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文字遊戲

  暑月的悶熱無處躲避，讓人心生急躁，順帶著日子也過得快了些，轉眼就是六月二十七。

  從第七期開始，李逸在故事版面擠出來一塊地方，三個連載故事的字數都減少了一些，引得長安城夫人小姐們抱怨了一分鐘。

  然而僅僅一分鐘後，她們就覺得這個地方可以再大一些。因為這個用花紋圍起來的地方，李逸取了一個花邊新聞的標題，內容太吸引眼球了。

  從十九日兩派官員加入辯證開始，互黑的進度一日千里，在職官員誰不曾是少年，同期考生和同窗同學的經歷，多少有些波瀾起伏，你現在沒話題？不代表以前沒有！

  「 太常寺丞范大人和滿春院姜仙子在樓閣談了一夜詩詞。」

  「憶當年，和鴻臚寺少卿劉大人一起追過的鄭家二小姐！」

  「禮部某員外郎在棲鳳樓跳舞脫衣，甩袍於河渠內，禮部官員當眾示範脫衣禮！」

  消息一條蓋過一條，還算克制，沒有詳細的內容，雖然劉大人、范大人這些稱呼能猜出來是誰，但沒挑破就是沒挑破。

  大家在你我都知道的情況下裝作你我都不知道，這樣的話題著實吸引了老百姓的八卦心。

  二十七日這天，李逸提前出了第九期報紙，花邊新聞已到了第三期，報社也許是為了吸引大眾，在報紙裡面夾了一張半面報紙大小的紙，單獨刊登花邊新聞，不再是一句話的新聞，而是詳細的內容呈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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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很吸引人的東西，在這一天也沒有引起太大的風波，因為另一條信息與大家的利益有關：書鋪紙張定回一兩銀子十張。

  如果說百貨鋪定價一兩五十張是因為沒紙了，那三十張的定價應該是合理的，現在士族定回十張，讀書的成本又高了。

  大家最關心的還是報紙，十張的價格意味著報紙成本提高三倍，李逸會關停嗎？手中的花邊新聞會不會是最後一期？

  在所有人關切的情形下，李逸只是寫了兩副信箋讓車夫送去兩家，內容只有一句話：報社購紙價格是否依舊？

  兩家的回信也很簡單：合約上寫明按市價出售，別人買多少錢，報社就是多少。

  李逸收到回信也不惱怒，這本就是他留給兩家的漏洞，也是最後一個機會，既然想玩文字遊戲，他樂得奉陪。

  兩家的回信李谷先看過的，見李逸面帶微笑的隨手將回信放下，老人笑問道：「你早就料到了他們的答覆？」

  李逸無所謂道：「他們回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態度，這次利用合約的漏洞，證明他們早有準備，那我再反擊也無可厚非。」

  李谷嗤笑道：「我可看不到你小子有什麼希望，除非李二給你撐腰，重新造紙。你說你銀錢不要要荒地，現在虧了吧！」

  「老爺子，我給你的摺扇，您白日都沒打開過嗎？夏竹還小，您好歹自己扇扇。」李逸沒好氣的笑道，將自己的摺扇遞過去。

  李谷疑惑的接過，邊看邊念叨：「你小子字寫的不錯，有什麼用，不能換……這是什麼紙！」

  李谷這幾天，只有就寢時才扇扇子，現在才發現，扇面的字畫著墨受色均勻，紙張吸水凝默明顯比麻紙要好。

  「這是竹紙，他們說的沒錯，三十張的市價，只是口頭約定，但是按合約，我也只賣了麻紙的售賣權！」

  李谷聽後笑道：「你小子是個做生意的料，兩家這次只能認栽！小傢伙，你真的不怕士族瘋狂報復？」

  「不至於，這種小打小鬧，士族還是要臉的，我也給了他們機會和台階，只是士族太強大，有些目中無人，這是病，得治！」

  「還要再談一次？那得要實際好處了，不能再收些荒地了事。」李谷提醒到，他認為李逸做到這一步很不錯了。

  卻見李逸正色道：「太上皇，士族傳承已久，名望太高，天下富家紛紛拜入其門下，都尊稱為師門，如今這為師者德行有失，小子雖人輕言微，也是想斗上一斗！」

  眼神帶著一絲複雜，李谷緩緩說道：「你又不願進官場，管這些作啥！」

  李逸笑了笑，輕道：「或許是書看的有些多，難免有些讀書人的傲骨，雖然士族很強大，我只是商賈，但有些事，總是要有人去做，才會改變，您當年不也是這樣？」

  老人眼中精光閃過，暗道這小子膽子確實不小，有自己幾分風範，開口說道：「既然決定了，那要麼不做，做就要狠！說說你有什麼計劃。」

  「他們既然用合約玩文字遊戲，那我就從文字開始，就怕他們玩不起！」李逸淡淡的說完，就離開楓園去了昭國坊扈家。

  當初秦珏給的地契很大，有百來畝田地和十幾個農家宅院，如今那些宅院都被青磚牆圍成一個大園子。

  李逸走進園內，二十面雙層磚牆上烘滿了竹紙，撈紙工匠一個個汗流浹背，工部侍郎扈紹傑居然親自在此指導。

  「扈大人辛苦了，竹紙工藝繁雜許多，新到的工匠勞大人費心。」李逸微笑著拱手道。

  扈紹傑笑道：「李公子多禮了，工部這次派了一百位工匠，公子將造紙、印刷技藝傳給朝廷，實在是義舉！」

  李逸又去看了扈家村婦人和老人裝訂的字典，還有肥皂香皂的生產情況，最後拿出搓衣板圖紙給管事，吩咐後滿意的走了。

  申時又去了報社，果然有許多人在打聽下一期報紙的事情，還有門口出現了一些倉布麻衣的農婦和少年，讓學子和富商詫異。

  競標時也很反常，李逸宣布這一期最大的GG位被占用了，只拍前十個。這反而讓人放心，一致認為是官方占用的，報紙還能有。

  拍完文章和GG位，李逸坐在報社閱覽內容，二十七號的報紙有一篇文章徹底引發了務農者的憤怒。

  從前幾期一個學子寫糞肥骯髒，到這一次一名通過科舉，在京城等待分配的才子寫了農具改造建議，還被右校署誇讚。

  豐邑坊等幾個務農為主的坊民不樂意了，這些東西實施，他們都得餓死！於是識字越來越多的農戶今日來報社發信息登報。

  馬周看著手中的信息，聽李逸說完下一期報紙的要求，略有顧慮的說道：「綿澤，一次將這些都拿出來，妥當嗎？」

  「賓王兄，商場如戰場，既然要出手，就不能給對方反應的時間，這是一場為了傳學而發起的鬥爭，後面的事還要靠你帶著寒門學子辯證。」

  王飛宇也在一旁說道：「賓王放心吧，李公子雖然比我等年少，但他做事謹慎，算無遺策，我們放心照做就是。」

  李逸呵呵一笑，拍拍馬周的肩膀，上馬緩踏著斜陽離開，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在他意料之中，卻也是他不想看見的。

  既然要開戰，那就痛快的鬧一場吧！李逸夾了一下馬腹，小跑著奔向楓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