

  凌小染杏目圓瞪，氣憤的道：「若你們一日抓不出兇手，那本宮就一日出不得宮，如此跟坐牢有何區別？」

  夜鶯不敢回話，她聽得出公主是已然生怒，她不敢答應也不敢回拒，兩人就這樣僵持住了，良久後，凌小染才嘆道：「你起來吧，本宮知道自己任性了，但是本宮想去看看大師，最近遇到這麼多的事，本宮心裡亂極了，想著參禪可以淨化心靈，便想出宮走走散散心。」

  夜鶯聽得出凌小染聲音中的落寞，她不再攔阻，「公主，微臣這就去著手安排，只是要委屈公主低調出宮了。」

  凌小染聞言，眉宇間的輕愁立即消失得無影無蹤，她幾乎是帶著一絲雀躍的道：「真的嗎？那太好了，我們微服出行就好，先打扮成小太監，然後出了宮再換平民衣服，這樣就沒人能認出我是公主了，夜鶯，你快去準備吧。」

  夜鶯遲疑的看了凌小染一眼，她怎麼感覺現在的公主比以前更善變，可是不管怎樣，她還是她的公主。

  凌小染看著夜鶯遠去，想到能出宮，她心裡很高興，一高興肚子就餓起來，她連忙坐回椅子上繼續吃起來，心裡卻暗想：還是我聰明，看了公主的手札，多少也明白了點公主的心思，參禪，確實是個不錯的理由，順便再去打探一下那物到底是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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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風輕雲淡，空氣中夾雜著清甜的櫻花香氣，讓人聞之精神舒爽。

  凌小染身穿小太監的藍綢衣服，臉上脂粉未施，但仍難掩她的清麗絕倫，凌小染對著銅鏡向自己做了個鬼臉，這是她第一次認真的瞧這具身體的樣貌，腦海里突然就閃過明代詩人張潮的話來。

  「所謂美人者，以花為貌，以鳥為聲，以月為神，以柳為態，以玉為骨，以冰雪為膚，以秋水為姿，以詩詞為心，吾無間然矣。」

  而這位藍小染公主，卻是將這句話體現得淋漓盡致，凌小染並不覺得驚奇，因為皇宮裡本就是誕生美人與俊男的地方，凌小染衝著鏡中陌生的自己一笑，將太監戴的紅纓帽戴上，過大的帽子恰好將她的眉目掩住，凌小染再瞧了瞧，覺得沒什麼遺漏的地方，才踏步走出內殿。

  出了殿門，凌小染抬頭便見到一身勁裝的夜鶯，凌小染沖她笑笑，「都安排好了麼？」

  夜鶯微微失神，公主當真能得天下第一美人的稱號，就算是不經意間的一笑，也是風情萬種，「是，微臣已經打點妥當，公主，出了子午門便有馬車接應，公主便可在馬車上換上常服。」

  「好，那我們這就啟程吧。」凌小染眼睛閃閃發亮，當公主就是好，一聲令下，自然就有人把事情辦得妥妥貼貼的。

  夜鶯應了一聲，走在前面引路，兩人出了永福宮，穿過御花園，踏上青石鋪就的御道，向前行了許久，才隱隱看到巍峨森嚴的宮牆。

  「公主，待會兒城門守衛會讓您出示腰牌，您什麼話都不要說，只需將宮牌交給他即可。」夜鶯在旁碎碎念道，以前公主扮作出宮採買的宮女跟著採辦姑姑出宮並不需要這麼多手續，但現在扮作太監，就有些麻煩，再加上公主的姿容，很容易便被人識破。

  「嗯，我知道。」凌小染點頭，這些常識她還是清楚的，只是她怎麼也沒料到，在關鍵時刻，她竟會遇到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

  兩人一路無言的走到城門前，遠遠的便能看到身穿鐵灰鎧甲、高大威武的御林軍，凌小染這是第一次面臨這種陣仗，心裡的緊張可想而知，但臉上卻還得裝作若無其事，跟在夜鶯身後小步跑著。

  待走得近了，就見城門兩側站著數十名手執利劍的御林軍，他們神色莊嚴不可侵犯，凌小染咽了咽口水，把心裡的膽怯全部逼了回去，她想著最壞的結果也就是被人識破是公主出不了宮，他們總不至於要了自己的命，如此一想，她就放鬆了許多。

  站在御林軍當頭的那人身穿銀灰鎧甲，看樣子是個領頭人物，他見夜鶯到來，連忙迎了上來，兩人互相寒喧了幾句，夜鶯便說明要出宮去辦事，那人想來與夜鶯也有些交情，只讓凌小染意思意思的出示了腰牌，便放兩人過去。

  夜鶯向那人抱拳告辭，凌小染便緊緊的跟著夜鶯向宮門外走去，眼見著要走出宮門了，身後卻傳來馬蹄聲，同時傳來的還有一道低沉的低喝聲，「等一下。」

  凌小染後背一縮，下意識回頭望去，看到那雙略帶笑意的狐狸眼，凌小染頓時頭大如斗，這人還真是陰魂不散，在哪裡都能遇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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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羽端坐在高大的紅鬃馬背上，他居高臨下的望著抬頭仰望他的凌小染，微勾的唇角似在譏諷凌小染的自作聰明。

  「卑職參見王爺，王爺萬福。」御林軍整齊的向玄羽行了一個軍禮，玄羽瞧都沒瞧他們一眼，眼神灼灼的緊盯陡然垂下頭去的凌小染。

  他手執馬鞭指著凌小染，「王統領，前幾日公主遇刺，這刺客都沒還沒查明，怎可如此大意的放人出宮，有沒有認真核實身份？」

  王統領回頭睨了一眼夜鶯，「夜鶯姑娘是奉聖上的旨意出宮辦事，而她身後的小太監是永福宮裡的小德子，奉公主之命去宮外採買她常用的那家胭脂鋪的胭脂。」

  夜鶯聞言連忙走上前來，向玄羽行了一禮，「屬下見過王爺。」

  凌小染在心裡低咒了一聲，看這情形過不了玄羽這一關她們是出不了宮的，「奴才參見王爺，王爺吉祥。」

  玄羽狹長的狐狸眼中掠過一抹笑意，他滿意的點點頭，「都起來吧，既然你們有皇命在身，那就即刻起程吧，今天風和日麗，趁著天色早，兩位辦完事還能在城裡溜溜再回宮。」

  「屬下（奴才）不敢。」夜鶯與凌小染對視一眼，慌忙回道，玄羽眼中的笑意更深，他揮揮手，夜鶯與凌小染不敢再多作停留，匆匆向宮門走去，直到出了宮門，凌小染才長長的吁了口氣。

  「公主，王爺怕是已猜出你的身份，現在我們是否還要去臨雲寺見大師？」夜鶯邊扶著凌小染上馬車邊問道。

  凌小染回頭掃了一眼宮門前端坐在馬背上巍然不動的玄羽，她搖了搖頭，「不了，我們就隨便逛逛。」玄羽如此老奸巨猾，不可能不派人跟蹤她們，反正她也只是想出宮走走，去不去臨雲寺都沒關係。

  「是，公主。」夜鶯見凌小染在馬車內坐好，自己才坐上駕駛位置，她低喝一聲，然後揚高馬鞭揮向馬臀，馬兒吃痛，長嘶了一聲撒開腿向前奔去。

  凌小染坐在馬車內絲毫感覺不到顛簸，她打量著車內，剛才從外面看也不過是輛普通的馬車，可是進到裡面，才明白什麼叫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了，車內設有一個矮几，上面放著水果糕點，還有一個暖盅，不用看，凌小染也知道是她常喝的茉莉花茶。

  凌小染四處打量了一遍，然後拿起放在手邊的一套淺紫衣裙換上，好在這衣服設計得極其簡單，凌小染穿起來也不是很費勁，待她換好衣服，耳邊已傳來嘈雜聲，凌小染好奇的拔開車簾，舉目望去是一派繁華景象，凌小染微微咋舌，怪不得雲詡國京都會有「富澤之京」的美稱，果然繁榮富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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