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山花爛漫

  姜軒一時沉默，陷入沉思。

  

  在此之前，他從不知道先天境界竟是如此遙不可及，修行宗門的能量，更是遠超出他的想像。

  韓大將軍開出的條件看似十分誘人，他也無需付出什麼實質的犧牲，就能收穫他的幫助。

  可謹慎的姜軒，卻不敢輕易答應。

  因為他不知道從後天踏入先天，究竟需要何等嚴苛的條件。而這條件所帶來的風險，是否又與眼下的收益成正比？

  「將軍兩位千金天賦資質均不一般，何需外求於晚輩？」姜軒深思熟慮後問道。

  韓無雙怔了怔，隨後啞然失笑，沒想到這小子年紀輕輕，防範心倒是不小。

  換做尋常人，衝著他那名號，想都不想就會答應。

  他倒也沒有因此而心生不悅，目光凝重的答道。「先天何等艱難，我的兩位女兒資質確實不俗，但我也沒有把希望全放在她們身上。多一個你，我便多一分希望。」

  姜軒直視韓無雙剛毅的臉龐，覺得他不像在說假話，半晌咬了咬牙，點頭道。「好，我答應將軍的要求！」

  韓大將軍聽聞，臉上一松，喜悅卻是沒有多少。

  這小子，答應全力幫他，他還擔心會被賣了，真夠小心謹慎的。

  不過也好，小心駛得萬年船，這樣的人踏入那修行宗門，才能更好的生存下去。

  「離摘星宗的考核還有兩個月時間，這兩個月，你務必要竭儘可能增加實力。這樣好了，明天中午你再來將軍府一趟，我開放武學閣任你挑選武學。」韓大將軍道。

  姜軒聽聞臉色一喜，自然不會有任何意見。

  頂級武學！這下他總算有機會學到了！

  離開韓無雙書房時已是深夜，天上圓月高懸，夜涼如水。

  姜軒快步離去，路過清秋院時，發現韓秋兒所在的廂房燈還亮著。

  「這妮子，今天晚上竟然沒能見到。」姜軒腳步稍稍駐足，嘆了口氣，終還是往府外走去。

  此時已是深夜，不宜打擾。

  清秋院旁緊挨著繡冬院，是韓冬兒的住所，而姜軒往外走，會經過連接這兩處庭院的廊道。

  此時廊道的柱子旁，柔和的燈光下，一道倩影佇立在那裡。

  姜軒眼睛一亮，腳步加快了幾分，正想開口，卻見那倩影轉過臉來。

  從那清冷的眼神，他知道不是自己想見的人，當下尷尬的笑了笑。

  「冬兒，是你啊。」

  「我在這裡等你很久了。」韓冬兒神情一陣不悅。

  「有何事嗎？」

  姜軒有些錯愕，這韓冬兒平時清冷高傲，極少和他說話，更別說特意等他了。若是秋兒，倒還有這個可能。

  「我姐姐明天就要走了，你知道嗎？」韓冬兒冷漠的道。

  「秋兒要走，去哪？」姜軒大為訝異，感覺心臟不自禁的加速跳動了起來。

  「明天一早，她就會渡界河，前往中央大世界，這一去，也不知道猴年馬月才可能回來。」韓冬兒話說著說著，情緒低落了幾分。

  中央大世界！

  姜軒神色一凜，饒是他身在雲海界，也聽聞過中央大世界這個地方。

  據說宇宙間有三千世界，以界河相隔，他們所處的雲海界，最為偏遠。

  而一切世界的中央，便是中央大世界。

  中央大世界與雲海界，相隔之遙遠，可能姜軒憑一己之力，一輩子都不可能到達！

  「秋兒為什麼要去那麼遠的地方？」

  姜軒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變得急促了點，聯想起這些日子來秋兒的反常，頓時明白了一切。

  「秋兒小時候曾經生過一場大病，多虧一名雲遊至浮京的先天修者出手，才保住她的命。那人當初救秋兒時就與我父親定下了約定，要收秋兒為徒，並且等她十五歲從武院畢業，便會接她去中央大世界。」

  「那人修為深不可測，又是女性，我們一家都覺得秋兒跟著她前途無量，所以時間早就定好，明天秋兒就會渡界河，而那位前輩在界河另一邊等她。」

  韓冬兒一口氣說出了韓秋兒離去的緣由，姜軒聽完怔怔無言。

  「原來是有一場機緣造化，這麼說來是福不是禍了。」許久，姜軒才咧嘴笑了笑。

  「確實是很難得的機緣，那前輩背後的宗門，恐怕比摘星宗名頭都要大得多。要不是她收徒講究緣分，覺得我與她無緣，我就可以和秋兒一起去了。」韓冬兒有些不甘的道。

  「不過秋兒為何都沒和我說這件事？明明是件值得分享的喜事。」

  姜軒問道，臉上滿是笑容，心裡卻多多少少有些異樣的滋味。

  「我也搞不懂她在想什麼，可能是不舍吧。」韓冬兒瞥了姜軒一眼，她真不知道，她姐姐到底看上這個小子哪點了？

  今天一晚上，韓秋兒情緒一直很低落，儘管裝得沒事，但離別在即，韓冬兒還是看出她有很多遺憾。而這遺憾，主要便是來自姜軒。

  不想讓自己的姐姐帶著遺憾和不舍離去，所以她才在這裡等了姜軒那麼久。

  「臨走前你若想要和她聊聊的話，我可以帶你去她房間，只此一次！」

  韓冬兒咬牙道，要被她父親知道她帶男的去她姐姐房間，可是會受到不小責罵的。

  「不用了。」出乎韓冬兒意料的，姜軒搖了搖頭。

  「你……」

  韓冬兒美眸中頓時快噴出怒火，她沒想到姜軒如此薄情寡義，她姐姐都要離開了，竟連見她一面都不肯！

  「明天秋兒往哪條路走？既然要渡界河，應該是從南城門出吧？」姜軒旋即又問道。

  「是從那裡沒錯。」韓冬兒臉色稍稍好看了些，至少他還懂得問。

  「能不能幫我個忙？」姜軒目光閃爍片刻，突然咬了咬牙道。

  「你想見她了是吧？」韓冬兒嗤之以鼻，這傢伙倒是不老實，想見剛剛還不直說。

  「能不能把落葉借給我一天？」

  姜軒的請求，大跌眼鏡，氣得韓冬兒差點形象全無。

  她正欲破口大罵，卻看到姜軒的眼神，分外的真摯與認真。

  頓時，她冷靜了下來，點了點頭。「好。」

  這一晚，姜軒騎著落葉馬從將軍府而出，猶如一道旋風，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而同一晚上，韓秋兒輾轉反側，夜不能寐，眼眶中不時有淚水打轉。

  就這樣，終於到了隔天一早，將軍府外馬車備齊，準備遠行！

  韓大將軍和韓冬兒親自送秋兒上路，韓家軍的重騎兵前後開路，一路往南城門奔馳而去。

  此時清晨的陽光柔和的灑在城牆上，馬車出城，韓秋兒掀開帷幕，留戀的往浮京望了一眼。

  最終，她還是沒來得及和他說再見……

  車隊勻速前行，韓秋兒放下帷幕，臉上有些失落。

  「那姜軒，不知道在搞什麼鬼？」韓冬兒心裡腹誹著，看姐姐那副樣子，內心暗暗焦急。

  「吁——」

  烈馬的嘶鳴聲忽然響起，馬車停頓了下來。

  韓無雙皺起眉頭，往車外問。「怎麼回事？」

  「是大小姐的落葉馬！突然出現，嚇了我們一跳，且它的嘴裡，還……還叼著東西！」

  「落葉？」

  韓秋兒愣了愣，韓冬兒聽聞卻是一喜，抓著自家姐姐的手。「走，我們看看什麼情況去。」

  姐妹倆於是下了車，這時候，通體潔白美麗的雲海馬落葉，輕揚馬蹄，緩步的跑到了韓秋兒的旁邊。

  它嘴裡叼著一束紫色的美麗的花朵，到了韓秋兒旁，頓時親昵的拱了拱她，然後將花放到了她的手裡。

  「紫菱花？」韓秋兒傻傻的接過，念叨起來。

  她手上的這束紫菱花，每一朵都開放得格外美麗，花蕾處甚至還沾著朝露，顯然是今早剛剛採摘的。

  花束間夾著一張紙，韓秋兒拿起來一看，只見上面寫著。

  「從最近的高處往下看。」

  字跡清新工整，看到這字跡，她的鼻子頓時微微一酸，隨即有些著急的往四處看了看。

  最近的高處，是那山坡！

  韓秋兒突然小跑著跑向山坡，這一舉動嚇了護衛們一跳，趕忙追了上去。

  韓冬兒跟在後面眼裡露出笑意，而剛剛下車的韓大將軍，卻是一臉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韓秋兒一口氣跑上了小山坡，正尋思著那紙條是什麼意思，眼睛下意識的往下一望，淚水不由得模糊了眼眶……

  只見漫山遍野的紫菱花，在清晨的微風中盛開著。而原本生長毫無規律的它們，此刻卻組成了一行字，範圍長達數百丈不止。

  「秋兒，還要一起來看紫菱花！」

  花海鋪砌的一行字，鮮明奪目，字字珠璣，在清風中猶如海浪翻卷，美麗動人。

  韓秋兒吸了吸鼻子，看向手中剛剛採摘下來的花，又看向坡下的花海，近乎哽咽。「姜軒哥哥……」

  「那傢伙……」韓冬兒緊跟在後走上山坡，看到那漫山遍野花海組成的字，美眸中滿是震驚，一時忍不住捂嘴。

  只不過一晚上的時間，城外如此漆黑，姜軒是怎麼做到的？

  韓冬兒心神一陣激盪，她沒想到，那姜軒，會為了她的姐姐做到這地步！

  將軍府的護衛們來到坡上，此時看到也滿是震驚。要知道這麼一個工程，不僅需要極大的耐心，還需要耗費大量的人力。

  「哪個臭小子，別出心裁想泡我女兒啊。」韓大將軍看到花海，頓時一陣笑罵。

  他活那麼大把年紀，還沒見過這等事。儘管不知道做這等傻事的人是誰，但也生不起反感之心。

  花海寫字，足以證明那個人的用心。

  「姜軒哥哥……」

  韓秋兒心裡此時滿是感動，她沒想到姜軒哥哥會知道她要走的事，還為她做那麼多事。她著急的四處搜尋著他的身影，只想再見他一面。

  此時的她，只想再見見他，告訴他自己的不舍，讓他，讓他等她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