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紛繁複雜
2024-05-24 19:01:05
作者: 江湖大俠客
「告訴外面那些迎接的人,全部都回去吧,該幹嘛幹嘛。如果有事情,本宮會召見他們。」朱厚照站在船頭,看著岸上迎接來的人,輕聲地對身後的劉瑾吩咐道。
「是,太子殿下。」劉瑾答應了一聲,就恭敬的退下去了。
朱厚照現在沒心思和他們搞這些,也不想讓他們來迎接自己。朱厚照想要做的都不是這些,他要做的是盯住南京的這些人,讓他們安安心心的為自己做事情,不要鬧出什麼亂子了。
下面的人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個個有一些愣神,沒想到太子殿下居然就這麼把他們給打發了。
不過這是太子,他們也沒有什麼辦法,甚至連抱怨都不敢,於是就轉身回了南京城。
朱厚照也下了船。
到了南京之後,朱厚照自然就住進了皇宮,要知道這裡是大明的南京,一切建築都是全的。
因為朱厚照要來,所以這邊的皇宮也早就收拾出來了,當然沒有什麼太差的這種事情。
入住了皇宮之後,朱厚照連續三天沒出門,也沒有召見任何人,這讓南京上下一片譁然,同時心裏面也開始擔心了起來。
這倒不是朱厚照不想出門,也不是他不想召見任何人,這就是一個下馬威。
帝王的威勢是怎麼來的?
臣子們雖然都說是以仁義立威,但是那麼說是想讓你那麼干。
事實上,對於一個帝王來說,最常用和最好用的辦法就是以殺立威。
除此之外,就是不要任何人摸清你的想法,一個喜怒無常的帝王是最難揣測的。
朱厚照這一次到這裡來,誰也不見,也不出門,就是在告訴所有人,你們小心一點
到了第四天,朱厚照終於見人了,召見的是成國公朱輔。
朱輔在大明的地位可不低,這些年一直沒參與什麼事情,沒有什麼高光的表現,那是因為他一直在南京。
從地位上來講,朱輔並不次於英國公府。
要知道,朱輔可是東平王朱能的玄孫,平陰王朱勇的孫子,弘治九年襲爵,弘治十三年守備南京。
這幾年朱輔一直都在南京,朱厚照到南京來,必然是要見他的。
這是除了魏國公之外,南京另外一個掌握實際軍權的人。
派朱輔到這裡來,為的也是壓著魏國公。
這一次朱厚照選擇先見朱輔,而不是兩個人一起召見,態度就很明顯了,就是要壓著魏國公府。朱厚照是故意這麼做的。
說起來對於朱輔,朱厚照也並不是很熟悉,畢竟接觸的不多。
朱輔對於大明的這位太子殿下,那是嚮往已久,而且也是真心的崇拜。
在勛貴這邊,朱厚照就是完美的太子;勛戚那邊不好說,但是勛貴那邊就是這樣。
朝中的勛貴對朱厚照非常的支持,同時也非常的期待。
這倒不光是因為他們跟著朱厚照發了財,而是因為朱厚照給他們的地位。所以見到朱厚照的時候,朱輔恭恭敬敬的行禮,一切都做得一絲不苟。
朱厚照連忙站起身子,笑著將朱輔攙扶了起來,然後開口說道:「國公不用如此大禮。」
「君臣之禮不可廢。」朱輔一板一眼的說道。
「來人,賜坐。」朱厚照笑著吩咐道。
一邊的劉瑾連忙把椅子搬了過來。
劉瑾可不敢得罪眼前的這位國公爺,這是朝廷的實權人物,所以他笑著就把椅子搬了過來,然後退到了一邊。
等到朱輔坐下之後,朱厚照開口說道:「本宮這一次來南京,國公應該知道是為了什麼事情,本宮也就不繞彎子了。本宮只想問南京這邊有什麼問題嗎?」
朱輔沒想到朱厚照這麼直接,不過他倒是很歡喜,他喜歡這樣的太子。
武人不喜歡繞彎子,於是朱輔便開口說道:「回太子殿下,軍隊這邊肯定沒有問題。」
說完這句話,朱輔便不再開口了,算是回答完了問題。意思也很明確,軍隊那邊保證支持太子殿下,至於文官那邊我就不知道了。潛台詞就是,文官他們那邊有問題。
朱厚照瞬間就領悟了,於是點了點頭,笑著說道:「國公在南京多年,勞苦功高,這一點本宮和父皇都是知道的。軍方沒問題,本宮也就放心了。」
這話就更明顯了,本宮只是要軍方沒問題,其他的無所謂。
「太子殿下有吩咐,臣隨時聽命。」朱輔再一次表了決心,然後開口說道:「臣聽說太子殿下的黑龍衛這一次也到了南京,不知可否讓臣去看看?」
朱厚照一愣,他沒想到朱輔會問出這個問題,於是笑著說道:「愛卿因何要去看看?」
「回陛下,黑龍衛之名天下皆知,與殿下西北火篩之戰更是一戰成名。臣也是武人,對於如此強軍,自然是想見識見識的,只不過一直沒有機會。這一次既然有機會了,自然不可失之交臂。」
「他們跟隨太子殿下,屢次征戰草原,屢戰屢勝,洗刷了大明土木堡的恥辱,臣很想見見他們。」
朱厚照點了點頭,於是笑著說道:「既然如此,愛卿自去便可,本宮讓張郃陪著你。」
說完朱厚照把張郃叫了過來,給他們互相做了介紹,然後吩咐張郃帶著朱輔去看黑龍衛了。
等到朱輔走了之後,朱厚照嘆了一口氣,朱輔還是心裏面有不甘。
對於朱輔的不甘心,朱厚照心裏面也明白,朱輔倒不是替自個兒不甘心,而是替他的爺爺,不然他也不會提到土木堡了。
那一戰,不但讓大明損失了精銳的部隊,興盛之勢急轉直下,同時也讓文官給勛貴打了一下狠的。
原本應該是攜手共進,共度危難,但是文官卻在那個時候落井下石了。
其中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朱輔的爺爺,也就是當時的成國公朱勇,後來被追封為平陰王。
要知道作為朱能的兒子,朱勇也是驍勇善戰的。正統九年出喜峰口,擊朵顏諸部,至富峪川而還,為兵部尚書徐晞所劾。
其實在那個時候開始,文武爭權就已經開始了,等到了朱勇十四年從駕至土木,迎戰鷂兒嶺,中伏死,所帥五萬騎皆沒;于謙等追論勇罪,奪封。
這對於朱家的人來說,其實是不可接受的。
土木堡之敗的原因很多,朱勇已經戰死了,證明了自己的忠勇,他不應該得到那種下場,甚至連封號都奪了。
文官那邊確實立了大功,景泰皇帝為了壓制勛貴,所以默認了這種做法,甚至是支持這種做法。
這也導致了後來的英宗復辟,因為勛貴和軍隊不站景泰這一邊。
看似戰敗了是勛貴的錯誤,可是文官的心裏面都清楚怎麼回事。即便是有錯,也是王振的錯,他們都已經找好了背鍋俠了,但還是狠狠的踹了勛貴一腳,這就是文武之爭的結果了。
根本不是什麼出於公心,擺明了就是打壓武人,這種事情在歷朝歷代都不稀奇。
站在勛貴這一邊,我家都已經被為皇帝戰死了,不但沒有撫恤,還被降罪,而且還奪了封號。
如果真的是我戰敗了也就罷了,明明不是因為我,最大的錯在皇上。在這樣的情況下,既然有了背鍋俠,也就是太監王振。
其他人自然該好好安撫和撫恤的,而不是落井下石,這件事情在勛貴的心裏面很不清,很不舒服,尤其是成國公一脈。
所以出現了朱厚照這樣的太子之後,勛貴都表現出了極大的支持。
這一次朱輔的表態就是這個意思,所以朱厚照只能是深深的一口嘆息,也沒有辦法去安撫朱輔。
如果朱勇沒有被平反,那也就罷了,自己可以出出力。
可是這事有人幹了,天順年間朱勇就被平反了,而且還被封了平陰王,這其實就是對他的肯定了。
在朱厚照接見朱輔的時候,魏國公府也發生了一次談話。談話的兩個人就是魏國徐俌和他的兒子徐奎壁。
徐奎壁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他這其實就是在擔心。
看了一眼老爹,徐奎壁有些無奈的說道:「父親,事到如今這個時候。我們是不是應該去求見太子殿下?」
抬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徐俌沒好氣的說道:「你以為這一次是什麼好事情?咱們家能不參與就不參與。我告訴你,你不要想著胡搞亂搞,不然沒你這好果子吃。」
對於老爹的態度,徐奎壁有些無奈,不過還是開口說道:「這幾年太子殿下對勛貴勛戚都很好,明眼人誰都看得出來太子殿下更親近咱們這邊,不像當今陛下更親近文官,所有人都覺得這是一個機會。」
「當年的事情你也知道,我們什麼不做才最好。」徐俌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想去做,而是你不能去做。」
看了一眼自己的老爹,徐俌有些無奈。老爹當初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非要牽扯到那件事情裡邊去。
要知道當今陛下對老爹可是很好的,當年老爹剛剛承襲爵位的時候,陛下就讓老爹接任了南京守備並掌南京中軍都督府事。
南京守備地位尊崇,但在老爹接任時,協同守備、懷柔伯施鑒卻位在他之上。老爹深感不平,向朝廷控訴,陛下遂下詔,規定南京諸守備勛臣以爵位高低為次序。
從那個時候開始,老爹就是南京的軍方第一人。
弘治十二年,給事中胡易、御史胡獻借災異上疏觸怒陛下,被下獄貶謫。按道理說這事就和自己的老爹沒關係,是那些文官搞出來的,抬出來的也是什麼天人感應。
可是自己的老爹非要摻合,自南京上章,請求寬赦二人。
你這麼看陛下能不猜忌你嗎?
皇上對勛貴多有縱容,但那是因為你掌握了軍隊,要籠絡你,同時陛下不希望你和文官走得很近。他親近文官可以,但是你不可以。
結果老爹這麼一摻合,如此一來,陛下怎麼能不猜忌?
弘治十三年發生災異了,老爹沒有辦法,只能上書請求辭去守備之官。陛下允許了,可見陛下對老爹的不滿,只不過仍命其掌南京中軍都督府事。
十二月,老爹又請辭軍職,請求「專奉孝陵祭祀」,陛下僅命其改掌南京左軍都督府事。
從那個時候開始,自己家就從南京的軍方被丟掉了,出來的是成國公朱輔,現在太子殿下來了南京,召見朱輔,卻沒說要見自己家的老爹,這裡面有什麼味道,自然不言而喻。
那件事情到現在還沒過去,原本這也沒什麼,畢竟自己家是國公府,打壓一下也是無所謂的。
可是現在的情況卻不一樣了,太子殿下進行了軍改,無數的將領崛起,勛貴這邊也是一樣,競爭越發的激烈了。
所有人都知道,下一步軍改肯定是南京。在這樣的情況下,很多事情就要參與進來了。
如果你不參與進來,那後面真的就沒有你的位置了,到時候自己家就只能頂一個國公的名頭,空有一個爵位有什麼用?
如果不能從太子殿下的身上打開缺口,那自己家就真的沒落了。這也是徐奎壁著急的地方,所以他才希望自己的老爹去見太子殿下,至少表示一下自己的態度,向太子殿下輸城,這也不是什麼為難的事情。
「你以為我去了,太子殿下就會接受?」徐俌沒好氣的說道:「那些是陛下的意思,太子殿下怎麼會違背陛下的意思?l
徐奎壁看了一眼自己的老爹,有些無奈的說道:「父親,太子殿下接不接受是一回事,您去不去是另外一回事。即便太子殿下不接受,那也只是表面上不接受。」
看了一眼兒子,徐俌有些無奈,他也知道自己兒子在想什麼。
可是想到自己現如今的處境,徐俌能說什麼?
當初自己做那種事情,被陛下不喜歡,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
但是他也知道兒子的不甘心,可是他有什麼辦法?
「愛去你去,我不去。你就說我病了,要死了。」徐俌直接甩袖子站起身子走了。
看著老頭的背影,徐奎壁有些無奈,只能苦笑著搖頭。
老爹不去,自己是肯定要去的,老爹的這個態度也是允許自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