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章：你的人生

  兩人挖了兩籃子，根本吃不完，摘清洗完後，給了蔣嫂子一些，對門顧琳一些，剩下的都做成了薺菜肉包子，知道堂姐沒時間。現在洋洋在外地上學，家裡就剩他們兩口子。林宛做好後，給他們送去了七八個。

  小星星和鼎鼎回來後，一人吃了兩個。晚上他們就沒做飯，燒了熱水做了個蛋花湯，直接包子就蒜汁吃的挺滿足。他們家吃的最多的，就是韓亦了，一個人就吃了六個。林宛看他那肚子也沒見鼓起來。也不知道他那是什麼胃，這麼能裝。

  ......

  「蘭花呀，華華他奶不行了，咱們是不是得過去看看？」這邊杜廣軍送華華回去時，才知道華華他奶奶病了，還挺嚴重的。

  邱蘭花現在在社區旁邊租了個人家的小門面，不大，平時晚上賣她的菜角油條。這會兒杜廣軍回來，她正忙著炸東西呢，聽到華華的奶奶病了，先是一驚，後又沒覺得什麼。

  死了也好，以後他們要是走的早，華華就能天天跟著她了。

  「看看也行，咱們明天過去吧。」場面的事兒，當然要做足了。畢竟長期打交道的。華華現在都上初二了，過了年就要上初三了。

  

  邱蘭花的意思，等上了高中就讓孩子住校，好好的鍛鍊鍛鍊，李家的那兩個人，對華華太寵著了，這不是什麼好事兒。

  「明天不是要去看阿青嗎？」

  邱蘭花這才想到，該去看女兒了。想起女兒，邱蘭花就滿頭的愁容，都這麼多年了，女兒還是沒什麼好轉。唯一一點兒，是不怕人靠近了，也能按時吃飯了。

  就是一直呆呆的有時候還會說胡話。

  「阿青後天再去吧，晚一天也沒事兒。」

  「行，都聽你的。」

  這幾年，邱蘭花跟著杜廣軍，安逸幸福，雖然經歷了父母生死離別，但都是常人該經歷的，阿爹阿娘死的時候都沒受什麼罪，還算安逸。

  這是這些年她兩次回老家，都是家裡人去世，回去的時候，她還帶著杜廣軍回去了。她就是要讓老家的那些人看看，她邱蘭花現在是城裡人了，苦盡甘來，也過的很好。

  現在她女兒在南方開了個工廠，外孫子都長大了。

  邱蘭花和家裡人是這樣說的，老家的人到現在也不知道葉青的事兒，所以她這樣說，大家都信以為真，羨慕得不得了。

  不過也有人問葉青在什麼地方開的廠子，做什麼的，廠子裡還要不要人。

  就像林家老大，林應輝人家開了個物流公司，村里幾個小伙子都去了他那裡工作，雖然搬貨卸貨挺累的，但工資不錯，吃的也好。

  可多人都想去，可人家那邊已經不要人了。還有梁紅梅他們的飯店，家裡幾個小姑娘也有去的，管吃管住，一個月三百呢。比在老家守著那一畝三分地好。

  不過邱蘭花炫耀她女兒的時候，也想到了這一層，她和人家說葉青那邊不管吃不管住，一天要上十二個小時的班，工資沒那麼高，一個月一百多塊錢。

  人家一聽，肯定不願意去呀，一百多塊錢的工作，還不夠吃住呢。這不是坑人嗎。那些人瞬間後悔問著事兒了，就知道葉青還是和葉家的人一樣，黑心著呢。

  邱蘭花當然知道他們怎麼想，她不管人家怎麼說，只要他們知道她邱蘭花現在比他們強就行了。

  說起來，邱蘭花現在做這個小生意，也掙不少錢，別看一毛五毛的，一年加起來也能存個一兩萬塊錢呢。

  這些她和杜廣軍都存著呢，等著以後華華上大學用呢。

  .......

  「今天該是你阿媽來看你的日子呀，怎麼到這個時候了還沒來？」精神病院的花園走廊里，丁冬芹端來一盆水，讓葉青躺在搖椅上，幫著她洗洗頭，今天太陽好，也沒風，洗頭最合適。丁冬芹利索的幫葉青把頭髮洗好，看著動作應該常做。

  是的，她在這精神病院已經幹了五年了

  「你說說你，這一生也夠悲慘的，上次見你的時候，是在勞改隊，再見你，竟然在精神病院，唉....你說你都經歷了什麼呀。」丁冬芹一邊幫著葉青擦頭髮，一遍絮叨著「你阿媽對你還挺不錯的，每次來都幫你帶各種吃的用的，給你講你們曾經的事兒。你說說你，都聽了這麼幾年了，怎麼還是一點兒反應也沒有呀。」

  葉青眼睛呆滯的看著遠處，沒有聚光，看不出來她到底在看什麼地方。丁冬芹說話，她也沒反應。

  丁冬芹也習慣了，幫她擦乾頭髮後，梳了梳，也不去照顧別的病人了，直接坐在了她身邊，順著她的目光，也看著遠處「其實咱倆都倒霉，你看看，我從裡面出來後，和男人沒過幾年就離婚了。自己一個人帶這個姑娘，供她上了個示範學校，現在結了婚，有自己的小家，婆家不太願意讓她多往娘家跑，所以....唉，咱們不想讓女兒兩邊為難，找個這麼個伺候病人的活兒，常年在精神病院住著。唉...天天在這裡呆著，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有沒有被傳染上精神病。我也想過了，等在活個七八年，我動不了了，就口藥喝下去，不讓自己為難，也能讓女兒省心。你覺得我這個法子行不行。」

  葉青依然沒回話。丁冬芹又道「這幾天我有個朋友問我願不願意去別的國，她說那邊的錢幣不值錢，咱們這兒的錢拿去兌換人家那邊的錢幣，一塊錢能兌好幾塊呢。咱們要是有五萬塊錢，相當於在他們那是十塊錢了，這可了不得呀。在咱們這邊是窮人，但在那邊咱們可是富人。唉，可惜我存款不多，也沒什麼一技之長，到了那邊照樣是打工的。還是在自己的土地上好。」

  葉青聽到這裡的時候，手指微微地動了動，但丁冬芹並沒有發現。坐在那裡又開始說起了她最近遇到的人和事兒。

  ..........

  邱蘭花和杜廣軍過來看葉青的時候，葉青並沒有出去曬太陽，而是一個人躺在床上，閉著眼睛，並沒有睡著。

  邱蘭花以為她睡著了，輕聲地幫著她蓋被子。杜廣軍出去給葉青打飯的時候，邱蘭花坐在葉青床邊嘆了口氣看著葉青自言自語道「昨天沒來看你，是因為華華她奶奶病了，我昨天和你杜叔過去看她了，得的不是什麼好病，醫生說治不好，還要花很多錢呢。華華爺爺想用你給華華留的那些錢，我不同意，醫生都說治不好了，再去花那個錢治，不是白浪費錢嗎...唉，不過就這樣生熬著也遭罪。保守治療吧，臨走的時候，我給她放了兩千塊錢。算是仁義了。現在咱家處處都好，就是你呀...女兒呀，你到底是受了什麼刺激，都這麼多年了，還沒想開？華華每年都來看你多少次，你都沒感覺嗎？你看看孩子現在多優秀，馬上都要上高中了，在等個幾年，都能成家了。我們年紀越來越大，要真是哪兒一天去了，留華華和你這樣的，可咋辦呀。」

  葉青閉著眼睛也不吭聲。就那樣靜靜地聽著。

  邱蘭花又道「我現在自己的那個小生意，做的還挺好，一年攢的錢都存著呢，現在物價越來越高，結婚娶個媳婦都要好多彩禮，還有你，當初存的那些錢也用的差不多了，這些錢到時候都給你們兩個用。媽就盼著你能好起來。你要是好起來，咱家也算是皆大歡喜了。咱們就這樣安安靜靜地過自己的日子，可千萬別和人家比了，咱們比不過。知道不？」

  「每個人的活法都不一樣，你看看現在，媽就覺得這樣挺好，也不比梁紅梅差什麼，活的開心就好。」

  邱蘭花絮絮叨叨按照每次來，都會說個大半天，等杜廣軍打過來飯，葉青也沒有要醒的跡象。邱蘭花把飯給她放到了保溫盒裡，待了一會兒，兩人才離開。

  等兩人走出門，葉青睜開眼睛，看著窗外，就那樣等著她阿媽的背影出現，靜靜地目送她走出去。許久許久才收回視線，好似剛剛要把阿媽的背影深深的記在心裡。

  .....

  這事兒過去半個月後，葉青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深夜進了丁冬芹的房間。

  當葉青站在她面前的時候，嚇的丁冬芹啊的一聲...還以為葉青發瘋了呢。

  結果葉青多少年沒開過口的嘴裡，道出了幾個字，思路清晰，神情正常，說出來的話，也讓丁冬芹驚訝不已。

  這天晚上，葉青在丁冬芹的房間裡待了三個多小時。

  接下來丁冬芹出去了幾天，回來後並沒有去找葉青，但兩個人私下裡聯繫密切。

  時間一天天地過去，天氣慢慢地熱了，華華也放假了。邱蘭花又一次帶著他過來看葉青。

  兩個月的時間，那邊華華的奶奶已經不行了，這才幾個月的時間，就這麼沒了，正所謂病來如猛獸，這人說沒就沒了。上個月底剛下葬，華華又失去了一個親人。

  華華對這個奶奶說不上什麼感覺，對他很好，他依賴，但他並不太願意待在她們身邊，因為他一直覺得是因為他們，他媽媽才瘋了的。所以這幾年，華華去的最多的，就是邱蘭花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