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釜底抽薪

  聽了弟弟的話，廖忠也陷入了沉思。顯然事情並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簡單。

  抬頭看了一眼弟弟，廖忠開口問道：「那他們這一次過來是為了什麼事情？」

  廖元有些無奈的說道：「他們想讓咱們配合。」

  「配合？」廖忠冷笑的說道：「他們是要造反，要殺太子殿下，這可是滿門抄斬的罪，搞不好會誅殺九族。讓咱們配合，怎麼配合？你覺得他們能成？」

  廖元搖了搖頭，不過還是有些遲疑的說道：「太子殿下的身邊畢竟沒有多少人，或許……」

  「沒有或許。」廖忠打斷了弟弟的話，開口說道：「太子殿下的事情你不知道嗎？這麼多年太子殿下打過敗仗嗎？太子殿下的黑龍軍都是什麼人？那一個個都是上過戰場，殺人不眨眼的精銳！就憑咱們這些人。都不夠人家塞牙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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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太子殿下第一次出征的時候，五千黑龍軍斬了火篩一萬騎兵。那個時候太子殿下才多大？那個時候黑龍軍才成軍，可是就打出了這樣的戰績。」

  「現在呢？現在太子殿下都不親自領軍了。你知道現在黑龍軍有多強？你知道太子殿下這次帶來的都是黑龍衛嗎？別說咱們這些人，即便是再有一萬人、兩萬人，甚至有5萬人，也是被太子殿下一擊即潰。」

  「咱們手下的這些都是什麼人？他們會願意為我們賣命？要知道我們造反，說不定直接就會砍了我們的腦袋，去找太子殿下請功。」

  「你要知道現在我的營房裡面就有太子殿下的人。真到了那個時候，我們甚至都沒動手，人就已經沒了。這種事情絕對不能做！」

  看著自己大哥堅決的態度，廖元苦笑著說道：「可是我沒有什麼辦法了。這些天太子殿下一直在城裡邊抓人，前些日子還在城門口砍了一些人。真的查到我們的話，我們也是死路一條。」

  「總之都是死路一條，為什麼不搏一搏？說不定有一天就是王侯將相。」

  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廖忠看到了他眼中的瘋狂。

  廖忠把眼睛眯了起來，右手按住了腰間的劍柄，然後開口說道：「你最好把事情給我說清楚，否則今天我不會讓你離開這裡。我不可能讓你拖著全家去死。」

  看著自己大哥這個樣子，廖元瞬間就冷靜了下來，苦笑著說道：「這些都是他們對我說的話。他們說太子殿下不會放過我們，我們只能冒險一搏，否則沒有活路了。」

  「他們說的話你也信。」廖忠白了弟弟一眼說道：「他們就是一群騙子。」

  在屋子裡面來回踱步，最後廖忠停了下來，看著自己的弟弟說道：「現在你把咱們家的事情和我說清楚，你究竟都做了什麼事情？」

  「就你知道的那些。我們侵吞了一些田地，然後把產出來的絲綢賣給了這位先生，其他也就沒有了。這些糧食都是我們從他的手裡買的，我們知道有問題，但還是這麼做了。」

  「無非就是錢嘛。這麼多年我們靠這個賺了不少，大哥你也是知道的。咱們看起來風光，可事實上也沒那麼風光。如果沒了錢那就真的什麼都辦不成了，咱們家也就沒落了，所以這些錢一定要賺。」

  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廖忠開口說道：「我沒說你賺錢不對。以前都這樣，大家都這麼幹，咱們家這麼幹也無可厚非。不過幹了就要承擔責任，犯了錯要認，挨打就要站直。咱們不能夠去想其他的事情沒有人查也就沒有事情了。可是現在已經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們想躲是躲不掉的。」

  「你準備一下，跟我去見太子殿下。我們去認罪，把這個先生的事情全部都說出去。至於太子殿下怎麼處置我們，那就看太子殿下的。」廖忠面無表情的說道。

  「如果我們被滿門抄斬呢？」廖元抬起頭看著自己的哥哥，眼睛通紅的說道。

  「那也是我們的罪過。」廖忠看著廖元，面沉似水的說道：「但是絕對不能造反，那是真的死路一條。我們去認罪，實話實說，太子殿下或許會留我們一條活路。你不用再想別的了，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會押著你一起去。」

  廖元看著廖忠，嘆了一口氣，無奈的說道：「行吧，聽大哥的。反正是生是死，咱們兄弟一起。如果真的被太子殿下滿門抄斬，咱們兩家人路上也有一個伴，整整齊齊的挺好。」

  輕輕的點了點頭，廖忠開口說道：「那就走吧。」

  西湖邊，朱厚照的駐地。

  朱厚照面無表情的看著跪在地上的兩個人，冷冷的說道：「真沒想到浙江居然還有這樣的事情，也沒想到你們居然對本宮瞞著這件事情。看來本宮好像做錯事了。是不是本宮太心軟了？上次就應該殺了你們。」

  跪在地上的兩個人是浙江布政使韓泰和浙江按察使周怡。

  兩個人跪在地上。聽到朱由校這句話，連忙開口說道：「臣等有罪。」

  這個時候周怡先開口了。他有些無奈的說道：「太子殿下，臣等的確是有私心。」

  「那就說來聽聽。」朱厚照看著周怡，面無表情的說道。

  「上一次到太子殿下這裡認罪，雖然太子殿下讓我們戴罪立功，可是我們自己也知道罪大惡極，不做點什麼是沒有辦法翻身的。」

  「我們就想到了這個先生。只是我們手上沒有證據，我們想先把人抓到之後，再把他送到太子殿下這裡來。可是等我們去的時候。他就已經跑了。」

  「我們已經讓手下的人去查了，太子殿下可以去詢問我們手下的人，他們都可以為我們作證。我們想等抓到這個人再來報告太子殿下，只是沒想到他們的膽子居然這麼大。」

  朱厚照看著韓泰兩人，點了點頭，然後問道：「你怎麼知道刺殺的事情是他做的？」

  「回太子殿下，他派人找我們兩個了。」這一次開口的是韓泰。

  韓泰有一些激動的說道：「他威脅我們，說如果我們不從，就把我們的罪證公布出來。到時候我們也是死路一條；與其死路一條，不如跟著他搏一把。」

  朱厚照點了點頭。然後問他，「那你們熟悉的那個人呢？你們可千萬別告訴本宮那個人不在。那人無論是跑了還是已經死了，你們都脫不了關係。」

  「回太子殿下，沒有，那個人沒跑。他被我們活捉了。」一邊的周怡連忙說道：「現在他就在外面。我們是真的悔過，絕對不會和他們同流合污。或許我們貪婪了一些，貪污了一些錢財，但是絕對不會背叛大明。我們的良心雖然所剩不多了，但是對大明的忠心還是在。」

  一邊的韓泰連忙點頭，詛咒發誓般說道：「我們對大明忠心耿耿，還請太子殿下明鑑。」

  朱厚照看了一眼身側的楊蓮，然後開口說道：「把那個人帶下去審問一下，看看能不能問出點什麼東西。如果問的出來，那就帶著人去抓人。」

  「是，太子殿下，奴婢就去辦。」說完這句話之後。楊蓮轉身大步的走了出去。

  朱厚照坐在椅子上。伸手端起了茶杯，輕輕的抿了一口，卻沒有讓這兩個人站起來的意思。顯然他對這兩個人對自己隱瞞這件事情表現出了不滿。

  不過朱厚照早就知道有這麼一個人，只是不知道究竟是誰。

  因為奇異齋的陳老三早就把這個人撂了。如果不是找不到人，朱厚照早就派人過去一鍋端了。

  韓泰兩人的說法，朱厚照也知道，因為他知道這兩個人一直在瞞著自己。原本自己想著出事的時候把他們一起弄死，沒想到他們自己跑出來了。

  看了一眼身邊劉瑾，朱厚照慢聲的問道：「他們的家財都交上來了？」

  「回太子殿下，全部都交上來了。奴婢已經去查過了，他們除了在老家還有一些田地之外，其他的都沒有了，店鋪地契全部都交上了。」

  朱厚照點了點頭，然後看著兩個人說道：「還不錯。

  行了，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了，回去好好辦差吧！至於最後怎麼處理你們，本宮會上報給父皇，想來能有一個結果。至於有沒有一個好的結果，那就看你們怎麼努力立功。」

  按照他們的罪名失職加上貪腐，如果在太祖的時候，砍腦袋是妥妥的了。

  可是在自己父皇那裡，估計會判一個充軍，不會砍頭的。如果還在後續的事情中有立下了功勞，那麼很可能還會從輕處罰，不過還要看他們自己。

  朱厚照這麼說，就等於放了他們一條生路。

  韓泰兩人連忙跪地磕頭，口中稱頌著朱厚照。

  朱厚照卻面無表情的擺了擺手，示意兩個人退下。

  韓泰兩人也不敢多言，直接就轉身離開了。

  等到兩個人離開之後，朱厚照猛地將手中的茶杯扔了出去。

  朱厚照不是生韓泰兩人的氣，而是發泄壓抑在心裡的憤怒。

  因為朱厚照知道韓泰兩人不是特例，也不是說自己殺了這兩個人就完事了，而是大明朝的官場都這樣。

  浙江一省的兩個大員，全部都淪陷在這裡面了。甚至原本的浙江巡撫也是如此，新上任的張憲只是還沒來得及。

  張憲明知道這裡有問題卻沒有上奏摺，這說明什麼？他自己說他不反對，但是在朱厚照看來，張憲就是在準備同流合污。

  只不過雙方的條件還沒有談，一旦條件合適，張憲就會立刻投入這些人的懷抱。

  這就是大明朝的官場，這就是大明朝的高官。一個浙江如此，那大明朝的其他官員呢？

  會比他們好嗎？

  在朱厚照看來不會，肯定只會比這更差；即便是好，也好不到哪裡去。

  沒有一個官員經得住調查，只要去查，全有問題。

  這種現實讓朱厚照有一種無力感，這也是他憤怒的來源。

  至於那個先生，朱厚照一猜就能猜到是哪裡的人。他能夠把絲綢的運走，說白了他就是個走私商人，而且還敢刺殺自己。

  這種人要說和江西那邊沒關係，打死朱厚照都不相信。

  否則他的糧食從哪裡來？

  可以說現在整個江南幾個省份，情況估計都差不多。

  可能原本情況還沒有這麼糟糕，可朱厚照在揚州和鹽場的清洗行動終究還是留下了一些手尾。

  當初朱厚照並沒有去抓他們所有人，並沒有一查到底，結果現在江南大亂。

  這些人顯然沒有悔改，在沒有販賣食鹽的買賣之後，他們將目光投向了別的地方。

  其中一部分就跑到浙江來弄田了，然後出海走私；其中激進的那些人可能就和江西那邊勾結上了，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爆發出來的威力和破壞力顯然大得多。

  按住了手中的刀，朱厚照的目光明滅不定。

  他現在已經不想在這裡再浪費時間，原本還以為能再拖一些年，等著寧王造反。可是現在看來已經不能拖。

  寧王的實力發展非常快，壯大的也很厲害。

  倒不是說自己沒對寧王怎麼樣，即便讓他再發展一些年，朱厚照也不害怕他。

  只是朱厚照已經不能再讓寧王在將來這麼攪和，如果真的這麼攪和下去，到時候整個江南就不能要了，自己只能派大兵到江南來洗地。

  這麼好的地方徹底洗一遍，對自己來說是個很大的損失。

  那就一次將寧王逼反，利用這一次的機會，讓他徹徹底底的去死。

  看了一眼站在身邊的劉瑾，朱厚照開口說道：「拿筆墨紙硯來，給本宮研墨，本宮要寫信。」

  「是，太子殿下，奴婢這就去。」劉瑾不敢怠慢，連忙答應道。

  很快東西就拿了過來。

  這第一封信朱厚照自然是寫給自己老爹的。

  在信裡面，朱厚照沒有絲毫的隱瞞，將這邊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原原本本的都告訴了老爹，然後也寫上了自己的猜測，同時告訴老爹自己準備的辦法。

  除此之外，剩下的信是寫給自己的心腹大臣的，讓他們配合自己這一次行動。

  至於朱厚照的辦法，其實也很簡單。那就是給寧王換一個封地。

  大明不是已經收復了大寧嗎？那裡不就是你寧王的封地嗎？

  現在還給你，你是去呢，還是去呢？

  這是朱厚照的釜底抽薪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