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守護遺體雪山女神

  夜已深，明月當空，安平王府靜悄悄的一片寂靜。院子裡的李傑、東方玉都沉默了起來，誰也不再言語。

  此時此刻，兩個人的心情是異常複雜的。李傑複雜的心情，那是來自於對東方玉的感激。

  前不久兩個人還斗個你死我活，如今大難當前，東方玉卻摒棄前嫌，站在了親情一邊幫助他。親情，那是世間最難得可貴的一種血溶於水的情。

  兩個人沉默了許久，李傑開口打破了沉默：「舅舅，你快走吧，別再來找我。不管發生什麼事，舅舅都不可與朝廷對抗，否則必定生靈塗炭，刀兵四起。」

  東方玉凝視著李傑，長嘆了一口氣：「哎，也罷。你自己保重。」

  李傑拱手道：「舅舅保重。」

  東方玉拱手，說了句「珍重」，正要提氣使出輕功離開，然而，李傑突然喊道：「舅舅，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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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方玉停下腳步回頭看著李傑，不禁問道：「還有什麼事？」

  李傑鄭重其事：「有勞舅舅替我轉告小月，倘若我遭遇不測，絕對不可挑起刀兵。讓她好好照顧我們的孩子，別讓他們踏進江湖，更不可入朝。」

  東方玉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告辭。」說完，一提氣使出輕功消失的無影無蹤。

  ……

  經過半個月的趕路，岳飛雲帶領著皇上犒賞的御酒先來到了滎陽郊外護國軍駐地。

  他向護國軍總兵張滿光宣讀聖旨，張滿光率領著一眾大小將軍，以及擔任參謀的鐵如風叩拜接旨。

  岳飛雲發了犒賞給護國軍，十萬將士歡欣鼓舞一片歡騰。隨即，他與眾位將領寒暄了幾句客套的話便離開了，趕往蒙古兵軍營發犒賞。

  蒙古兵駐地與護國軍駐地相隔黃河，一渡河便來到了軍營，宣讀聖旨發犒賞。

  蒙古兵領了犒賞，一個個興奮不已，載歌載舞。首領還拉著岳飛雲留下，一起喝酒慶祝。

  可岳飛雲婉拒了，皇上明確要求他犒賞完護國軍、蒙古兵立即回京，不得耽誤片刻。

  首領見岳飛雲有皇命在身，也就不好強求，寒暄了幾句送他出了轅門。

  岳飛雲拱手道別，立即渡黃河趕回京城復旨，一刻也不耽擱。

  可是，當晚護國軍、蒙古兵喝了岳飛雲帶來的酒之後，全部暴斃而死，二十萬大軍，一夜之間橫死軍營。唯獨何天傲、鐵膽沒有喝酒，僥倖活了下來。

  護國軍是喝了岳飛雲帶來的御酒暴斃的，何天傲、鐵膽立即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兩個人來不及痛哭，連夜離開了軍營，趕往黃河對岸的蒙古兵軍營。

  一進入軍營，兩個人就傻眼了，十萬蒙古兵跟護國軍一樣，全都死了，整個軍營無一活口。

  兩個人商量了一下，護國軍、蒙古兵同時暴斃，顯然是要出大事，他們騎上最快的馬星夜趕往京城尋找安平王。

  次日一早，軍營就來了一群禁衛軍挖了巨坑掩埋屍體。一切神不知鬼不覺，軍營變成了平地。

  ……

  這段時間，李傑一直住在「安平王」府，就連門也沒出過一步。深夜已經入睡的他，忽然聽見踩踏瓦片聲響起，驚醒的他立即意識到屋頂有人。

  李傑一個翻身爬了起來，出門正要上屋頂看個究竟。「呼呼」兩聲，兩個黑衣蒙面人跳了下來。

  李傑斥道：「什麼人？」

  「王爺！」

  「李叔叔！」

  來人正是何天傲、鐵膽，兩個人立即摘下了面巾。

  李傑大吃一驚：「怎麼是你們？你們不在軍營，為何這副打扮？」

  兩個人瞬間淚流滿面，鐵膽哽咽道：「李叔叔，我爹死了，護國軍、蒙古兵都沒了。岳飛雲帶著聖旨去軍營犒賞，竟然在酒里下毒。十萬護國軍全都中毒暴斃了！」

  何天傲補充道：「我們又去了蒙古兵軍營，所有的人都死了。」

  李傑如遭雷擊，差點摔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何天傲說：「末將因為昔日醉酒挨了軍棍，從此不再喝酒，因此僥倖活了下來。鐵膽因為是戴罪之身，他也沒有喝酒，這才活了下來。要不然，我們二人此刻已經死了，根本見不到王爺。」

  李傑立即明白過來：「護國軍、蒙古兵都是本王的親兵，如今他們卻都死了，是我害死了他們。」

  鐵膽哽咽道：「李叔叔，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突然，一個尖銳的聲音響起：「聖旨到！」

  李傑、鐵膽、何天傲回頭看了過去，只見大內太監總管拿著聖旨走了過來，身後跟著八個打著燈籠的太監，其中一個太監手裡端著木托盤。

  那托盤上面鋪著黃布，上面放著一壺酒，一個酒杯。

  一見這情景，鐵膽、何天傲面面相覷，立即意識到了不妙。護國軍、蒙古兵都完了，現在輪到安平王了，是皇上要殺安平王。

  倘若護國軍、蒙古兵不先除掉，一旦得知安平王被殺，勢必發生兵變。

  那時，張滿光、何天傲等人，一定會領兵南下，討回公道。

  更何況，安平王威望極高，在老百姓心中根深蒂固。皇上要殺他就得有萬全之策，要不然無法向天下人交代。

  現在看來，皇上已經把一切都做好了，就差除掉安平王。

  總管來到李傑的面前，瞟了一眼黑衣打扮的何天傲、鐵膽：「安平王接旨。」

  李傑拱手道：「微臣李傑接旨。」

  總管攤開聖旨念道：「安平王勞苦功高，朕聽聞安平王最愛『斷情酒』，特命人前往蘇州買了一壺斷情酒賜予安平王，欽旨。」

  「謝主隆恩！」李傑接過了聖旨。

  總管倒了一杯酒，雙手端給李傑：「安平王，這是皇上特意買來賜給安平王的，還請王爺喝下這杯酒，老奴好回去復旨。」

  李傑淡淡一笑，接過了酒杯。然而，心裡卻清楚的很，皇上要殺他。不為別的，就因為他殺了逍遙王，兩次平反，殲滅金國功高震主，皇上起疑心了。

  鐵膽、何天傲滿臉詫異，異口同聲：」李叔叔……王爺，不能喝。」

  李傑爽朗的笑了起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如今天下太平，本王又殺了皇叔，皇上豈能留我？」

  說完，李傑便仰天長嘯，對著夜空感慨萬千。人總是要死的，早死晚死都一樣。忽然，心裡一驚，只見夜空中的九大行星聯成了一條線，在夜空中顯得異常的明亮。

  他驚呼：「九星連珠！」

  眾人紛紛抬頭看向夜空，一個個滿臉詫異。這種奇怪的星象，實屬罕見。九星連珠，必定有大事發生。

  李傑又說：「公公，勞煩你回去告訴皇上。」

  總管拱手說：「安平王，請說，老奴一定轉達。」

  李傑說：「皇上要殺我，只需開口便是，臣甘願一死。但是，皇上卻假借犒賞之名，毒殺二十萬戰功赫赫的護國軍、蒙古兵，李傑一人死不足惜，可皇上毒殺護國軍、蒙古兵，等於毀了大宋江山。

  用不了多久，大蒙古國一旦得知大宋最精銳的部隊被滅，他日南下侵宋指日可待。還有，他們二人是我的朋友，懇請公公放了他們。」

  總管說：「可以。」

  「多謝。」李傑咧嘴一笑。隨即又說：「你們快走，離開中原，找個地方隱居，走的越遠越好。」

  「我們不走。」

  「走啊……難道你們連我的話也不聽了嗎？」

  「李叔叔，你不能死，不能這麼不明不白的就死了。」

  「王爺，我們一起衝出去。」

  李傑喝道：「走啊，你們再不走，我立即自盡在你們面前。」

  「李叔叔！」

  「王爺！」

  李傑再次暴喝：「走！」

  鐵膽、何天傲痛心疾首，兩個人一咬牙，只能含淚離去。

  李傑深吸了一口氣，目送他們出了王府大門，隨即將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

  一杯酒下肚，毒立即發作了。

  李傑很清楚，這是皇上為他特別配置的毒藥，比起蜀中唐門劇毒有過之而無不及。

  即使他內力再深厚，也抵抗不了那劇毒的發作。沒多久，他再也站不住了，嘴角咧出一摸笑容，倒了下去。

  這一刻，李傑看見了張芸，她出現在夜空中，在呼喊著他，喊他站起來，要好好的活著。

  漸漸的……漸漸的視線模糊了。

  總管長嘆了一口氣：」檢查。」

  一個太監立即蹲下檢查了一翻，拱手道：」回公公，安平王已氣絕身亡。」

  總管說：「皇上有旨，安平王府一個不留，格殺勿論。」

  「公公，那剛剛那兩個人呢？」

  「他們已經死了！」

  鐵膽、何天傲走出王府沒多久，他們就被一群禁衛軍包圍了，亂箭齊發，兩個人抵抗了一陣子，可那射來的箭實在是太多太多，他們根本應接不暇，沒多久便慘死在亂箭之中。

  兩個人臨死前，發出悲壯呼喊：「蒼天無眼……大丈夫不能戰死沙場，卻落得如此下場，可悲可嘆！」

  ……

  次日早朝，皇上便昭告文武大臣，安平王昨晚遭到了刺客，被暗殺。而殺害安平王的人，便是護國軍副總兵何天傲，百夫長鐵膽。

  行刺安平王的二人，昨晚逃跑時，遇到了巡邏的侍衛，最後遭到侍衛圍剿，被亂箭射死。

  一時間，文武大臣議論紛紛，安平王武功蓋世，怎麼可能被行刺？

  可皇上說什麼就是什麼，大家心知肚明。

  皇上當即下旨，昭告天下：國葬安平王修建陵墓，舉國哀悼三個月。

  忽然，一個小太監跑來在公公耳邊低語了一句，公公當即臉色大變。立即上前湊到皇上耳邊低語：「皇上，昨晚突然發生怪事，守衛安平王遺體的侍衛說，一道光照耀在安平王身上，他們只看見一個黑影一閃而過，接著安平王不見了。」

  「什麼？」皇上大驚失色，但很快便鎮靜了下來：「立即找具屍體頂替。」

  「遵旨！」公公立即離開了。

  安平王的死訊一傳出來，百姓們悲痛萬分，紛紛自發祭拜，京城更是水泄不通，隨處可見披麻戴孝的百姓沿街祭拜。

  李傑的死，整個武林再一次震動。東方先生得知消息，也是悲痛欲絕，痛惜大宋失去了百年難得的將帥之才，武林痛失一代宗師。

  他流淚了，大醉了七天七夜，將李傑生平事跡一一撰寫成書《李傑傳》。

  錦衣衛，一得到消息，第一時間趕到京城查探事實真相。然而，有去無回。

  ……

  三個月後，大蒙古國得知大宋安平王李傑死了，就連大宋最精銳的護國軍也消失了，可汗窩闊台，立即命令塔思領軍南下侵宋。

  與此同時，大理、吐蕃得知安平王已死，到了納貢的時候，斷然拒絕向大宋納貢。

  宋理宗很是惱怒，勢要教訓一下大理、吐蕃，立即召來了蘇州侯岳飛雲，武安侯方天傲，命他們率兵攻打大宋吐蕃。

  然而，就在這時，邊關緊急軍情送了過來，大蒙古國出兵六十萬南下侵宋，邊關告急，會寧、黃龍府已經失守。

  宋理宗當即臉色大變，整個人都坐立不安了。此時他才意識到，安平王才剛死，大理、吐蕃便脫離了大宋，大蒙古國竟然打了過來。

  原來，他們怕的是安平王，不是他大宋皇帝。

  一時間，朝堂上一片喧譁，武將主戰文官主和。宋理宗喝斥道：「成何體統。」

  大臣們立即安靜了下來。

  宋理宗又說：「如今大蒙古國南下攻打大宋，何人願意掛帥出征？」

  趙葵站了出來：「啟奏皇上，微臣願意掛帥出征！」

  ……

  天山托木爾峰水月宮。

  水月等人來到這裡已經半年了，始終不見李傑回來，她讓水月宮弟子打探李傑的下落，然而得到的消息卻是李傑被鐵膽、何天傲所殺，皇上舉行了國葬。

  隨即，水月又做了一番調查，事實如此，李傑被行刺暗殺，皇上舉行國葬，百姓祭拜。

  得到這樣的消息，一夥女人崩潰了。

  幾年之後，韓紫雲鬱鬱而終。

  又過了幾年，藍彩蝶也鬱鬱而終，這年，李忠十六歲。她最後的遺言是：不準兒子踏進江湖，更不准入朝為官。

  兩年後，李毅也因為鬱鬱而終。

  不過，他留下了一個兒子，是與水月宮一個女弟子成親所生，今年才十歲，取名李思。

  又過了三年，張芸也離開了。臨終時，她告訴了水月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

  水月萬萬沒想到……

  多年以後，水月依然風采依舊，身邊的人一個個漸漸老去，可她依然青春常駐。

  然而，她卻一點也不開心，活的很痛苦。

  最後，她離開了天山水月宮，帶著一具美艷絕倫的遺體去了大雪山。時常站立在雪山之巔，對著那完美無瑕的遺體，用一支漢白玉笛吹奏著一首悲傷、淒涼哀愁的曲子。

  後來，江湖上流傳著一個傳說：大雪山有一個不老女神，幾十年如一日，那女神在守護著一具遺體，那遺體恍惚不是死人，她實在是太美了，穿著鳳冠霞帔，就跟睡著了一般。

  還有那首曲子，實在是太淒涼了，讓人一聽便會落淚，肝腸寸斷。

  即使是個窮凶極惡的人聽見那首曲子，也會掉眼淚的。

  漸漸的，江湖人稱之為「雪山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