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失意

  「日落大道的盡頭是向死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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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歡盡回到宿舍的時候，宿舍裡邊安靜一片，木南依舊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拿著本書，蘇一一跑到了床上，看到謝歡盡進來，食指放在唇邊虛掩了一下後指了指林明皓在的那個座位。

  林明皓雙手環住自己的腿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橫屏架在桌子上的手機。

  什麼都挺正常的，就是一雙眼時不時的扒拉下幾滴淚，她疑惑的看向蘇一一，蘇一一攤開兩手表示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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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須臾，她走上前去，屏幕上放著86年版本的西遊記，播放的橋段是三打白骨精，猴子被冤枉的那一段。

  謝歡盡舔了舔發乾的唇瓣，想要說點什麼的時候，林明皓剛好轉頭與謝歡盡對視，一雙漂亮勾人的小眼紅彤彤的，看到謝歡盡一癟嘴，哭道，「猴兒太慘了。」

  謝歡盡安慰的笑笑，走到蘇一一的床邊問她，「明皓怎麼了？」

  蘇一一輕聲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們去的那家甜品店裡見著了梁師兄還有一個溫溫潤潤的師兄，林姐過去和梁師兄說了幾句話，梁師兄沒多久就走了，然後那個溫溫潤潤的師兄把林姐叫出去了，回來就這樣了。」

  謝歡盡大概猜到了梁澤煦今天的出現應該是林明皓說的，而那個溫潤師兄也就是何潤了。

  顯然，二人之間算是徹底完了。

  謝歡盡想安慰，卻不知道怎樣去安慰，在別人的情感里，自己終究是個外人。

  她也做不到對林明皓說沒關係，那畢竟是她喜歡了那麼久的人。

  林明皓還在哭，哭的無聲無息，像真的就只是為了劇中人哭罷了，她那麼驕傲，哭都要給自己找個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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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梁澤煦拉著謝歡盡走後，沈進一直坐在遊樂場裡到夜幕降臨，華燈初上之時。

  他今天其實準備了一場俗套又無聊的告白儀式，他買停了日落時分的旋轉木馬，請來了觀眾，買了鮮花與花瓣。

  觀眾、場地、氣氛、鮮花都齊了，卻偏偏少了個女主角。

  如果梁澤煦沒來，又如果謝歡盡沒跟著他走，又或許說，謝歡盡對他有一絲區別於朋友的念想，而如果一切都可以往他所想的最好的方向發展的話，他就會穿著謝歡盡送給他的衣服，手捧鮮花，告訴她，他的喜歡也是如何的蓄謀已久。

  他的勝負欲從來不會表露在外，面對棘手的對手他同樣可以笑的溫文爾雅，面對喜歡的人也依舊是漫不經心。

  他的在意表現的太淡，卻其實不比他人少過一分。

  夜晚，他驅車回到了自己所住的公寓裡，酒櫃裡擺了很多他珍藏且名貴的酒，而有些酒以烈聞名。

  而他拿的那幾瓶偏偏就都是烈酒。

  他進來沒有開燈，只有月光與屋外的燈光透過落地窗照進房內，他順著床邊坐在地毯上，以往精明溫和的眼裡有些許迷茫，他微微偏頭，看著窗外那輪皎月，烈酒湧入咽喉。

  眼角濕潤，不知道怎麼就落下了淚來。

  他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不信神佛，同時也不信緣，反而更相信人能創造巧合。

  可他在國外與謝歡盡初見的那次，當真是上天垂愛，緣分未盡。

  也是上天給他這空白冷淡的情感里添的一把烈火。

  F國有個極其著名的地標，一座矗立於塞納河畔的哥德式基督教聖母大教堂，秋季人流涌動的季節里，沈進見到了他心目中的歐若拉女神，黎明與曙光一剎那間有了形狀。

  教堂的最上方有個神色溫和的牧師，淺藍色的瞳孔看著自己對面的女孩，女孩有著獨特的東方美，一頭及腰黑髮順勢而散，她的皮膚白的幾近透明。

  沈進聽到牧師用著慈愛的聲音對女孩說，「日落大道的盡頭是向死而生，親愛的女孩，你要勇敢。」

  女孩一下子彎了彎唇，她眉眼裡盛滿了溫柔，她聲音很澀，卻也很軟，她輕輕同年邁的牧師道，「謝謝您。」

  沈進是孤傲的，從小到大他就有既定的路程要走，他順風順水按著自己給自己規定的步伐一路走來，他以為人的這一生他已經到達了足夠高的頂峰，直到這一天遇到了她，他迫不及待的走上去，想去認識她。

  見到她漂亮的面容時，模糊的記憶被喚起，他笑道，「好巧。」

  謝歡盡看著眼前俊逸的男人輕皺了眉頭，F國比國內開放，男人對女人的搭訕方式簡單又粗暴，她遇到很多搭訕她的人，她以為眼前溫潤的華夏男人也是。

  顯然她不太記得他了。

  沈進像是也看了出來，先一步做了自我介紹，「我們見過的，在茂北的體育館裡。」

  她是聰慧的，經他提醒，她就想起了那個彬彬有禮的少年，她禮貌笑著問好，「你好。」

  他伸出了手，正式同她介紹著自己，「沈進。」

  她的手很涼，禮貌的輕輕附上，在國外見到同胞，心中會自然而然的生出親密感，她軟聲道，「謝歡盡。」

  這一年，謝歡盡十八歲，沈進二十一歲，旭日噴薄而出，他們相見於威嚴莊重的教堂下，她脆弱的讓人心驚，沈進卻把她奉之為黎明。

  他不甘於如此簡單的相識，他做起了自己最為不屑的事情，他窺探著她的人生，他從旁人的口中知道她過得很不好，他不知道不過短短三四年的時光里她發生了什麼，可當看到謝歡盡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時候，他徹底闖入了她的人生。

  謝歡盡愛梁澤煦，他從頭至尾的都知道，她午夜夢回叫喚到哭醒的都是同一個名字。

  她說她病了，在很努力很努力的治療，可是痛苦遠比她想像的要大，她坐在角落裡包裹住自己，像個無所適從的小孩，她一直在哭，哭了很久很久。

  他溫柔的上前，梳順她的頭髮同她道，「阿歡，日落大道的盡頭是向死而生，你會好起來的……」他頓住，隨即苦澀笑開，「然後好好的回去找他。」

  他們都知道這個他指的是誰，沈進找了很多心理方面的權威醫生，她的病融入他的生活。

  他想終歸會有一天，她會再次發自內心的笑起來，她本就該站在光明下。

  後來，她真的好了起來，她自信嬌軟，嘗試了很多曾經她視為恐懼的東西，她戰勝了所有，站在了黎明下。

  她對他說謝謝，他就覺得一切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