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八章 蜜漬肘子
2024-05-24 07:30:56
作者: 董無淵
男人血氣旺盛,手心的溫度像跳動的火苗,溫溫熱熱的。
嗯。
比湯婆子舒服。
湯婆子就算裹了柔軟的綿綢,繡上了精美的紋路,也不會有男人的手舒服。
含釧輕輕「唉」了一聲,轉過身來,和徐慨鼻尖對鼻尖、眼睛對眼睛,男人的眼睛像深泉一樣,琥珀色的漂亮瞳仁就像「咕涌涌」地往外冒清清澈澈的泉水,不由得彎眉笑起來,聲音軟軟綿綿的,「...你還記得我的小日子?」
小娘子聲音很好聽,有氣無力的聲音更好聽,糯嘰嘰的,像肘子肉上那層彈滑的皮。
「總是要記住的。」徐慨輕聲道,「某些人愛下廚,手要摸涼水,夏日還非得吃冰沙...不記住怎麼行?」
小日子不調和,總是不好的。
雖然他們兩還沒想要小崽兒,可憑藉他貧瘠的女科知識,也知道小娘子小日子不調和,是件壞事。
徐慨頓了頓,「老孫頭不擅女科,我明日進宮稟了順嬪...去求求老太后,幫你調撥太醫院頂尖的女科聖人,再求她老人家賞一個經事的嬤嬤給你,方便照看。」
這種事,就不回稟順嬪了。
若是自家母妃一著急,害怕小釧兒有什麼隱疾,豈不是平白挑撥了婆媳關係?
還是求老太后方便。
闔宮上下,老太后身邊老嬤嬤是最多的,賞給孫媳婦一個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徐慨這樣想道。
含釧下意識想回絕,可想了想,倒也慢慢頷首應下了。
人生在世,有些苦藥必須得吃呀...
不吃,就得受疼...
肚子暖烘烘的,含釧自然地往徐慨身側蹭了蹭。
徐慨有些想往後靠,卻不想讓自家小釧兒不高興,聲音有些無奈著笑道,「剛下朝回來,還沒換衣裳呢——髒。」
徐慨的朝服是絳紫色的,胸前繡著三爪蛟龍,龍眼凶神惡煞的,一看就是凶獸。
含釧記得夢裡聖人駕崩,老三繼位,幾個藩王被趕出北京城後,徐慨的朝服是四爪金龍,大約是已經出藩,坐鎮一方,可以多一隻爪爪了...
聖人的龍袍上是五爪。
龍子鳳孫,同樣的血脈,也必須分出一個三六九等。
不分出來,一個天下,九條五爪龍,遲早要亂。
含釧輕嘆了嘆,環抱住徐慨,將頭埋進男人的頸窩裡,深深吸了一口氣。
嗯。
不髒。
無論何時,這冷麵男人身上都帶著一股冷冽的松柏氣,清爽又醒腦。
含釧「嗚咽」一聲,環抱住徐慨,聲音黏糊糊的,「你怎麼這麼香呀...你身上的味兒都是哪兒來的呀...」
身上什麼味兒?
徐慨下意識去嗅,可胳膊肘下面一個圓腦袋把他捆得死死的,喉嚨里生出一絲笑意,「我覺得我們兩身上的的味兒差不離——用同樣的香胰,睡同一個被窩,吃一樣的一日三餐...你睡覺還愛用半個身子壓著我...我身上全是你的味兒。」
含釧笑眯眯地仰頭,再使勁往徐慨身邊湊了湊。
兩個人快合成一個影子了。
窗欞之外,小雙兒眼觀鼻鼻觀心地站著,身側的水芳餘光掃過窗戶紙上的剪影,不自覺地扯開嘴角,笑眯眯地碰了碰小雙兒。
小雙兒五大三粗一扭頭,反倒把水芳嚇了一大跳。
「您能別蹙眉頭嗎!」
一蹙眉頭,活像關二爺!
小雙兒更疑惑了,但還是聽話地刻意舒展了眉頭。
水芳抿抿唇,行吧,像憋著個壞屁的關二爺。
算了。
水芳頭一埋,再碰了碰小雙兒,壓低聲音,「你說,咱們家姑娘和王爺什麼時候能有個漂漂亮亮的小世子呀?」
水芳回頭再看了一眼。
嗬!
就沖這黏糊勁!
送子觀音都不用請!
說起小世子,小雙兒的興致起來了,認認真真埋下頭和水芳說小話,「...我覺得是今年。你想想看,今年懷,明年生,後年就能走,到時候我帶著小世子去撲蝴蝶、盪鞦韆、買糖人...」
水芳「嗤嗤」笑起來,「...那我帶著小世子幹啥?」
小雙兒一本正經道,「你為啥要帶小世子?那個時候你都嫁出王府了。」
水芳:...
所以在她們安排小世子的同時,小胖雙已經把她攆出去了。
同行是冤家,就算是互補型且歷經大災大難,一路風雨同舟的同行,也不能掉以輕心。
王妃百花正院裡的兩個一等女使埋著頭說話,一會兒說話,一會兒輕笑,叫院子裡隔得遠遠的幾個小女使很是艷羨地直抬頭往裡瞅。
這誰不羨慕?
水芳姐姐都不說了。
人家是薛老夫人身邊一等一紅人童嬤嬤的親孫女兒,是照著副小姐培養出來的好胚子,且人自打大小姐認祖歸宗就跟著身邊,人受寵是應當的。
那位雙兒姐姐,年歲還沒她們大,好像還未及笄。
而且還是個沒姓的賤籍,聽說是從油鋪子裡出來的,爹娘是誰不知道,家鄉在哪裡也不知道,寫字像個殘疾,伺候人倒也沒見多精明,就一點運道好,在大小姐微時一路跟上來,誰能想到這小丫頭會是親王府里個頂個的女使?
照大小姐寵她那份勁兒,怕往後房裡的管事嬤嬤一定也有她一份。
百花院副間屋檐下,陡然響起了一個輕輕的軟軟的聲音,「...咱們王妃,今兒個不是小日子剛到嗎?」
小女使們愣了愣。
那把聲音旁的丫頭笑著撞了撞她的胳膊,「你過糊塗了?早晨水芳姐姐不是還讓咱們燒熱水灌湯婆子嗎?」
那把聲音的主人眨巴了眼,上牙咬了咬下嘴唇,沒說話。
所以呢?
王妃小日子,王爺為什麼還要去正院?
還把貼身的丫頭打發得遠遠的?
難不成王妃還能伺候王爺不成?
在她們那裡,女人來小日子,血腥氣重,是很不吉利的事情,一般而言,男人連屋子都不能進,就怕過了這血腥氣,平白惹上血光是非。
王妃往日瞧上去是個敦厚溫柔的,沒曾想也是個做作矯情的。
小女使埋下頭,癟了癟嘴,目光有些閃爍。
「噙環...噙環...」
同伴聽了半天沒聽到聲響,側身再撞了撞這個名喚噙環的女使。
噙環回過神來。
同伴笑著指向正房的方向,「水芳姐姐打手勢了,咱們先回耳房歇了吧。今兒個咱就不值夜了。」