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醜事

  大閨女去王家住了三個月，怎比小閨女在山上住了三個月還瘦得厲害？莫非王家人又給她灌什么女子體瘦為美的虛話了？姜二爺皺眉，示意她在自己身旁站著。

  王老夫人見女婿不講話，便主動打開話題，「你大哥本想請太醫過府為留兒診病的，只是老身派人到此接留兒時，你已帶她上山祈福，所以老身才接燕兒回去小住了幾日。」

  呵！姜二爺最受不了的就是王家人的心口不一，他答得異常乾脆，「這確實是小婿的過錯，小婿現在就送留兒到您的府上去，勞煩大哥請太醫為給她看病。」

  

  王老夫人……

  想得美！孔氏搶白道，「已經錯過時機，現在送過去也請不到了。」

  就知道是這樣，姜二爺笑意不達眼底，漫不經心地玩著閨女的小胖爪子。姜慕燕緊緊低著頭，這樣的氣氛讓她很不安。

  場面尬住，又是性急的孔氏打破僵局，「聽說那孩子也在莊上？」

  開始了!姜留握小爪，卻被她爹揉開。

  姜二爺對王老夫人道，「本打算過幾日帶姜凌去府上給您磕頭的，既然您今日來了，就讓他在這兒磕吧。姜凌與慕燕乃是雙生，因他生下來體弱，連哭都不會，所以才送到別處調養，前幾日才接回來。」

  滿口胡言！

  睜著眼說瞎話！

  王老夫人和孔氏瞬間變臉，孟氏抬起冷淡的眸子，靜靜看了姜二爺一眼。姜留居然發現她臉上，帶著難以言表的笑意，這笑比其他兩位的怒色更讓姜留覺得不對勁。

  她爹不跟王家說實話，突然帶個八歲大的小姐姐雙生「嫡子」回來，王家人憤怒才是正常反應，孟氏笑成這樣，十幾個意思？

  孔氏顫抖著手指，「姜楓!話可不能亂說！我家妹妹的肚子到生時都比尋常婦人的小一圈，怎麼可能裝得下倆孩子！」

  姜二爺嘆道，「正因為這孩子在娘胎里時個頭就小，所以生下來才體弱多病啊。」

  孔氏%￥#@#*&%！

  姜留……

  站在堂外窗下的姜凌……

  王老夫人沉下臉，「想弄清楚清荷第一胎生了幾個孩子，問問當時接生的產婆便知。」

  「就……」王香芝剛開口，姜二爺冷森森地目光就射了過去，嚇得她立刻閉嘴。

  姜二爺收起兇狠，轉眸向著王老夫人笑，「送姜凌出府養病是祖母和家母的主意，因怕這孩子活不下來，才沒有對外聲張。您若不信，找產婆一問便知。」

  無賴！他這是鐵了心要把這個不知道托生在哪個小婦肚子裡的野種算在她家妹妹的頭上了！

  孔氏氣得臉通紅，「妹夫這麼做，不就是想多個孩子分我家妹妹的嫁妝麼？你休想！」

  姜二爺自不理會她的蠢話，姜留則想著孔氏有多惦記小姑子的嫁妝，才會把腦袋歪到這條路上去。娘親王氏留給小姐姐的嫁妝再在王家放下去，怕是都會進了這位大舅母的錢袋。

  姜留轉眼睛看她的小姐姐，見她低著頭，眼睫毛上掛著水光，有些心疼。小姐姐不信她爹，信王家呢。

  王家與姜家不是一條心，姜凌的真實身份不能讓王家人知道，所以也得瞞著與外祖家走得親近的小姐姐，姜留覺得得儘快想辦法開解小姐姐。

  上座的王老夫人垂眸不動，女婿都說是長輩的意思了，再找產婆有何用？王老夫人知道姜家是鐵了心地要將姜凌賴到自己可憐的女兒名下，也只得咬牙認了。

  往好處想，不管姜凌是哪個小婦生的，他既記在自己的女兒名下，便要尊自己的女兒為母，女兒能得綿延不絕的香火供奉，這比女婿再娶妻納妾生下一堆兒子，讓自己女兒的牌位孤零零無人供奉好上許多。

  姜家那個黑心老東西也是篤定了王家不會反對，才這麼堂而皇之地讓女婿把孩子帶進家門！王老夫人深吸一口氣，勉強裝出一臉慈祥，問道，「這孩子與燕兒，哪個是先生的？」

  王老夫人這話一出口，姜留眼見著小姐姐掛在睫毛上的水霧凝成淚珠子滾落，一顆接著一顆。她想伸手安慰小姐姐，但兩隻爪都被她爹抓著玩，分身乏術。

  婆婆這是老糊塗了麼！孔氏急得擦汗，孟氏依舊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見岳母琢磨明白了，姜二爺很是高興，「燕兒比凌兒大半個時辰，她是姐姐。凌兒，進來拜見你外祖母。」

  原來那孩子已經在門外了，方才的話都被他都聽到了！王老夫人心中冷笑，女婿當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怕姜凌跟王家親近，卻沒想過書香王家是什麼門第，豈會當真認下這個小婦生養的野孩子。也只有不懂規矩的姜家，才會做出這等上不得台面的事。

  姜凌剛一露面，孔氏又跳腳了，指著姜凌質問姜楓，「這能是你和我家妹妹的親生兒子，啊？」

  這次不止王老夫人，連孟氏也忍不住點頭，這孩子黑得跟墨汁一般，委實與「父母」差太多。

  姜二爺雖也覺得糟心，嘴上卻振振有詞，「凌兒自幼體弱，需要多曬太陽，這色兒是曬出來的。」

  王老夫人……

  孔氏￥#%&￥*&￥！

  姜留悶笑，姜凌則繃著小臉，像是啥也沒聽見。他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行叩拜禮，「外孫姜凌，給外祖母、大舅母、二舅母請安。姜凌這些年在外養病，未能在外祖母膝前盡孝，請您老恕罪。」

  見姜凌一板一眼地磕頭問安，王家女人們不止不相信這是王清荷生出來的兒子，甚至懷疑這也不是姜二的兒子。

  真是笑話，懶散成性沒規矩的姜二怎麼可能生出這麼板正規矩的兒子！

  姜凌懂規矩懂分寸，不給自己女兒丟臉，是再好不過。王老夫人抬手，「好孩子，地上涼，快起來。」

  「謝外祖母。」姜凌起身。

  姜二爺見王家人的憋屈樣，心裡解氣極了，招手喚道，「凌兒，這是你三姐慕燕。你倆是同胎，就算分開再多年，該也不會生分了。」

  姜凌給姜慕燕行禮，「三姐。」

  姜慕燕僵硬還禮，倔強地不肯開口，也不抬頭看這個「弟弟」一眼。坐在父親腿上的姜留看她咬著顫抖的唇，眼淚止不住往下流。

  姜二爺自然也瞧見了大閨女的反應，皺了皺眉，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王老夫人不想女婿在姜凌面前責罵燕兒，因為燕兒這孩子是清荷手把手帶出來的，清荷去後，是王老婦人在教養她，女婿當眾責罵燕兒，丟的是王家的臉面，於是，王老夫人開口喚姜凌，「好孩子，到外祖母這兒來，讓外祖母好生瞧瞧。」

  姜凌剛轉身，委屈極了的姜慕燕卻後發先至，衝到外婆懷裡，小身板委屈得直哆嗦，她以為外婆喚的是她。

  姜凌停住，姜二爺的臉開始下冰雹了，「你……」

  「凌兒，來，到外婆這裡來。」王老夫人一手摟住外孫女，一手招呼姜凌。

  姜留緩緩伸出小手在哥哥背後推了一下，他才邁步過去，被王老夫人逮住了小手。

  姜老夫人本要憐惜他幾句，但摸著姜凌手上磨出的繭子，她說不出口了。小小年紀能把手掌磨成這樣，說明姜凌打小就開始習武了，再看他的骨架身板，一點也不像體弱多病的。

  王老夫人不懷疑這不是女婿的兒子，否則姜家不會讓他進家門。只是這麼多年，女婿把姜凌藏在哪了，竟一點風聲也沒透出來。

  這孩子比燕兒高，說不定還比燕兒大一兩歲。也就是說她女兒還沒進姜家的門，女婿已經有庶子子，讓姜凌給燕兒叫姐姐，也是為了掩蓋姜家的醜事？！

  王老夫人越想越歪，臉色越來越難看，手勁兒也越來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