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四章 傻子

  「不能停下來，要繼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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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疼痛讓阮棠意識稍微清醒了些，聲音已然帶著哭腔，只是聽上去很沙啞。

  歲鴉燈籠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若是碎裂，剩下的六十九階白玉階梯怎麼辦？

  阮棠將滿是裂紋的歲鴉燈籠小心翼翼抱在懷裡，似乎想要以此保護住燈籠，然後艱難抬起腳想要繼續攀登。

  「砰！」

  阮棠摔倒在地。

  年邁蒼老的她體內壽元近乎乾枯，哪還有多餘的力氣。

  就差一點點。

  只剩下六十九階啊！

  阮棠倒在地面，腦袋向上望去，那顆仙果的輪廓十分清晰，果香格外誘人，可阮棠軀體沉重到根本動不了。

  ……

  ……

  天庭。

  後山。

  白澤指尖摩挲著一枚白色棋子，魂游天外，也不知在想什麼。

  虞歸晚眼眸含淚，心中滿是對師弟妹的疼惜，若是可以。她多想此刻登仙路的人是她！

  「她盡力了。」

  老饕餮站在冰晶棺槨中，望著冰棺中似沉睡的徐清風，這位準帝九重天無力的垂下視線。

  似是太過遺憾。

  老饕餮本就有些佝僂的背部越發彎了。

  「我不清楚你們在遺憾什麼，寄託於一位尊者，能摘下那顆連帝境也摘不到的果子？」

  青鳶仙子道：「仙域存亡的重擔，本就不該落在阮棠的肩上，那是徐清風的責任。」

  「你是說我姐姐痴心妄想不自量力？」

  阮嵐美眸瞪起，頗有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的架勢。

  她打發兩位外甥在山上採摘成熟的梅子，所以言語很是鋒銳。

  「我未這般說過。」青鳶仙子平靜道。

  「那你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阮嵐質問。

  青鳶仙子不再言語。

  倒不是覺得理虧或者其他，只是單純覺得跟一位小金丹吵架掉價。

  不提她是東方仙域域主，不提她是青宗宗主，更不提她是帝境之女。

  不提各種身份，僅從境界而言。

  但凡青鳶與阮嵐爭吵一下，那便是她輸了。

  「阮嵐，我理解你的心情，但青鳶域主沒有妄議師弟妹不自量力，而是在替她可惜。」

  虞歸晚握住阮嵐的手。

  淚水在眼珠子裡打轉，阮嵐低頭哽咽道：「對不起，我情緒太激動，曲解了你的意思，以為你是因為依依與平安心生妒意才這樣說的。」

  青鳶：「……」

  虞歸晚捂臉，悄悄拉了阮嵐衣服一下。

  別提一向性子淡然的青鳶仙子，就算西方那位安娜域主也不至於因為小師弟有子嗣這件事而有任何嫉恨心思。

  更何況。

  小師弟清風已身死，道侶阮棠為仙果捨身求死，青鳶仙子怎會遷怒兩位帝境子嗣？

  恐怕只會當作自己的孩子一樣保護。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青鳶仙子此來，一為應白澤邀約護住徐清風屍首，二來則是想商議阮嵐將徐平安與徐依依帶回青宗照顧。

  畢竟是傳承數十紀元的聖地，曾出過帝境，還有帝器護佑。

  即便日後仙域真的毀掉，青鳶仙子也會護住兩個小傢伙，不惜一切代價。

  「如果師弟妹摘不下仙果，那天鬼他……」虞歸晚攥緊了拳頭。

  「他會吃下仙果，可能會長生，可能會突破帝境成仙。」

  老饕餮嘆息道：「越來越近了，還有不到一百階，阮棠危險了。」

  阮嵐等人連忙看去。

  就連始終雲遊天外的白澤神將也縮了縮瞳孔。

  ……

  的確是越來越近了。

  天鬼距離阮棠只剩下剛好一百階的距離。

  距離仙果則還有一百六十階，體內壽元與血氣雖然在快速流逝，但天鬼遠應推測自己還能走個一百二十階。

  這個距離。

  足夠他從阮棠手中奪走那黑色燈籠。

  正巧阮棠跌倒無力繼續前進，更是讓天鬼有種『天亦助我』的暢快。

  「我是對的，天道都在幫助我，嗬嗬嗬。」天鬼仰頭大笑道。

  「咚咚咚」

  隨著逐漸接近阮棠，天鬼的心跳聲如戰鼓般震耳欲聾，這是情緒極致興奮的體現。

  二者相距九十階，八十階，七十階，六十階……

  直至五十階時。

  阮棠掙扎著坐了起來，沒有餘力站起來的她，竟懷抱歲鴉燈籠向上爬，一點點挪動著身子。

  「沒用的。」

  天鬼又縮短十階距離時，阮棠才剛剛爬上去一階，便全身脫力大口喘息。

  就是這喘息之際。

  天鬼繼續攀登二十階，二者之間僅剩下三十階！

  天鬼臉上不正常的紅潤更加明顯了，他有些癲狂道：

  「說起來徐清風還真是慘，生在帝殞紀，十萬歲便隕落的帝境，嗬嗬嗬……不過他也是傻，他真傻。」

  「只需要放棄仙域，百萬載壽元只是起步，我可以讓他活出第二世！甚至，我可以帶他一同前往彼岸，那裡可是仙界！」

  「可他不願意啊。」

  「為了這腐爛不堪的仙域，搭上了自己的命，與歷八荒那傻子一樣。」

  「……」

  阮棠再也沒有餘力向上攀爬，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年輕男子不斷走來。

  她知道。

  這便是自家男人做夢也想除掉的存在——天鬼遠應。

  明明近在咫尺。

  阮棠連將手中歲鴉燈籠砸過去的力氣也沒有了，她胸口劇烈起伏，喘息道：

  「他……不傻。」

  「帝境的血脈用來煉丹最合適不過了，聽說她叫徐依依？她的血，想必會很美味。」

  天鬼裂開嘴角，牙齒森白鋒銳：「再給你一個機會，徐清風他傻不傻。」

  「不傻。」

  阮棠躺在地上，眼睛中有晶瑩淚滴滾落。

  在她眼中徐來是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在女兒依依與兒子平安眼中更是如此。

  「原來你也是個傻子。」

  天鬼已經走到了距離阮棠十階的位置，這個距離還在縮短。

  九階。

  八階。

  ……

  兩階。

  一階。

  天鬼遠應邁出最後一步，居高臨下望著阮棠。

  「謝謝你的燈籠。」

  天鬼遠應彎腰，想要拿走被阮棠抱在懷裡的歲鴉燈籠，就在指尖即將碰觸的瞬間。

  天鬼遠應突然噴出一大口鮮血，是體內的『寄生蟲』們在試圖爭奪身體控制權！

  「找死！」

  天鬼暴怒。

  正要掐決鎮壓之際，他看到一條軀體透明的鯨魚，不知何時漂浮在仙路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