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知蘭

  「賀小姐是人間皎月，娶之是他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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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演講室很大，可容納兩三百號人，此刻裡邊一陣鬧騰，嘰嘰喳喳的全是講話聲，謝歡盡找了個中間偏角落的地方坐下，直到全場白熾燈亮起，最前面的演講台上傳來主持人維持紀律的聲音。

  須臾，主持人操著正式的腔調客氣的介紹著，「我校今日十分榮幸能邀請到冼量海冼先生來我校做演講，那麼現在讓我們以最熱烈的掌聲歡迎冼先生上台。」

  演講室安靜了下來，謝歡盡看著明亮的台上走上來一位氣宇軒昂的中年男人，咖色正裝，戴了副細邊框的眼鏡，他開口介紹自己，聲音沙啞，一副藝術家做派。

  他說了很多，大屏幕上配合著主題放著他的作品，他語調儒雅淺談著自己的作品，須臾也會談及自己的創作經歷，介紹著自己是如何的走向成功，他說話的語調一直保持著謙遜有禮，絲毫沒有名人高高在上的做派，一下子激勵了很多人。

  謝歡盡坐在台下能夠聽到周圍小小的談論聲，「我的天，他好有魅力啊！」

  她的同伴驕傲的說，「那還用說，我偶像，他好儒雅，像是古時候名滿天下的文雅書生。」

  「對啊，可惜的就是近年來作品越來越少了，太多也不如高峰期那般讓人震撼。」

  經驗分享完的最後一個環節就是互動環節，主持人上場活絡氣氛，問台下坐著的學生們有沒有問題。

  坐在第一排有個女生站了起來，工作人員遞了個話筒給她，那個女生臉很紅，說話也有點磕絆，看起來真的很喜歡他，「那個冼先生，我是個學畫畫的藝術生，我的父母就是因為看了你的那副成名作《細柳》後，才一定要讓我學畫畫的。」

  聽到《細柳》這幅作品，場下突然躁動了起來，因為如果真去細究的話，他們大多數人都是因為這幅作品才崇拜起他的。

  突然，大屏幕上放了那副作品，《細柳》成名之後沒幾年就很少再面世了，有人說是富人買了私藏，也有的說是冼量海存了起來。

  突然一下子被放出來，年輕的學生不由譁然，屏幕上的《細柳》一作，整幅作品，雖未見一滴雨，卻滿景煙雨朦朧，帶著一股小鎮裡的靜謐與柔和，古橋下是汩汩滾動的江河，江河邊有碎石，碎石上有幾棵柳樹，最為完美的是柳樹之下有一個曼妙的少女背影，碧色長裙，捲曲的齊腰長發，雖未見少女半分模樣，但觀者都只有一個感覺，少女定為傾國傾城。

  古色古香的小鎮與一個現代的溫婉少女，卻融合的極為美妙，第一眼看到的人都大為震撼。

  而取名為細柳更是絕妙，細柳稱的不止是這幅畫更是那位少女的美。

  冼量海聞聲不可察覺的頓了下，過了會，他扯出了抹笑，「謝謝你的喜歡。」

  中途又有不少人表達了喜歡與討教了一些經驗。

  直到最後，有個靠後排的女生站了起來，她看起來膽大很多，她聲音活潑，帶著點八卦與探究的語氣，「冼先生，聽聞您是二婚，前妻是賀家千金賀知蘭，如今妻子更是風韻猶存，那麼我想問一下，冼先生如今與妻子如此恩愛，是不是就忘了曾經的那位賀家千金。」

  「畢竟聽聞，冼先生與賀小姐也是所謂的伉儷情深。」

  十幾年前，冼量海與賀知蘭是廣南美好愛情的象徵，冼量海追求賀知蘭轟轟烈烈，眾人皆知，眾人皆羨，至今都無人忘懷。

  四下唏噓，都覺得這個女生也太敢說了，人家的家事也敢多問，雖然明里暗裡大家都聽得出來，她是在暗指冼量海在前任妻子剛死沒多久就立馬有了下一任妻子的事。

  不是說道德捆綁，只是實在是太過於不合時宜，如果真有所說的那麼恩愛，為什麼還會在自己前任妻子頭七未過時，就急著找下一任。

  所有人都覺得冼量海不可能回答，畢竟這過於犀利與私密了，台上的主持人也是這樣想的，拿起話筒正欲把氣氛調和過去，沒想到的是台上的正中央傳來了男人惋惜與深情的聲音。

  「賀小姐是人間皎月，娶之是我幸，如今我與妻子恩愛有加也許是賀小姐的不忍與寬愛，如今自是沒有忘與不忘一事。」

  他的聲音過於沉痛，如此儒雅的表達了他的思念與賀知蘭的寬和，一下子有些敏感的女生甚至紅了眼眶，過了幾秒，掌聲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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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場演講完美落幕，眾人悉數退場，場地燈光暗了些。

  謝歡盡一直沒緩過神來，她坐在角落裡，像個局外人看著發生的一切，不知道為什麼，在冼量海上場的那一刻，她就皺起了眉頭，不可控制的心窒，糾不出源頭，指尖甚至還在微顫。

  她以為是因為他是冼歡父親的原因。

  直到最後的那個女生談起的賀家千金，四面八慌的恐慌包圍了她，她心口仿佛被人用手緊緊的抓著，她張開了嘴，像條瀕臨死亡的魚大口喘息。

  直到很久很久以後，謝歡盡再想起這件事，她才發現原來這個世界，母女連心真的是無從解釋。

  她是在替她的母親痛苦。

  直到人差不多走完了，有工作人員上前來提醒她，「同學，我們要關門了。」

  她回過神，道歉離開。

  她是第一次來演講室，又錯過了人群，如今一個人七轉八轉的到了個更加陌生的地方，她抿著唇，沒再亂走。

  她蹲了下來，想安靜一下，蹲下來的那一刻視線接觸到腳邊的一個銀灰色扳指，扳指上的花紋很多，很複雜。

  謝歡盡覺得它一定價格不菲。

  須臾，她的眼前多了一雙鞋，她抬眼，與來人對視。

  她起身把扳指放在手心裡，斂了斂情緒，問他，「這是您的嗎？」

  冼量海在看清她的那一刻就顯然失神了，他努了努唇，一個名字呼之欲出，過了一會，他猛然回神，笑了聲，「是我的，謝謝你啊小姑娘。」

  他當著她的面把扳指套進他有著淺淺扳指印的大拇指上，頓了會，似若無意的問，「小姑娘，你是哪裡人啊？」

  最近好像總有人問她是哪裡人，可面對他，她竟然想都沒想就堅定的說，「茂北人，一個節奏很慢很樸素的小城市。」

  她不明所以的看著他明顯的舒緩了起來，他輕鬆的笑了笑，「小姑娘，謝謝你啊，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不知道為什麼她其實想問他一句話，可最終看著他儒雅的身影，她一句話也沒問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