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大比十

  她動作利索地處理鴨子，去皮，去內臟，剁成寸方大小，倒入沸水中焯水，去血水浮沫。

  轉入砂鍋中，加水，黃酒，薑片，蓋上蓋大火煮開轉小火慢燉。

  丁嬌將干菊花放在水裡泡著，看著咕嚕嚕冒氣的砂鍋，扶額嘆氣。

  「沒有枸杞啊，太涼了些。」

  鴨子性涼，菊花也涼，燉在一起，涼上加涼。雖說夏日裡可清火，可那些身子虛的就要受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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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吃嗎？」萌萌噠的蘿莉音傳來，打斷了丁嬌的沉思。

  「丁嬌出品，必是精品，」某人臭屁地道，「你說好不好吃？」

  「涼涼的？我要吃！」洛貝嘟囔道，「天氣熱，我要吃涼的。」

  丁嬌心下一動，笑道：「給我辦點事，回頭做給你吃。」

  洛貝跳起來歡呼。

  時間一點點過去，眼看只有最後半柱香的功夫，在場所有人的口水都泛濫成災。

  空氣中混雜著各種食物的香味，還未到午飯時間，不少人的肚子便咕咕叫起來。

  「好香好香，就是這個味道，」台下有人叫嚷道，「辣子雞，我去年去蜀地聞到的就是這個味道。」

  「瞧見那條魚沒有，炸的金黃，我口水都收不住了。」

  「那閨女鍋里燉的是鴨子吧，我聞著味兒了，太香了。」

  台下亂鬨鬨一片，台上的裁判們也目不轉睛盯著賽場。

  有人道：「賀大師的得意門生瞧著真有兩把刷子，方才的刀法你們瞧見沒，與她師傅一脈相承。」

  「嗯，選的還是川菜，看來這姑娘與他師兄想到一塊去了，」有人笑道，「賀大師一手好川菜被京城貴人們追捧，徒弟們最拿手的只怕也是川菜了。」

  其餘眾人都笑了起來。

  坐在最中央的馮韶春一直未吱聲，他一雙眼睛粘在丁嬌那隻砂鍋上，仿佛老僧入定般。

  「馮老，今日比賽你如何看？」

  馮邵春扭了扭脖子，目光仍停留在原處：「我更看好六十六號。」

  「這麼熱的天，選擇燉湯便是最大的敗筆，」有人笑道，「一口湯下去，熱都熱死人。」

  「就是，還是鴨子湯，做不好便是一股子味兒，哪比得上川菜開胃下飯。」

  幾人絮絮叨叨，仿佛已預計到了六十六號的失敗。

  馮韶春搖頭失笑，端茶喝起來。

  前日他聽了陶然的一席話，當即便將陸荏叫過來對質，後者報名所用的名帖果然是偽造。他本不願管人家師門的是非，可出於私心，他提議讓陶然也一併參加比賽。

  後者欣然應允，他便知自己猜對了她的來意。他對她的小算盤不感興趣，他只想知道六十六號與賀酒的徒弟相比，到底有幾分贏面。

  現在看來，她似乎沒讓他失望。

  可惜了，為何是個女娃子呢。

  馮韶春再次嘆氣。

  鑼鼓聲響起，三盤菜餚被端到他跟前，他只看了一眼，臉上便露出滿意的笑來。

  「馮老趁熱嘗嘗，地道的川菜，真真不錯。」有人給他遞了雙筷子。

  馮韶春笑著擺手，走到湯碗前道：「給我勺子。」

  勺子很快被遞過來，馮韶春盯著湯碗看著，並未急著動手。

  只見白瓷湯碗裡湯水清澈，大小相近的褐色肉塊呈圓形沉在碗底，碗底邊緣處藍色暗紋隱約可見。再往上，是飄著的朵朵金黃菊花。湯碗邊緣半寸見方，對稱的位置擺放著兩朵用黃瓜與紅蘿蔔雕刻的小花，一綠一橙，與湯上飄著的菊花相映成趣。

  「心思真是靈巧，」馮韶春撫掌贊道，「大熱天的，先看這花就要涼快幾分。」

  說著，舀了一勺放在碗裡。淺淺品上一口，享受般眯起了眼。

  鴨肉的清香帶著淡淡的菊香在口腔內蔓延，細品之下，竟有甘甜的滋味，像是山間清冽的泉水，又像是清晨採集的晨露。

  鴨肉燉得極爛，入口即化，卻仍不失原本的特有香味，很是清爽。

  馮韶春一小碗湯很快便見了底，他笑著招呼眾人：「都來嘗嘗，剛剛好入口。」

  其餘幾人吃過麻辣烤魚與辣子雞，再來喝湯剛好解了口中的麻辣味。本以為鴨湯的味道會被蓋住，沒想成湯中霸道的甘甜味讓眾人都是一愣。

  「竟然能將鴨湯做出如此味道，真真是讓老朽大開眼界了。」

  「擺盤配色也極巧妙，看著像一幅畫，我都捨不得動手了。」

  「可不是，我是個粗人，就覺得看著舒服，畫不畫的，我不懂，不燙，好喝，解膩。」

  裁判們大加讚嘆，台下臨時抽取的大眾評委則是抱起湯碗咕咚直喝。

  大太陽底下站了近一個多時辰，早就渴的不行，端起溫度適中的湯便往嘴裡倒。

  有那口渴的厲害，見著用生黃瓜雕刻的花，扔進嘴裡「嘎嘣」咬了，連連點頭道：「黃瓜醃過，酸酸脆脆，好吃。」

  這話一出，那朵橙色的花也保不住了。

  有動作慢的，半口湯都沒撈著，氣得夾起旁邊碗裡的菜就往嘴裡塞，沒料到是半隻辣椒，辣的淚眼汪汪鼻涕橫飛。

  眾人鬨笑不止。

  做好的菜被人端走，幾位參賽者仍站在原地等待。

  忙碌一個多時辰，丁嬌早就餓了。她也不傻等，見案台上還有兩條黃瓜剩下，索性動起手來。黃瓜正反兩面斜斜切均不切斷，不過幾息的功夫，類似彈簧的蓑衣黃瓜便成了。

  倒入先前調製好的醋汁醃上，丁嬌左右看了看，發現還有七八個青椒剩下，索性拍扁搗爛，加入蒜汁做擂辣椒。

  易明之目瞪口呆地看著她，不過片刻工夫她便搗鼓出兩道菜。

  「你，你這是要做什麼？」

  丁嬌頭也不抬：「你難道不餓？等他們宣布結果，我們就收拾東西回去，這兩道菜就當慶祝我得勝。」

  一直暗中注意他們的陶然聽了，差點沒繃住。她便如此自信，簡直是……太不要臉。

  「師妹，你看看那邊，」陸荏黑著臉指著大眾評委的方向，「咱們半斤八兩，你也不過如此。」

  陶然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臉上再也掛不住了。

  只見端上去的三盤菜，最中間那湯碗裡早已空空如也，而他們二人的菜，還剩下大半。

  「不可能，」她喃喃地道，「師傅說過，我如今的手藝與他當年相比，並不差什麼。」

  陸荏冷笑數聲：「你真以為自己天分比我高，不過是占了有個好爹的便宜，我若是有你的條件，早就揚名天下了。」

  陶然臉色發白，並不理會他，希冀的目光朝不遠處裁判席看去。

  大眾評委算什麼，下里巴人什麼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