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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4章 對峙 (二合一章)

2024-05-24 12:15:51 作者: 牛油果

  小院那簡陋的木門被拍得震天響。

  即便有院牆之隔,也無法隔絕外面那凶神惡煞的呼喝。

  幾欲破門而入。

  「南府禁衛?」

  屋內,謝文淵豁然站了起來,先是吃了一驚,旋即霜眉倒豎:「大乾有律法森嚴,不准官府軍兵擅擾百姓,南府禁衛乃拱衛京城兩大禁衛之一,怎敢知法犯法?」

  「聖人且稍待片刻,老朽雖一介布衣,卻痴長些年歲,還有幾分薄面,這便出去將此等狂悖之人喝退,」

  「真是豈有此理,聖人居所,豈容這等狂悖之人放肆!」

  謝文淵神色不悅,口氣極大。

  他倒也並非虛言。

  他本乃天下文宗泰斗。

  

  與當年的宰相李嚴,一南一北,並稱於世。

  李嚴在朝為相,他一介布衣,名聲卻也不曾弱了分毫。

  如今李嚴已逝,他閉門著書數十載,如今年歲,已九十有三。

  雖仍是一介布衣,但桃李天下,門生故舊遍布朝野。

  上至王公大臣,富貴名門,下至寒門學子,都有他的徒子徒孫。

  便是乾帝見了他,也要先敬三分。

  說罷,躬身一禮,便大袖一撫,就要出門而去。

  「老先生且慢。」

  洪辟卻抬手叫住。

  「聖人有何示下?」

  謝文淵頓足轉身,疑惑卻不失禮數。

  洪辟笑了笑,沒有回答,轉而對一旁有些受到驚嚇的上善吩咐道:「上善,去開門吧。」

  「啊?哦哦!」

  上善連忙跑了出去。

  「開門!」

  「再要拖延,阻攔我等捉拿犯人,便是同犯,休怪我等言之不預!」

  簡陋的木門幾乎被拍得散架。

  上善心中害怕,只是想起先生吩咐,卻又壯著膽子,將拴門的木板給撤了。

  「哎喲!」

  一股大力頓時將門推開,同時把上善撞倒在地,屁股摔得生疼。

  門前出現了一隊身穿玄色錦袍,腰佩玄刀的虎狼銳士。

  「嗯?」為一首一位,一低頭便看到了摔在地上的上善,皺了皺眉頭。

  這個人不過十歲出頭,半大的孩子,看上去又蠢笨如豬,卻不可能是什麼能引得百聖共鳴的人物。

  不由神色冷厲道:「小子,這院中除你之外,還有何人?此地主人在何處?」

  「我、我……我不知道!嗚~」

  這些人凶神惡煞,一身血煞之氣隱隱如惡獸撲騰。

  如此來勢洶洶,來意非善。

  上善心中害怕,話語中都帶上了哭音。

  卻下意識地不想讓他們知道先生的所在。

  但莫說是他,今夜玉京城中恐怕沒有幾個人能阻止這一隊虎狼銳士。

  「哼。」

  那為首之人,見得上善如此形狀,根本就懶得再問,冷哼一聲,舉的一招:「給我將此地圍起來,搜!」

  「你、你們不能這樣!便、便是官府也、也不能擅闖民宅!」

  上善急忙爬起來,往前一撲,抱住一個玄衣衛士的腿,大聲嚷道。

  只是他哪裡擋得住,那玄衣衛士只是輕輕一甩,便將他像個麻袋似的甩飛了出去。

  「好大的膽子!」

  「如此飛揚跋扈,深夜無令私闖民宅,戕害百姓,南府禁衛便是如此守衛玉京安危?」

  一聲蒼勁喝斥,從屋中傳來。

  謝文淵大屋內已經忍不住,踏出門來。

  那玄衣衛士領隊便見得一個滿頭霜發,鬚眉皆白,卻氣度不凡的老者,站在門前,擋住眾衛士去路。

  或許是因為見謝文淵氣度著實不凡,口氣也極大,心想是什麼大人物,抬手示意眾衛士暫且停下,神色語氣都有幾分緩和:「你是何人?」

  衛士首領像是想起什麼,又頓時眯起眼,放出幾分危險的光芒:「可是此間主人?」

  他忽然反應過來,也只有眼前老者這般無論氣度、年歲都世間少有的人物,才與那能引得百聖共鳴的新聖相符了吧?

  只要對方說出一個是字,他立馬就要將之捉拿問罪。

  「老夫,南州謝文淵。」

  謝文淵傲然道。

  他雖醉心文道,修身養性,為人越老越謙和持中,面對肖小,卻也有慷慨意氣。

  「謝文淵?」

  衛士首領只覺這名字有些耳熟。

  不過謝文淵名頭雖然極大,但一來他閉門多年,久不出世,二來衛士首領也不是什麼讀書人,能偶爾聽得這名字,也是謝文淵名頭太響。

  衛士首領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但他心急拿人,並不去多想。

  只冷聲道:「我只問你,可是此地主人?」

  謝文淵也冷然道:「若是此地主人又如何?」

  衛士首領冷笑一聲,舉手一揮:「嘿,是就好,你的事犯了,跟我等走一趟吧。」

  幾個衛士得了示令,手提鎖銬,就待上前拿人。

  謝文淵毫無懼色,白眉倒豎,氣度如山,凜然難犯:「此地主人是犯了哪條王法,要你深夜破門拿人?」

  「哼,違逆大乾禁令,修煉邪法妖術,禍亂京城,驚擾禁宮,哪一條都是罪大惡極,罪不容赦!夠不夠?不夠我再給你加幾條?」

  衛士統領森然一笑,話音才落,面色突冷:「鎖起來!」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爾等狼子之心,真當老夫看不出?」

  謝文淵怒斥一聲,慨然一撫大袖,張開雙手:「來,但鎖了老夫去。」

  「好,果然是好氣度!」

  衛士首領喝了一聲彩。

  他平日裡雖對文人沒有什麼好感,但眼前這老者,倒是氣度過人。

  不愧是什麼新聖。

  只可惜,惹了不該惹之人,他便是再有好感,也斷然放不得他。

  「嗯?」

  衛士首領忽然神色微變。

  因為他聽到了院外胡同傳來一陣凌亂急促的腳步聲。

  很快,不僅是他,院中其餘人也都聽到了。

  衛士首領急喝道:「拿人!」

  「住手!」

  院門外,突然出現了幾個氣喘吁吁的身影。

  在他們身後,似乎還有一大群人趕來。

  「啊!原來是文淵宗師!」

  為首一人,便是那最先出現在門外的人。

  是一個一身青衣,年約四五旬的清癯老者。

  雖是氣喘吁吁,卻是一臉怒色,瞪視著院內的玄衣衛士。

  待看到院中的慨然而立,讓兩個玄衣衛士上鎖的謝文淵,便現出驚喜之色。

  旋即看到已經掛到他手上的鎖銬,頓時大怒:「你等好大的膽子!」

  「這位是南州宗師,謝文淵謝先生,便是陛下也曾再三恭請謝先生入宮請教學問,你等竟敢隨意戕害!」

  衛士首領看著來人,還有他身後一干用不善的眼神,惡狠狠盯著他的人,頓時頭疼不已。

  他做為南府禁衛郎將,哪能不知這些人是何來歷?

  這都是朝上的大臣。

  幾乎代表著朝廷文官一系。

  尤其是為首的那個,名為李神光,為當朝禮部郎官。

  師從先帝一朝的宰相李嚴。

  李嚴逝後,便被視作李氏學派的扛旗之人。

  朝中有傳聞,如今的禮部尚書年邁,早有告老還鄉之願。

  只是乾帝出於種種顧慮,將其暫且按下,並未即刻恩准。

  但任誰都看得出來,禮部尚書退下是遲早之事。

  屆時,十有八九,是這位禮部郎官李神光繼任,執掌禮部。

  便是如今,他在朝中也隱隱是除了消洪玄機理學一派之外的文官之首。

  而且其人性烈如火,軟硬不吃。

  你若敢向他亮刀子,他就敢把脖子往你刀刃上撞,濺你一臉血。

  此等人物,怎能不令衛士首領頭疼?

  雖然他身後有洪太保撐腰,不懼此老,但他卻不能隨意牽扯。

  只得忍著怒氣道:「李大人,可莫要血口噴人,不是我等要戕害無辜,實是這位老先生犯了事,我等只是受命行事。」

  「哼!」

  李神光冷哼一聲:「南府禁衛,巡衛皇城,無京府衙門與中書省令,不得無故侵擾百姓,你等這般所為,簡直目無王法!」

  「老夫明日早朝,定要參他衛金吾一本!」

  他卻不屑與一個禁衛郎官理論。

  矛頭直指執掌南府的南衛統領。

  南北兩衛,一南一北,是玉京城中的兩大城防禁衛。

  這衛金吾便是執掌南府禁衛的統領大將。

  向來與洪玄機同一個鼻孔出氣。

  李神光不必多想,便認定是洪玄機心胸狹隘,在背後暗施陰謀,妄圖阻撓新聖出世。

  此等小人之輩,自不會給他好臉色。

  說完,便大袖一拂,大步從他身旁走過,視其與旁邊如狼士虎般的率衣禁衛如無物。

  來到謝文淵身前,瞪視左右手執鎖銬的玄衣衛士,厲聲喝道:「還不退下!」

  兩個玄衣衛士面面相覷,有點手足無措地望向衛士首領。

  衛士首領臉色難看:「李大人,你如此阻撓我等公幹,可休怪我等不留情面,」

  「本將奉令行事,便是參到陛下面前,本將也不懼你!」

  「好!」

  李神光猛然轉身,鬚髮皆張,怒喝道:「老夫今日還就阻定了!你有能耐,便在這裡一刀砍死老夫!」

  「否則明日上殿,老夫便是拼著不要這條老命,血濺五步,撞死在金殿龍柱之下,也要向他衛金吾討個說法!」

  「不錯!」

  「爪牙之輩!豈敢如此戕害我文道宗師!」

  「今日爾等肖小若想對宗師不利,便從我等屍體上踏過吧!」

  與李神光一同來此的幾人,還有隨後趕來的一眾文人士大夫,盡都擠進了這小小的院落中。

  擋在謝文淵身前,面對著一眾玄衣衛士,怒目駢指大罵。

  玄衣衛士俱是虎狼銳士,但此刻面對一群手無寸鐵,幾無縛雞之力的文人,卻露出緊張畏懼之色。

  甚至有人被嚇得腳步後退。

  「你、你們……」

  衛士首領直氣得渾身打顫。

  李神光卻不屑再理會他,再次轉過身來。

  臉上瞬間換上了一副歡喜的笑臉,拜道:「後學李神光見過謝宗師!」

  「我道何人能兩次引得百聖共鳴,寫下不朽聖道經典,原來是文淵宗師!」

  「文淵宗師今日得諸子百聖共鑒,得成聖賢,真是我文道之幸,國朝之幸,天下之幸!」

  「哎哎哎,李大人萬萬不可!諸位學兄,也莫要如此,老朽萬萬受不得此禮!」

  在一眾虎狼銳士的鎖銬刀劍之前,從容不迫,沒有一絲驚慌的謝文淵,此時卻慌得手足無措。

  只因李神光與一眾文人士大夫,都在向他行禮。

  若是往日便也罷了,只憑他的年紀,倚老賣老,便是受了這一禮也不算什麼。

  可如今別人拜的是聖人,他豈敢受禮?

  「文淵宗師,太過謙了,宗師閉門著書五十載有餘,不想竟著出如此聖道之聖,令得百聖同光,當人在世聖賢,可受天下人之禮!」

  「只不知文淵宗師竟是隱居在玉京城,這不起眼的市井之中,寫出了此等不朽道理,實令我等慚愧,敬佩!」

  「不錯,文淵宗師,不,如今當是聖人,實不必如此過謙,為我文道大昌,我等當有一拜。」

  一群文人士大夫十分激動,爭相說道。

  謝文淵連忙解釋道:「不不不!諸位且慢,諸位且慢!誤會了,誤會了!老朽何德何能?能著下不朽書典,令百聖齊賀?」

  「實是聖人另有其人,老朽恰逢其會,先諸位一步,尋到了此處罷了。」

  「啊!」

  「竟不是文淵宗師?」

  「當世除文淵宗師外,竟還有人能做出如此聖道之典?!」

  眾文士驚呼之際,李神光也面露驚異之色:「文淵宗師,那不知聖人何在?可是就在此間?可否請出,讓我等拜竭?」

  以謝文淵的身份,沒有人會懷疑他說的話。

  謝文淵聞言,側首看向了那玄衣衛士首領。

  「文淵宗師不必顧慮,有我等在此,這等走狗之輩還翻不了天。」

  李神光知其心意,狠狠瞪了那首領一眼。

  「嘿!」

  衛士首領得知了他真正要抓捕的人就在屋內,心中怒氣也無法按捺。

  森然冷笑了一聲:「我等自是不敢傷了李大人,不過我等乃奉令行事,職責在身,這屋中人犯,卻是定要帶走的。」

  「來啊,人犯兇險,恐對在場諸位大人不利,都給我保護好大人們,莫要傷了李大人等!」

  首領一揮手,一陣嗆啷聲中,一眾玄及衛士掣出玄刀。

  「你敢!」

  李神光聲色俱厲:「莫非以為老夫虛言恫嚇,還是衛金吾自恃背後有洪玄機撐腰,便不將天下人放在眼中?」

  「不怕告訴你,今夜文道聖人出世,著下不朽之書,百聖同光,共傳大道,乃鼎定我大乾千秋文運,萬世之基的大事!」

  「任何妄圖阻撓之輩,都斷然難逃史筆一勾,遺臭千古!」

  「莫說是你,是衛金吾,便是你等走狗身後之主,那洪玄機,也難逃悠悠眾口,千秋史筆,」

  「老夫明日上殿,便連他一同彈劾,奏請陛下問其禍國殃民之罪!」

  他言辭犀利無比,更是直指洪玄機,令得衛士首領神色大變。

  「哦?」

  「本侯倒想聽聽,本侯犯了什麼過錯,竟要青史遺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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