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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千斤苦難

2024-04-30 00:16:13 作者: 一枚銅錢

  快到用晚飯的時辰,謝崇華才從前堂折回屋前。齊妙送走母親,便躺下小睡。有孕以來,除了總想吐,便是嗜睡,對吃的興致反而低了。睡醒一覺的她睡眼惺忪,模樣嬌媚,比起貓兒來,更像只懶狐。他俯身將她撈起,拿衣服給她披上。

  齊妙迷迷糊糊伸著手讓他串入袖子,「不吃晚飯了好不好,困,就這一次。」

  「有了第一次,就會想著第二次。」謝崇華可不許她三餐亂了時辰,岳母還特地囑咐自己以後務必要她五餐正常,如今要是說了,她肯定悶聲不起。

  

  齊妙揉揉有些腫的眼,總覺身上不對勁,低頭一看,失聲笑道,「扣子都扣錯了。」

  謝崇華瞧著倒覺沒錯,只好給她再解開,「姑娘家的衣服真複雜。」

  齊妙抬眼瞧他,「解扣子的手勢倒是很利索。」

  這種唯有夫妻在房裡說的話謝崇華還是頭一回聽她說,一瞧她,俏媚的臉上鋪了胭脂般,如桃花嫩紅,看來的眼神媚眼如絲。看得已是許久沒行房事的他身體燥熱,奈何有孕還未有三個月,只能忍著,忍得額有虛汗,末了說道,「三個月內不許再說這種話。」

  齊妙身體一湊,趴他肩頭,隱隱忍笑,吐氣,「什麼話?」

  「……」他的妻子真是越發膽大了!

  夜裡謝崇華回去,齊妙想跟著回去,齊夫人不讓。齊妙問道,「那什麼時候可以?」

  「不吐的時候。」

  「那得多久?」

  奶娘在旁邊說道,「姑娘吐得這麼厲害,少說也得過了一個月再說。」

  齊妙嚇了一跳,謝崇華心頭也咯噔咯噔,「還得吐一個月?」他目有擔憂,懷個孩子竟這麼辛苦。

  齊夫人說道,「你不是要準備秋闈考試的事麼,妙妙會吵著你的,到時候分心,更是不好。不如讓妙妙在這住一段時日,你也跟你娘說說,說是為了孫子,不是我想強留妙妙。」

  這話說得很是順耳了,沒了冷言冷語的諷刺,多了幾分客氣和周到。謝崇華知道是妻子的那番話起了作用,面對岳母一直緊繃的心也輕落下來,「這次讓妙妙回娘家短住,也是娘親提醒的,不會有微言,岳母放心。」

  齊妙雖留娘家,但卻是一個人睡,那還不如回夫家,至少半夜睡不著睜眼,就能看見歡喜的人。她忙對丈夫投以懇求目光,務必要將她帶走。謝崇華讀懂她的想法,溫聲笑道,「我挑燈夜讀總點著燈,你會睡不著的。你本就孕吐難受不易入睡,等孩子不鬧騰了,我再接你回家。」

  齊妙扁了嘴,壞相公,不懂她。

  謝崇華見她生氣,要不是有旁人,真想戳戳她鼓起的腮子,逗逗她。奈何長輩在旁,他只有收了心思,維繫自己清高正經的女婿形象,同她道別,「好好吃飯,別總睡。」

  大庭廣眾聽了這囑咐,齊妙臉一紅,點點頭,「好好念書,睡多些。」

  短短几句,聽著情淺,實則情深。簡直讓齊夫人覺得他們這是要分離百八十年亦或千里迢迢了,明明只是分開一刻鐘的路程,明日還能見著的。

  果然新婚小兩口就是不同。

  想到這個,她下意識就看看丈夫,哪知丈夫竟也在看自己。她微微一怔,便將視線冷冷挪開。看得齊老爺心裡不痛快。

  送走女婿,又將女兒送回房間。齊夫人這才回屋,人在窗前,見屋裡燈火通明,一人影子投在窗紙上。腰背看著已不似往昔挺直,沒了少年初見時的挺拔。她默了稍許,才推門進去。進了裡頭目不斜視,只是去做自己的事。

  齊老爺放下手中棋子,走到她一旁。齊夫人稍有察覺,就背身而向,不予理會。本以為他又會如往常拂袖而去,誰想竟沒走也沒罵,「夫人。」

  一聲夫人喊得她詫異,語氣竟還很是輕柔。她驀地抬頭盯去,「老爺該不會又是瞞著我做了什麼事吧?」她嘴角噙著些許譏諷,「哪怕是做了,老爺是一家之主,也著實沒必要跟我說,你只管做就好。」

  連女兒都可以不問她的意見就送走,世上還有什麼比女兒還更珍貴的。

  「為夫錯了。」

  四字傳來,讓齊夫人心頭咯噔,更是意外,一時說不出話來。

  齊老爺坐在她面前,將她手裡的細針取下,放回繡盒中。許是多年不曾跟人這樣認過錯,四目相對,神情有些尷尬。在齊夫人眼裡看來,卻誠懇非常,冷言冷語也堵在了肚子裡,說不出來。

  「擅自將妙妙許配給別人,是我對不住你,不該那樣欺瞞你。」

  齊夫人好一會才回過神來,偏身說道,「道歉有何用。」

  齊老爺重嘆一氣,「事已發生,的確是沒有用了。只是積鬱在心,遲早會悶出病來。為夫要如何做,你才能消氣?」

  話里沒有了責備也沒有半句含著自私的意味,她愣了許久,雙眸微紅。他到底是發現了,自己氣的是什麼,對,就是這夫妻二十多年來一朝的背叛。如今他道歉了,她心裡瞬間就舒服了大半。

  「夫人。」齊老爺又嘆道,「往後家裡大小事務,為夫再不會擅自做主,你切莫再生氣了。傷了身子,讓為夫如何是好?」

  齊夫人咬了咬唇,忍了淚瞧他,「當真?」

  「當真。」

  「以前你也總是說這種話。」齊夫人懸崖勒馬,幡然醒悟,差點又被他說幾句話就又套進溫柔鄉里,到時候還不是重蹈覆轍。

  齊老爺聽了女兒的一番話,心中愧疚滿滿,那滿滿的愧疚如今也仍填滿了心。她這麼一說,連自己都懷疑起來——是不是等愧疚沒了,他又回像之前那樣,「為夫也不知……」

  聲音全是嘆息,齊夫人卻覺得這句話比他又給自己承諾好多了。再不是花言巧語誆騙她兩句,哪怕比起甜話來,聽得刺耳些,但這種話才是真實的。她提帕輕輕抹淚,紅了眼道,「若是再如此,我也是拿你沒有辦法。」

  ——又無奈又身不由己,由里到外,疲累不堪。

  這話已經是原諒的意思了,齊老爺面上這才有欣喜,「夫人。」

  齊夫人嘆氣,丈夫能跟她認錯到這種地步已令她意外,她總不能一直冷著臉。正好借著這台階,暫且下來吧。擰了半年,也著實是累了。

  三月下旬,春意濃郁,點綴山坡。今日是去官府領米糧津貼的日子,謝崇華一大早就出了門,去尋好友一同去。

  許是八月便是秋闈,陸正禹近來也是晚睡早起,人消瘦了三分,看得陸大娘又擔心起來。瞧著兒子起身去洗漱,便和丈夫低聲說道,「又起這麼早,還不如像以前那樣,睡到日曬三竿。」

  陸老爹說道,「誰讓你那個時候嘮叨個不停,兒子肯定是被你嘮叨煩了,才晚睡早起這麼刻苦。」

  「胡說。」陸大娘洗刷乾淨鍋子往廚房走,路過井邊又對兒子說道,「念書就念書,別這麼拼命。」

  陸正禹捧了井水洗完臉,眼皮上還掛著水珠睜不大開,一笑那水珠就滾落了,「母親大人竟然勸我不要好好念書了。」他眯眼瞧瞧那正在高升的朝陽,「咦,太陽沒打西邊出來呀。」

  陸大娘原本擔心的心思立刻煙消雲散,往他胳膊上一擰,疼得他嚎起來,輕罵,「就知道耍嘴皮子,沒點正經。」

  陸正禹笑笑,拿臉帕擦了一把臉,哼著曲兒掛在架子上。哈欠還沒打完,最小的妹妹就跑了過來,兩條辮子隨著跑動左右甩在面頰上,看得他都覺得疼,直往裡頭喊,「娘,不要再給小妹梳這種辮子了,老打臉。」

  裡頭聲音立刻怒了,「有本事你給她梳啊!你娘沒空。」

  陸芷五歲,個頭比同齡的姑娘矮小些,模樣漂亮俏皮,扯了兄長的衣服奶聲奶氣道,「謝哥哥來了。」

  陸正禹拍拍她的頭,「知道了,快去廚房讓娘給你梳丫鬟髻,好歹纏起來,臉都拍紅了。」

  「娘會踹我出去的,才不。」

  說完,她就捂著辮子往外跑開了,剛好從謝崇華身邊跑過。他看了兩眼,笑道,「阿芷長個頭了。」

  陸正禹笑了一聲,「哪裡長高了,分明還是個小矮子。」他掛好臉帕,就同他一起去衙門,領米糧津貼。認識這麼久,除了好友大婚外,他還是頭一回見到他如此高興。想想謝家也的確是苦了許多年,以往勞作得來的錢,並非是憑真本事,不過是做苦力活賺的。又哪裡比得過以學識賺錢更讓他高興。本想約他去喝幾杯酒慶賀,也忍住了,「等會有什麼打算,是直接回去還是另有事做?」

  謝崇華將錢袋收入懷中,如揣珍寶,「去買點東西,再添些筆墨。」

  「我也去買點筆墨。」

  男子本就不像姑娘喜歡結伴去買賣東西,買完筆墨陸正禹就回家去了。謝崇華買齊了要買的,也回家去了。

  他穿過小樹林進了村里,肩上扛著六斗重的米行了一路,愉悅已勝過肩頭重擔帶來的辛苦。他只想快些回家,將這些米放入家裡的米缸中,將銀子交給母親妻子。

  越想,步子就越是輕快。走回家中,刑嬤嬤正在清理雞圈,見他回來,展顏,「姑爺可算是從衙門回來了。」

  在廚房忙著的沈秀擦著兩手出來,知他今日是去領錢糧了,也是歡喜,「領了多少,夠數麼?快將袋子放下,這麼重,也不知道找輛車。」

  「不重。」他笑著將米扛進去,倒入米缸中。如染羊奶的米粒像珍珠般滾進半滿的米缸中,嘶嘶嘶……大米鋪疊的聲音跌入耳畔,交織成十分美妙的歌兒。一路起伏的心,隨著均勻米聲平和下來。

  這些米糧可以讓他們一家一個月無憂,一年七兩的銀子也可以讓他們過得不再貧苦。但若要讓母親完全不再耕種,讓妻子可以安心吃肉,卻還遠著。他不應這麼知足,方才一瞬間,他竟覺得如此就足夠了。

  可是哪裡夠。

  人一知足,便會少了上進的心。

  哪怕是考上舉人,也不夠。哪怕是得了功名,也不能知足。像是架在井裡的梯子,若不登上頂端,就瞧不見外頭何等模樣。

  不能停步,要往上爬。讓家人過更好的日子,讓家人一世無憂。

  米缸已滿,袋子也空了。他將袋子放好,沈秀提了他方才給自己的另一個袋子遞給他。謝崇華沒接,笑道,「這是給您買的。」

  「娘又不缺什麼……」她絮叨著,打開一瞧,見是一面臉大的銅鏡,皺眉道,「你買鏡子做什麼?」

  「娘的鏡子不是早就碎了一半嗎,也太陳舊了。瞅著這鏡子好,就買了。」

  沈秀又喜又急,「鏡子還能用,不要花這冤枉錢。」

  「什麼冤枉錢,買給母親的,都是應該的。」謝崇華見她又要往袋子裡放,急忙拿過袋子,「就用這面吧,那面扔了。」

  刑嬤嬤聽見,也探頭笑說,「老太太就聽姑爺的話吧,這可是孩子的一片孝心。」

  沈秀左右衡量,終於是點頭。喜得兩手護著鏡子進房裡,像是得了什麼價值千金的寶貝。

  從廚房出來,齊妙正站在那,朝陽初照,一臉明媚紅潤,貌可傾城。

  「你聞不得油煙味,進房裡吧。」

  「嗯。」齊妙見他右邊肩頭微濕,若有所思。等他坐下,便伸手給他揉肩。這一碰就見他皺眉,手勢立刻減輕,嘟囔道,「連肩頭也不會換換,書呆子。」

  手在肩上輕揉,哪裡還在乎這點酸疼。他從懷裡拿出個小盒子和錢袋,握了她的手,穩穩放在手上,溫聲,「都是給你的。」

  齊妙管了半年家,對錢財又敏感有天賦,只是拿在手上,就知道這裡頭的錢不足一吊,約莫也才三四百個銅板。只是廩生一年不過領幾兩,他全拿出來給自己,其中珍貴,非金銀可比。她將錢袋還給他,「男子身上帶點錢才好,許知縣不是個愛才的人嗎,少不得要請你們這些秀才去吃飯的。雖說不會讓你請宴,可萬一散席後又去喝個酒,總有要用錢的地方。」末了她才肅色,「不許喝花酒就對了。」

  謝崇華見她醋意滿滿,笑道,「不喝不喝。」

  他又示意她看那盒子,齊妙這才拿起細看。巴掌心大的瓷盒子上面印著大朵白玉蘭,順枝交錯兩朵,不顯庸俗,但也不算很是精緻。打開來看,裡頭鋪滿白脂,放在鼻下微嗅,面染喜色,「好香。」

  「是白脂膏,掌柜說睡覺前抹在手上,手會細膩。」

  齊妙抿抿唇,「你嫌我手粗呀?」

  「不嫌棄。」他怎會嫌棄,不過是心疼罷了。她每晚都要將手泡泡溫水再睡,他全看在眼裡。奈何有心,卻是無力。

  齊妙問道,「你給自己買了什麼?」

  「筆墨紙硯。」

  這些都是必須用的,平日也有買,怎麼算是給自己的禮。他不捨得為自己花錢,可卻可以將錢用在她身上。錢只能買一個饅頭,他也會將饅頭都給自己吧。齊妙探身,噗通著心在他唇上親了一記。吻得他平復的心緒又急跳起伏,對上她灼灼目光,卻只能坐如磐石不能動彈,真是……折磨人啊。

  臨近五月,齊妙終於不再孕吐,肚子也微隆了。穿著夏衣,一眼便能看出來是有孕之人。因母親囑她要每日走動,不可一直坐著躺著,每晚用過飯後,謝崇華便陪她在附近走動。沈秀起先不大歡喜,這一來一回半個時辰,那得耽誤多久的功夫。只是念及她肚子裡的孫兒,也就沒多言。

  這晚用飯後還早,夕陽剛沉,大地還留有餘暉。酷熱不散,才走到大路,齊妙就提帕擦汗,「再熱些我就得留在家裡轉圈圈了,這天氣是要吃人的。」

  謝崇華伸手擋她頭上餘光,看得她笑出聲,「你又犯糊塗了,這光照已經不熱了。」

  他笑笑收手,總覺得在她面前,自己會更像書呆子,「許知縣明天請宴,可能會晚歸,天熱,你也別出來了,在屋裡多走走也一樣。」

  齊妙點頭,想了想又道,「許知縣是想親近你們這些要參加秋闈的人,要是他送錢給你,銀子不多的話就收下吧,二郎在這種事上不要太擰。給的多是拉攏,不給怕你們芥蒂,所以給一些,就當是給他面子。」

  謝崇華骨子裡耿直,這之前陸正禹已經跟他說過這事,他也是不打算要那錢的。聽妻子一說,心中才稍稍開竅,「並非拉攏賄賂麼?」

  齊妙好歹是在富貴人家,見多識廣,聽得也多,笑道,「他不過是怕如今不善待你們,等你們日後高中,對他有微言,而非真想借你們的東風上去。畢竟他也是歷經過科舉才做了縣官的人,真要拉攏,也是拉攏和他一起考中的同窗,而非你們這些秀才呀。」

  謝崇華恍然,好在有她提這事,否則明日他犟起來,真會將許知縣看做是小人了。不管許知縣會不會送銀子,由她一說,自己也放下這事,不去想了。

  翌日傍晚,謝崇華便去鎮上赴宴。先順路去找好友,再跟他一起過去。今年八月就要應對秋闈,兩人碰面的次數少了許多,哪怕是見面,也多是一起鑽研學業,少說閒話。無形之中,那吊兒郎當的好友,也不知不覺中變得十分有擔當。

  謝崇華自認是比不過好友聰慧的,盼著自己能高中的同時,也盼著好友能高中,一起衣錦還鄉,一起同朝為官,一起前程錦繡。

  走到八字街,平時熱鬧的街道,今日更是熱鬧,甚至是喧囂得有些吵鬧。他抬頭往那看去,見路上人並不多,倒是都圍在一處位置。那方向,似乎正是好友家中。下意識的心頭微沉,疾步往前走去,擠進人群,這一瞧,果真是陸家。

  鐵鋪前的火還在燒著,但卻不見陸老爹,也不見陸大娘。陸家人一個也不見,而圍在外頭的人指指點點,聽不出個緣故來。更滲人的是,地上還有半乾的血跡,觸目驚心。

  正擔憂訝異,他瞧見陸家鄰居,急忙上前問她。那人認得他,又急又嘆,拉著他進自己家中。

  見鄰人如此,謝崇華心裡更是忐忑。一進屋,就見陸芷坐在長凳那,直愣愣的發呆,小小的身體止不住在發抖。

  許是聽見腳步聲熟悉,陸芷抬頭看去,見了謝崇華,又哭出聲來,撲他懷裡去,「謝哥哥……我爹被人打死了。」

  謝崇華如遭天雷,差點站不住。那婦人忙說道,「沒死沒死,阿芷你不要胡說。」

  陸芷只是哭,哭得氣都快抽不上,「他們說爹爹活不了了,快死了。娘和大哥被抓到牢里去了,不要我了。」

  謝崇華抱著她拍背安撫,額上背上已滲出冷汗,忙問鄰人,「這是怎麼回事?」

  那婦人也隨之落淚,說道,「方才有個醉漢過來,說要買把刀。陸老爹拿了給他瞧,那人不付錢便要走。陸老爹上前攔他,生了口角,那喪盡天良的畜生,竟、竟拿刀砍人。陸大娘聞聲出來,也急紅了眼,拎了鋤頭就去攔那人。許是刺了要害,那人就這麼死了。陸老爹被送去了醫館,陸大娘被抓去了衙門,正禹回來後也趕去了那,現在還沒回來。」

  突如其來的劇變讓謝崇華心口一悶,緊抱著陸芷,手也禁不住的發抖,顫聲,「阿芷不哭,沒事。」他強打精神,臉色卻是煞白,「那兩個孩子呢?」

  「還在學堂沒回來。」

  「陸大娘在哪個醫館?」

  「你丈人那。」

  「勞煩大嬸等正行正尚回來,幫忙照看。我先去醫館,等會再來接他們。」

  謝崇華要將陸芷交給她照看,陸芷卻已嚇傻,怎麼都不肯鬆開這親如兄長的人。五歲的孩子並不算重,便乾脆帶著她一起過去。料想陸老爹受了重傷肯定是安置在里院房間,不會讓陸芷瞧見。趕到仁心堂,他將在半路上哭累得睡過去的陸芷交給學徒,便往裡頭走去。行了十幾步,就見廊道上站了一人。

  謝崇意聞聲看去,臉色十分凝重。

  謝崇華的腳步又快又沉重,走上前問道,「陸老爹在裡頭?」

  謝崇意微微點頭,聲音像是從喉中艱難擠出,「……還是讓五哥他們趕緊回來,見見陸大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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