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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陟彼高岡 · 佛前

2024-04-30 00:25:58 作者: 蘆葦芭蕉

  白須白髮的老大夫背著藥箱,與鶴望同乘一騎,從雍州城出來,策馬飛奔至隆雲寺,老骨頭快散了架,頭暈腦花。

  他看看冷清寺廟,怕不是要給和尚瞧病,於是好奇問道:「請問是給什麼貴人看診?」

  鶴望沉著臉:「你到了便知道了。」

  說罷,似是嫌他走得慢,接過他手中的藥箱,引著人往山寺後面的禪房走去,到了地方,在門上扣了扣:「王爺,人到了。」

  老大夫一聽,細一想,明白過來裡面的人大概是今上唯一的親弟弟,手握實權的晉王,嚇了一跳。

  自己雖被人送了神醫的美名,可是從來只在民間看診,這般達官顯貴是從來沒有醫過。況且這個侍衛凶神惡煞,怕是裡面也不好相與,立刻賠上了十二分的小心,滿臉堆笑。

  「進來。」

  鶴望推開門,等老大夫進去後,放下藥箱,板著臉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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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見禪榻上的薄紗帳放了下來,榻邊放著兩個杌子,一個杌子上坐著個服色素淡的年輕公子,滿面春風,說話也客氣得很:「先生這邊請請,陪內子來踏秋,到了寺里,她身上不好,才麻煩您跑了一趟。「

  老大夫點點頭:「不麻煩不麻煩,我行醫多年,王爺放心。」 說罷關上門,走過去坐下,剛拿出把脈的腕墊來,便被那公子接了過去,放在膝頭,又撩開帳子,從裡面捉出一隻纖纖玉手來。

  趙衍道:「老先生請看看內子脈象可好。」

  老大夫一手搭著脈,一手摸著鬍鬚,突然眉毛一抬,收回手作揖道:「恭喜王爺,是喜脈,從脈象上看應該是四個月左右。」 他的目光往帳子裡探去,看不出身形,只看得見帳下的一雙繡鞋:「到這個月份,應該是顯懷了。」

  妙儀沒有回應,倒是趙衍答了:「確是顯懷了。」 他和煦一笑,伸出一隻手來,五個修長手指,憑著記憶攏成一個性狀:「大概這麼大。」

  老大夫點點頭,見帳子一動,帳里的人收回了手。

  趙衍當她是羞了,也不為難她,問大夫道:「我這個當父親的疏失了,發現得晚了,他們母子現下可好?」

  老大夫道:「從脈象上看,早前這位貴人身子虛弱了些,不是太好,不過這一兩個月似是調養得不錯,娘子是不是用了安胎的千金方了?」

  自然又是沒有回答。

  老大夫只好對趙衍道:「王爺放心,現下這胎象是穩的,不過這位貴人有氣鬱之症,需得多散散心,沒有煩心的事,便能更好了。老夫借王爺的書案一用,開個藥方。」

  等大夫去了裡間,趙衍掀開簾帳,果真見她滿面羞紅,心一動,又浮想翩翩起來。

  妙儀被他盯著看得不自在,可坐在床上也沒有後路了,便道:「你笑什麼?」

  「你說說我笑什麼?」

  她抽不回手,轉念一想,柔聲問:「王爺什麼時候放了他們。」

  趙衍聞言臉一沉,想到大夫剛剛的話,深吸一口氣才道:「你無需掛懷,我先不為難他們就是了。」

  刺殺之仇就這樣輕輕揭過去,他應得太快,回想起來竟有幾分委屈,只好自我安慰道:「這也是看在他護著你們母子平安的份上。」

  妙儀淡淡道:「謝王爺!」 突然覺得趙衍握著她的手一緊。

  「他有沒有碰你?」 男人眼神晦暗起來,泛著寒光。

  妙儀忙道:「我說過了,不信就別再來問我。」 她說完順勢要將手抽回去,抽到一半,又被趙衍用雙手回去捂住。

  「我沒說不信你,我就是……」

  他一時不知道怎麼哄,探身進了帳子,捏住她的下巴,只想再嘗一口。

  老大夫耳花,說話聲還聽得真切,喘息聲就聽不見了,估摸著他們說完了話,大喚了一聲:「王爺,藥方好了,請您來過目。」

  趙衍鬆開她的唇瓣,握住抵在他胸口的手,低下頭吻住瑩白的手背:「等我回來。」

  他說完撩開帳子往書案那裡去了,接過老大夫手中的方子,看了一遍,皆是些溫補的藥材,遂道了謝。

  將人送到門外時,老大夫突然道:「啊,王爺借一步說話。」

  趙衍見他神神叨叨,只好也跨出去,再將門關好:「請講。」

  誰知老大夫吞吞吐吐起來:「王爺……若說這氣鬱之症吃藥只是輔助……女子懷娠,身邊的人就是得處處忍著……尤其是那個事上……」

  「房事?」

  「咳咳……正是。」

  趙衍臉一沉:「要忍到何時?」

  老大夫問:「……王爺可是初為人父?」

  趙衍帶著他又往遠處走了幾步,才答道:「不是。」

  「那王爺應該是知曉的,按說前四個月和最後兩個月最好不要,中間就算要有,也得百般順著……」 他提心弔膽說完這一通,也不知王爺聽懂了沒有。

  「原來還有這麼一說。」 趙衍說罷,擰著眉頭,勾著嘴角,一邊喜一邊愁。

  大夫很為那小娘子捏一把汗,心中腹誹:當真是已為人父的人,怎麼連這個事體都不知道?

  卻也沒敢再說什麼,從虎著臉的侍衛處得了診金,見是從未有過的豐厚一筆,開開心心下山去了。

  趙衍回到房中,床上的人已站到了書案邊。於是三兩步走過去坐下,將人箍到懷中,看著她的眼睛道:「你可是真如那大夫說的,吃過安胎藥?」

  妙儀一轉頭,心想現在還是順著他好,於是輕輕嗯了一聲。

  趙衍一隻手捂著她的肚子,一隻手擒過她的下巴:「都是我的錯,那日就不該那樣對你,也不該放你走……」 他邊說著邊咬住她的唇,一顆心在雲裡霧裡飄著,越不真實越是要咬住些真實的東西,才能放下心來。

  她是不舍他們的孩子的,這些時日他們母子二人流落在外,著實是受苦了,他該怎麼補償才好?

  懷中的人推得越用力,他的舌尖探得越深,便也越安心,果然聽她惱道:「這是佛門清淨地……」

  趙衍目色溫澄:「佛門清淨地又如何,我們此生註定要當夫妻的,神佛面前也不怕。」

  妙儀心中輕嘆,是了,他是個連天地都不懼的人,眼裡哪還會有神佛,只好由他抱往榻上去。

  誰知趙衍只是將人放下來,替她蓋好狐裘:「我不鬧你,你先睡一會兒,要走了再叫你。」

  他說罷往案幾走去,將藥方抄了一份,又在一張白紙上塗塗畫畫個把時辰,然後出門吩咐鶴望道:「你命人將這個藥方送去太醫院,著人問問可不可靠,今晚務必回來。」

  鶴望接過藥方,趙衍又遞了一張圖給他:「讓人按著這個圖,將府內改建一下,五日內必須完工。」

  鶴望應了,立時去辦。

  趙衍回房,撩起帳子:「睡夠了沒有,我們該走了。」

  「要去哪裡?」

  「你不肯在這裡,我只好送上門去,也順便看看你這些時日都住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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