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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十世輪迴,我都在等你

2024-04-30 00:21:52 作者: 棉花花

  話說,苻妄欽跳下一心潭後,齊軍將領當即命數十個會水的漢子隨之跳了下去。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齊軍將領道。

  然而,眾人直尋到五更天,也沒有找到苻妄欽。只找到了他的頭盔、鎧甲等衣物。

  一心潭,潭岸怪石聳立,古樹青藤分披,水流湍急,直瀉而下。

  按理說,身受重傷的苻妄欽生還的可能微乎其微。

  齊軍將領躊躇著,不知如何是好。

  有一小兵道:「將軍,小人自小在一心潭邊長大,聽家裡的老人說,潭者,淵也,傳說有蛟龍出沒。會不會,苻妄欽的屍首被蛟龍吞食了?」

  正說著,水中傳來一聲巨響。

  

  好似天降隕石於潭中,又似潭底發生地動。

  齊軍將領嚇了一跳。

  副將道:「末將方才見有人往空中放了煙花,大梁的另一撥人馬即將來了!您別忘了,咱們聖上說了,若不能分而殲之,務必要保留軍力,守住錦都啊。」

  涼州城攻破,涼州守備被殺。錦都岌岌可危。

  若錦都守不住,大齊是真的亡了。

  好漢不爭一時之勇。

  大齊將領隨即決定撤退。

  他一面將苻妄欽的頭盔、鎧甲封存好,回去好呈於齊王邀功;一面命人四下里散播消息,便說苻妄欽戰死在了一心潭邊,好讓梁軍恐慌。

  少頃,錢總兵帶著大軍趕來之時,潭邊已沒有齊軍的影子。

  與此同時,苻妄欽陣亡的消息倒是像風一般刮在涼州城中。

  孫冊暗中窺探著錢總兵的動靜。

  只見那錢總兵捉過幾個丟盔棄甲的小將,從他們口中得知方才的戰況後,不慌不忙道:「本副帥早覺得苻妄欽那小子打仗欠些火候,偏你們都信他如信神一般。怎麼著?出事了吧!這要是兩路人馬一同攻城,慢雖慢些,也不至於發生方才之禍!說!我軍損失了多少人馬?」

  「兩千餘人。」

  「這分明就是苻妄欽好大喜功、急功近利造成的損失!」

  錢總兵的嗓門兒大極了。

  孫冊暗想,這種時刻了,這廝想的不是如何救人,倒是想著如何推卸責任。不說自己會和來遲,反倒怪戰略有誤。可憐苻兄一腔熱血。說不定,是這廝故意來遲也未可知。

  錢總兵自從來到苻妄欽所領的軍中做副帥,沒有幾個人肯真正的服他。他這下子可算是找到機會顯一顯自己了。

  「本副帥要奏於陛下。看看陛下是如何發落。」

  一旁的兵士有人聽不下去了,道:「明明是將軍的妙計,打了勝仗,攻下涼州城,如何錢副帥還說及『發落』二字?難不成將軍以身報國,是罪過嗎?」

  錢總兵冷笑幾聲,看了看那兵士。

  「嗖」的一聲,刀從腰間拔出,砍掉他的頭。

  「軍令,以下犯上者,斬。」

  隊伍頓時鴉雀無聲。

  無人再敢提將軍二字。

  錢總兵藏不住喜色,領兵駐紮在涼州府衙。

  涼州攻下了,大功啊。

  這回他錢守義要名震大梁了。

  孫冊在一心潭邊徘徊到天亮時分,才回營,與時允等人碰面。

  昨夜,苻妄欽命時允守著營帳,以防敵軍乘虛而入。

  時允原本聽了錢總兵的傳信,以為將軍戰死了,急得火燒火燎。孫冊勸慰他,將軍一定沒有死。一則,他了解將軍,將軍水性了得,身處驚濤駭浪之中而不懼;二則,他早已掐算過,將軍命盤猶在,不絕於此。

  時允方才稍稍安心。

  正準備帶著幾個過命的兄弟一起去一心潭找尋,恰看到梅川來了。

  梅川聽了時允的話,忙道:「孫冊何在?」

  「孫先生正在秘密聯絡涼州城中故舊,在涼州及附近所有水域,查探消息。」

  孫冊雖懷有幾許私心,但他一定是不想讓將軍死的。將軍若死,他的大業如何施展?

  梅川焦慮地站起身來,在營帳內踱步。

  安香勸慰道:「梅妮莫急。將軍吉人自有天相。」

  梅川道:「你們的大婚,該操辦還是要操辦。越是這樣的時刻,咱們越是不能慌張。讓錢守義瞧見,只有取笑的份兒。阿季他……他定然無恙。咱們穩住陣腳。等他歸來。」

  她看著營帳中的亂象,思忖許久。

  「時允,軍中的兄弟們,心裡一定還都是向著將軍的。不管錢守義現時如何張狂,你都不能與他起衝突。表面上,要做到恭順,讓他以為軍營盡皆倒戈於他,掌握在他的手中了。你明白嗎?」

  時允點了點頭。

  「你哪兒都別去。守著軍營便可。尋找將軍的事,萬不能被錢守義知道。」

  「嗯。」

  內憂外患。形勢嚴峻。

  梅川騎著棗紅馬,獨自到了一心潭邊。

  這涼州的夏,與京中不同。

  日頭雖烈,卻帶著寒氣。

  梅川下了馬,站在潭口的古藤邊,往下望。

  阿季跳下一心潭的時候,該是何等的絕望。

  她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自責。

  她自以為看透了史書,了解所有人的結局。她以為自己的每一步路慎之又慎。她以為扶保朱瑁,是萬全之策。

  可她的阿季,還是陷入如此困境。

  「我的榻上只有你。」

  「除了我以外,都是旁人。」

  「好好兒的。我等著你做將軍夫人。」

  「七月初七,是個好日子。」

  「打了勝仗回來,新帝必會論功行賞,到那時,我在金鑾殿上,當著百官的面,求娶你,新帝定然不好推卻。」

  清風自來還自去,不見人歸見雁來。

  她沒有等到他。

  「阿季——」

  梅川大喊一聲。

  潭水的深處,似還有回音。

  她閉上眼,跳下一心潭。

  這世間沒有你的蹤跡,我願沉入潭底找尋。

  你在哪兒,我便在哪兒。

  冰涼的水沒過梅川。

  他們千年的情分都在她眼前。

  她每一寸角落都不肯放過。無論亂石溝壑多麼兇險。

  阿季,你不能死。

  阿季,你要知道,我在等你。

  你的十世輪迴,我一直在等你啊。

  錦都城外。

  昭若寺門前的麗水河。

  秦琨玉正帶著倆貼身丫頭在河裡摸魚。

  錦都的夏,很短。能玩水的時候不多。

  秦琨玉淘氣得很,難得趁著到寺廟燒香的空閒,背過爹爹的眼,跟丫頭下河裡戲耍。

  丫頭秋兒道:「小姐,咱們得快些回府了。若是遲了,大人肯定得罰您。」

  另一個丫頭霜兒倒是不急,跟秦琨玉比著,看誰摸的魚多。

  秦琨玉道:「如今,朝廷在跟大梁交戰,爹爹忙得不可開交,想是沒工夫管我呢。」

  秦琨玉的父親秦松平,是大齊的吏部尚書,錦都政界要人。

  天兒真好。

  風不急不躁。

  秦琨玉一把從河裡撈出一條大鯉魚,大笑起來:「霜兒,我贏了。」

  丫頭霜兒忽然道:「小姐,快來看!這河裡有具死屍!」

  秦琨玉一聽,連忙踏著水走過去。

  果見水上浮著一個人。

  男人。

  穿著單衣,不辨身份。

  這男人身量真長,足足八尺。

  秦琨玉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這人沒死,還有氣兒呢。」

  三人一同用力,將男人拽到岸邊。

  秋兒道:「小姐,現在這兵荒馬亂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們還是別管他了吧。」

  霜兒細細瞧了幾眼,笑:「小姐,這男人長得真俊俏。打著燈籠在錦都的世家子弟里走一圈兒,都尋不到這般俊俏的模樣。敢情是昭若寺的菩薩聽到了您的祝禱,給您賜了一個如意郎君?」

  秋兒推了她一把:「你可別渾說。小姐是未出閣的千金,名節要緊。」

  秦琨玉看著那男人。

  眉目開闊。

  渾身是傷。

  他手中死死握著一個香囊。

  那香囊粗布做成,針腳歪歪扭扭的,一看就不是什麼貴重之物。

  她想了想,吩咐丫頭道:「好歹是條性命。將他帶到昭若寺,丟給那幫和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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